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港》pinkbay

13、13.

　　书房里，商陆并没有立刻开始处理工作。他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才在门口见到安祈的第一印象。

　　那个男孩，长相精致得像个橱窗里的洋娃娃，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见底，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微卷的头发和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纯然无害、甚至诱人靠近和……欺负的气息。

　　这种气质，让商陆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他那位行事作风与“纯良”二字毫不沾边的好兄弟——贺家的太子爷，贺谚。

　　贺谚此人，能力手段与商陆不相上下，在商场上同样令人忌惮。但私底下，却是出了名的风流不羁，身边男男女女环绕，换情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而且，他偏好干净单纯的类型，但往往得手后不久便失去兴趣。更甚的是，他对看上的人或物，有着超乎常人的偏执和控制欲，手段强势，带着几分阴鸷，被他盯上，很难轻易脱身。

　　安祈这种小白兔一样的性格，若是落到贺谚手里……

　　商陆微微蹙眉。他并非多管闲事之人，但安祈是宁亦舒重要的朋友，而且那孩子看起来实在太过单纯，若是被贺谚那种情场老手、掌控狂盯上，恐怕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商陆的嘴角随即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弧度。他了解贺谚，那样的猎物，绝对会对他的胃口。而且……或许这也能让那个游戏人间的家伙，尝点不一样的滋味？

　　想到这里，商陆几乎是出于一种混合着提醒和“祸水东引”的微妙心态，拿起了手机，找到了贺谚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慵懒中带着点沙哑的男声，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娱乐场所：“哟，商二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商陆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淡无波：“在哪鬼混？”

　　“老地方，‘迷踪’呗，还能在哪。”贺谚轻笑一声，带着点玩世不恭，“怎么，商总终于想通要来体验一下成年人的快乐了？”

　　“没兴趣。”商陆直接否定，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般说道，“给你提个醒，我这边见到了个人，你应该会感兴趣。”

　　“哦？”贺谚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兴味，“能被你商陆说我会感兴趣的人，可真不多见。什么样的天仙？”

　　商陆看着窗外，脑海中再次闪过安祈那副乖巧好欺的模样，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亦舒的发小，刚从法国回来，学画画的。”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补充了最关键的特征，“长得……很可爱，眼睛像琥珀，看起来特别乖，特别好欺负。”

　　电话那头的贺谚沉默了两秒，随即，一声低哑的、充满了狩猎意味的笑声传了过来：“呵……听起来，确实是我的菜。人在你那儿？”

　　“嗯，正在和亦舒聊天。”商陆说道，“提醒你了，自己掂量。”他的意思很明确，人他告知了，但贺谚怎么做，会不会招惹，后果如何，他不多干涉，只是出于“道义”提一嘴。

　　“知道了。”贺谚的声音里那点慵懒散去，多了几分锐利和志在必得，“谢了，兄弟。地址发我。”

　　商陆挂了电话，眸色深沉。他将公寓的地址发给了贺谚，然后放下手机，不再去想这件事。他并不担心贺谚会在这里乱来，有他和宁亦舒在，贺谚多少会收敛点。至于后续如何，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了。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平板电脑的文件上，仿佛刚才只是打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

　　客厅里，宁亦舒和安祈聊得正酣。安祈兴致勃勃地讲着他在法国的趣事，说起他在街头写生时被鸽子围攻，差点毁了一幅画；又说起他导师如何严苛，逼得他差点抱着画板跳塞纳河。他说话时表情生动，手舞足蹈，引得宁亦舒频频发笑，连孕期带来的些许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对了，亦舒，我给你带了个礼物！”安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拿过那个大大的画筒，小心翼翼地从中抽出一卷画布，“是我在巴黎的一个小画廊里看到的，觉得特别适合你。”

　　他缓缓将画展开。那是一幅油画，画面主体是晨曦中静谧的森林，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茂密的枝叶，在带着露珠的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充满了安宁与生机勃勃的希望。

　　“真美。”宁亦舒看着画，由衷地赞叹，眼神温柔。这画里的意境，确实很契合他此刻的心境。

　　“你喜欢就好！”安祈开心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宁亦舒有些疑惑，这个时间会是谁？商陆在书房，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拍了拍安祈的手，示意他稍坐，自己起身走去开门。

　　然而，当他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不由得愣住了。

　　门外是一个身形高挑挺拔的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他长相极为英俊，甚至带着点邪气的漂亮，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但那双看向猫眼的眸子，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门板的锐利和……一种毫不掩饰的、极具侵略性的兴味。

　　宁亦舒认得他，贺谚。商陆那个名声在外的朋友。他们只在一些无法推脱的商业晚宴上见过寥寥几面，从未有过深交。他怎么会来这里？

　　虽然疑惑，宁亦舒还是打开了门。

　　“贺先生？”宁亦舒站在门内，语气带着适当的疏离和疑问。

　　贺谚的目光先是落在宁亦舒明显隆起的腹部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随即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着打招呼：“宁小少爷，打扰了。听说商陆在这儿，我找他有点事，顺便……”他的视线越过宁亦舒的肩膀，精准地捕捉到了客厅里那个正好奇地望过来的、穿着休闲装、看起来白白软软的身影，语气刻意拖长，带着点意味深长，“来看看能让商二少亲自打电话‘推荐’的人，是何方神圣。”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灼人的温度和毫不避讳的审视，牢牢锁在安祈身上。

　　安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和一丝被猛兽盯上的无措。这个男人……好看是好看，但眼神好可怕，像是要把他剥开一样。

　　宁亦舒微微蹙眉，侧身挡了挡贺谚的视线，语气淡了些：“商陆在书房。贺先生请自便。”他直觉贺谚来者不善，尤其是针对安祈。

　　贺谚也不在意，勾唇一笑，迈着长腿走了进来，目光却依旧黏在安祈身上，仿佛那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他并没有立刻去书房，反而朝着客厅的方向走了几步，对着明显紧张起来的安祈，用一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开口：

　　“这位是？不介绍一下吗，宁小少爷？”

　　安祈被他问得一个激灵，求助般地看向宁亦舒。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商陆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地看着不请自来的贺谚，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怎么来了？”

　　贺谚这才慢悠悠地收回钉在安祈身上的视线，转向商陆，耸耸肩：“来看看你金屋藏的……两位‘娇’啊。”他刻意咬重了“两位”这个词，意有所指。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贺谚的到来，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绷。安祈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沙发缝里，而贺谚则像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猎手，兴致盎然。

　　宁亦舒走到商陆身边，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眼中带着询问。商陆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他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