《金缕孽》偏舟淮

13、夜影心事

　　那盏灯笼消失在东宫门口后，沈若薇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夜风卷着凉意浸透了衣衫，才缓缓回了内室。锦书端来的安神汤早已凉透，她看着碗里晃动的倒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了层雾，真假难辨。

　　次日清晨，沈若薇刚梳妆完毕，就听见宫女通报，说公主府派人送来了新做的玫瑰酥。她接过食盒，看着里面精致的点心，心里却没了往日的暖意——这玫瑰酥，会不会是左栀茜从东宫带回来的？昨夜她究竟去了哪里？

　　正出神时，殿外传来脚步声，竟是左栀茜亲自来了，穿着一身粉蓝宫装，发间簪着支珍珠步摇，笑盈盈地走进来：“若薇姐姐，我来约你去御花园看新开的月季。”

　　沈若薇连忙起身行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脸上。左栀茜眼底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昨夜那盏去东宫的灯笼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左栀茜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问，“我今日穿这身不好看吗？”

　　“没有，殿下穿这身很好看。”沈若薇连忙收回目光，掩饰道，“只是觉得这珍珠步摇衬得您格外娇美。”

　　左栀茜笑着晃了晃发间的步摇：“这是筠迟哥哥昨日送我的，说配我新做的宫装正好。”

　　沈若薇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昨日左筠迟明明在东宫处理奏折，怎会有空送步摇？除非……昨夜他们确实见了面。

　　两人往御花园走，路上偶遇左筠迟，他穿着一身月白常服，身姿挺拔地走来。看见左栀茜，眼底的冷意瞬间淡了几分，快步上前：“茜茜，你怎么来了？”

　　“我约若薇姐姐来看月季。”左栀茜拉着他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筠迟哥哥，你要不要一起去？”

　　左筠迟点了点头三人并肩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左栀茜走在中间，一会儿跟左筠迟说几句话，一会儿又转头跟沈若薇聊起宫里的趣事，气氛看似融洽，可沈若薇却觉得格外不自在。她看着两人偶尔交叠的影子，听着左栀茜对左筠迟亲昵的称呼，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走到月季花丛边，左栀茜弯腰去摘一朵粉色的月季，不小心被花刺扎了手指，“哎呀”一声轻呼。左筠迟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查看伤口，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从怀里掏出块帕子，轻轻擦拭着她指尖渗出的血珠，动作温柔又细致，完全没了往日的清冷。左栀茜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依赖的笑意：“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落在沈若薇眼里，让她彻底慌了神。寻常兄妹间，怎会有这样亲密的举动？左筠迟看向左栀茜的眼神，分明藏着超越兄妹的情愫。

　　这时，柳贵妃带着宫女走来，看见三人，笑着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公主殿下，参见沈贵人。”目光扫过左筠迟握着左栀茜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掩饰过去。

　　左筠迟立刻松开手，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左栀茜也收敛了笑意，淡淡点了点头：“柳贵妃也来赏花？”

　　“是啊，”柳贵妃笑着说，“这月季开得正好，臣妾特意来采几支回去插瓶。”说完，便带着宫女往另一边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探究。

　　待柳贵妃走远，左栀茜才拉着沈若薇的手，笑着说：“咱们也走吧，这月季看够了，我带你去吃新做的香草酪。”

　　沈若薇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前走，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柳贵妃刚才的眼神，分明是看
　　出了不对劲，若是她把这事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可左栀茜和左筠迟却像是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到了御膳房，左栀茜点了两碗香草酪，递给沈若薇一碗：“快尝尝，今日的加了杏仁碎，很好吃。”

　　沈若薇拿起勺子，小口品尝着，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她看着左栀茜明媚的笑脸，忽然觉得，这位看似娇憨的公主，或许比她想象中更有底气——有皇上和太后的宠爱，有左筠迟的庇护，就算有人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也奈何不了他们。

　　吃完香草酪，沈若薇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回了钟粹宫。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往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装作不知道，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事，绝不卷入太子与公主的纷争之中。

　　可她心里清楚，这个决定做起来有多难。在这深宫里，她早已被卷入这张巨大的网中，想要独善其身，恐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