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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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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祈盯着贺谚,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先是充满了被猛兽盯上的惊恐和无措,但渐渐地,惊恐被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取代。他微微歪着头,左看右看,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着什么。
贺谚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似乎很享受对方这种困惑又紧张的模样。
突然,安祈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由于动作太急甚至还晃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有些颤抖地指向贺谚,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结巴:
“你……你你你……我在法国见过你!在巴黎的那个画廊!是……是你!是你买走了我的画!”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混杂着惊讶、委屈和莫名激动的情绪。
这话一出,不仅宁亦舒愣住了,连一直面色平静的商陆都挑了下眉,看向贺谚。
贺谚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些许,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光芒,随即被更浓的兴味覆盖。他向前走了两步,逼近安祈,强大的气场让安祈下意识地后退,小腿抵住了沙发边缘,无路可退。
“哦?”贺谚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安祈齐平,“原来那只躲在画廊角落,偷偷掉眼泪的小兔子,就是你啊。”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得安祈耳根瞬间通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那是他刚到法国不久,语言不通,好不容易有一幅画被一个小画廊看中展出,却因为无人问津而备受打击,躲在角落偷偷难过时发生的事情。当时确实有一个穿着昂贵、气场强大的东方男人买走了他那幅无人问津的画,但他当时心情低落,根本没敢仔细看买主的样子,只记得一个模糊又令人心悸的背影和侧影。
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危险又迷人的男人!
“我……我才没有偷偷掉眼泪!”安祈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眼圈倒是有点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贺谚低笑一声,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安祈泛红的脸颊,语气带着一种致命的温柔和不容置疑:“那幅画,叫《晨雾与孤灯》,现在挂在我卧室里。画得不错,就是画家本人,比画还要……惹人怜爱。”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过安祈的心尖,让他浑身一颤,心跳骤然失序。
宁亦舒看着这一幕,眉头蹙得更紧。他上前一步,将安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隔开了贺谚过于逼近的距离,语气带着维护:“贺先生,安祈性格单纯,请你不要吓到他。”
贺谚直起身,目光掠过宁亦舒,再次落到他身后那只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兔子身上,笑容重新变得慵懒而势在必得:“吓到?怎么会。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我无意中收藏的佳作,它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而已。”
他看向商陆,意有所指:“看来这趟没白来。人,我见到了,很满意。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完,他竟真的不再纠缠,对着商陆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安祈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很快会再见”,然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公寓里恢复了安静,却留下了一室诡异的氛围。
安祈腿一软,跌坐回沙发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个买走他画的男人……那个让他当时觉得既感激又莫名害怕的男人……竟然是贺谚?
宁亦舒担忧地坐到他身边:“安祈,你没事吧?他……”
安祈猛地抓住宁亦舒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恐慌和无助:“亦舒……他……他看起来好可怕……他刚才说我的画挂在他卧室……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而书房门口,商陆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沙发上惊魂未定的安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还有这层渊源,看来贺谚对这只小兔子,是早就上了心,并非一时兴起。
安祈又在宁亦舒家待了一会儿,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贺谚的出现和他带来的惊人信息,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搅得他心神不宁。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贺谚的话——“画挂在我卧室”、“惹人怜爱”,还有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他借口时差还没倒好,需要回去休息,婉拒了宁亦舒留他吃晚饭的提议。宁亦舒看出他的不安,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到家发个信息。
安祈心事重重地下了楼,初夏傍晚的风带着一丝暖意,吹拂在他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烦乱。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着,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然而,没走多远,他就在公寓楼下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旁,看到了那个倚靠在黑色跑车上的身影。
贺谚竟然没走!
他指间夹着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任由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俊美却带着几分邪气的面容。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安祈身上,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出现。
安祈的脚步顿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想装作没看见,绕道走开,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犹豫了几秒,一种莫名的、想要问清楚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朝着贺谚走了过去。
他在贺谚面前站定,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你……你为什么还没走?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画挂在卧室?”
贺谚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烟蒂摁灭在车顶的烟灰缸里,然后直起身,一步步逼近安祈。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安祈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猛地抵上了冰凉的跑车车身,退无可退。
“为什么?”贺谚低哑地重复着他的问题,手臂突然抬起,撑在车身上,将安祈困在他与车身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他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安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慌地想要推开他:“你要干什么?!”
贺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安祈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色泽粉嫩的唇瓣上,眼神骤然暗沉,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深海。
下一秒,在安祈惊恐的目光中,贺谚猛地低下头,攫取了他的唇。
“唔……!”
这是一个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吻,带着烟草的淡淡气息和他身上独特的、冷冽的男性荷尔蒙,霸道强势,不容拒绝。安祈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忘记了反应。他的初吻……就这么被一个只见了第二面的、危险的男人夺走了!
一吻结束,贺谚稍稍退开,看着安祈懵懂茫然、眼眶泛红、唇瓣被吻得有些红肿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色更浓。
安祈这才像是骤然回神,巨大的羞耻感和被侵犯的愤怒涌上心头。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把推开贺谚,呼吸急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指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你……你混蛋!”
说完,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跑,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马路对面,迅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绝尘而去。
贺谚被他推得后退了半步,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抬手用指腹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触感和一丝甜意。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中的志在必得愈发浓烈。
“跑?”他轻声自语,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小兔子,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