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乖》空音十四

8、Chapter 8

　　出发之前，一群人就商量好了，晚上十一点半在星汇广场中央的喷泉旁集合。
　　等路铮和言木栖赶到时，其他同学已经都到了。几个人正靠在喷泉边缘聊天，另外几个低头刷着手机，还有人对着夜空打哈欠。

　　“你们俩跑哪儿去了？半天没找着人。”一个男生看到她们，带着点担忧问道。
　　言木栖指了指身后音乐节舞台的方向：“去看那边表演了，刚结束。”
　　“行吧，人齐了就好。”

　　大家开始商量着打车回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用手机叫车。夜晚的广场比之前安静了不少，但依旧有零散的行人。
　　等车的间隙，一个女生注意到了路铮手里把玩的白色兔子面具，凑近了些，好奇地问：“路铮，你这个面具好漂亮啊，哪买的？”

　　路铮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面具。言木栖在一旁看着她这反应，嘴角弯了弯，抢在她前面开口，语气自然地带着一丝调侃：“她的‘奖品’，音乐节互动环节送的。”
　　路铮立刻反应过来，顺着话头点了点头，语气尽量显得平淡：“对，奖品。”

　　晚上到家，路铮慢吞吞地洗完澡，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发梢还滴着水。
　　她倒在床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刷了刷。
　　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一条本地公众号推送的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关于今天星汇广场夏日活动的总结回顾。她点了进去。

　　文章大致描述了今天广场上的热闹景象，列举了各项活动，末尾还不忘附上几句欢迎游客前来游玩的官方辞令。
　　路铮兴趣缺缺地快速下滑，目光扫过一张张配图，大多是人群和舞台的远景。

　　直到一张照片闯入视线。

　　照片的焦点恰好落在舞台边缘光线稍暗的一角。
　　画面里，一个戴着赤红狐狸面具、身着剪裁利落类似西服套装的高挑身影，正被一个戴着白色兔子面具、穿着黑色T恤和短裤的女生紧紧拉住手腕。
　　女生露出的手腕上，一个白色手镯清晰可见，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项链。狐狸先生微微侧身，似乎原本要向前，却被那股不大的力道制止，姿态显得有些无奈，又带着点说不清的顺从。

　　路铮盯着屏幕，指尖顿住了。
　　她认出这是自己当时生怕被他带到舞台中央，情急之下伸手把他拽回来的那一刻。
　　她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冰凉的手机屏幕，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快速将页面滑了过去，关掉了推送。
　　手机被随手扔到枕边，屏幕暗了下去。

　　一场意料之外的插曲，一次短暂的、连对方真容都未曾得见的交集，随着夜晚的结束，也就该过去了。
　　她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周一早晨，路铮艰难地把自已从被窝里“拔”了出来。
　　又是周一，可恶，要是世界上没有周一和早起这两样东西该多好。
　　她迷迷糊糊地蹬着拖鞋挪到卫生间，把牙刷塞进嘴里，满嘴泡沫的时候感觉站着都能睡过去。

　　等她慢吞吞收拾好下楼，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路铮拿起三明治和牛奶，钻进了等在门口的车里。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已经有学生会的检查人员站在校门口值日了。
　　校门口熙熙攘攘，总有几个心存侥幸的“漏网之鱼”想混过去，比如没穿校服外套的，或者头发过于夸张的。但检查人员眼观六路，往往没走几步就被“逮捕”归案，只能灰溜溜地回去整改。

　　路铮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已的校服领口，自信大方地走了进去。经过检查人员身边时，她隐约听到他们交谈的片段：“……运动会快要开了……”

　　路铮心里小小地“哦耶”了一声。

　　每年的运动会，路铮都享有“特权”——她既不用报名参加任何项目，也无需全程参与。
　　她只需要在开幕式和闭幕式露个面，再写几篇通讯稿，其余时间就可以找个安静的空教室，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打游戏。
　　一想到这样的美好日子即将到来，她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带着对不用上课的期待，路铮走进了教室。然而，眼前的情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在埋头做着什么手工，桌上摆着彩纸、剪刀、胶水，甚至还有废弃的塑料瓶和纸盒。

　　路铮不明所以地走到自已座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下。
　　“困死了……”
　　她刚合上眼，上课预备铃就响了。伴随着铃声，后门被轻轻推开，李无歧侧身闪了进来，动作带着点卡点成功的谨慎。

　　路铮睁开一条缝，看着他精准落座，忍不住勾起嘴角，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调侃道：“不愧是卡点大王，一秒都不浪费。”
　　李无歧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确实是班里来得最晚的那个，当然，走得也最早。
　　路铮的“迟到亚军”地位看来是稳了。

　　李无歧放下书包，拿出等下要用的课本，也注意到了周围同学不同寻常的举动。他微微向路铮这边倾身，压低声音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路铮摇摇头，脸还贴在桌面上：“不知道。”
　　说真的，就算和这些人同班这么久，她也永远搞不懂他们脑子里下一秒会冒出什么新奇想法。
　　果然，学霸的世界不仅卷学习，连课余活动都这么难以理解。

　　前座的言木栖听到他俩的对话，转过身来解释道：“是‘绿色创意’技能节，要用生活中最平常的废弃物品做手工，做得好的前三名能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环保创意大赛。”
　　“噢——”路铮拖长了音调，表示听到了，但脸上写满了“不感兴趣”。
　　李无歧显然也没什么兴趣，他已经翻开练习册开始做题了。

　　言木栖看着两人同步露出的兴致缺缺的表情，眼睛一转，卖了个关子：“我这儿有个好消息，你们俩想不想听？”
　　闻言，路铮立刻把脑袋从桌子上抬了起来，睁大眼睛看向言木栖。旁边的李无歧也停下笔，身体不自觉地朝路铮这边靠近了些，同样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言木栖。

　　一瞬间，言木栖就对上了两双专注望着她的眼睛。路铮的眼睛因为刚睡醒还有些水润，李无歧的眼神则带着惯有的平静探究。
　　两颗脑袋靠得很近，像两只突然被勾起好奇心、同步率满分的小猫，等着她投喂“情报”。

　　言木栖被这画面逗得心里一软，笑着说：“下周应该要开……”
　　“运动会？”路铮接话。
　　言木栖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李无歧也略带惊讶地转向路铮。

　　一下子成为目光焦点，路铮本来想老实说是门口听到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故意伸了个懒腰，神秘兮兮地笑着说：“我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言木栖很上道地配合演出，双手合十，“那路大师会不会算命啊？快帮我算算！”
　　路大师故作高深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压低声音：“略通一二。小姑娘有何心事啊？”

　　言木栖立刻凑近，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大师大师，快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偶像！”
　　路铮闻言，闭上眼睛，手指装模作样地掐算了几下，然后猛地睁开眼，笃定地说：“下月二十三号，即可如愿。”
　　“二十三号？”言木栖先是兴奋，随即表情顿住。这游戏她俩经常玩，一般都是随口胡说一个答案逗乐子，怎么这次还有确切日期了？
　　“对，就是二十三号。”路大师说着，弯腰从桌肚里掏出手机，熟练地操作了几下，然后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电子票凭证，推到言木栖面前，“喏，拿去。”

　　言木栖疑惑地拿起那张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纸，目光扫过上面的信息——是她偶像巡回演唱会的门票信息，场馆、日期、座位号一清二楚，而且是最前排的VIP区域！
　　这种热门巡演一票难求，价格不菲，就算她不差钱，也很难抢到位置这么好的票。

　　突然，言木栖在座位上发出了一声极力压抑的、短促的“啊！”。她不敢太大声，但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她看着路铮，眼睛瞪得圆圆的，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路铮立刻伸出双手做出阻挡的姿势，笑着说：“抱我可以，千万别哭啊。”
　　她话音刚落，言木栖就猛地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在她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好了好了。”路铮轻轻拍着她的背，有点不好意思。
　　言木栖兴奋得坐不住，在原地小小地蹦跶了一下，紧紧攥着那张票说：“我、我出去一趟！”说完就拿着手机，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出了教室。
　　路铮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路大师算得这么准，能不能也帮我算一卦？”
　　路铮闻言转过头，看见李无歧单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她，眼里带着清晰的笑意。

　　“啊——”路铮拉长了声音，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又很为难的样子，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趴回桌上，语气却格外认真，“不行，李同学，我今天没给你带礼物，卦金未付，算不了。”
　　李无歧低低地笑了一声，挪了挪椅子，朝她这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那……换我给你算一卦，怎么样？”
　　“你也会？”路铮疑惑地转头看他，那句“这点小伎俩”在嘴边绕了绕，没说出来。

　　“我不会算卦，”李无歧认认真真地摇头，随即嘴角弯起，“但我会看面相。”
　　路铮闻言，还真就直起了身子，转过来正对着他，微微扬起脸，一副“任君观摩”的架势：“行，你看吧。”

　　李无歧看着突然凑到眼前的这张脸。依旧是那副黑框眼镜，眉梢、唇上的金属钉闪着细碎的光，眼底带着熬夜留下的淡淡青黑。
　　但不同的是，此刻她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调侃，眼神清澈而专注，就这么坦然地、带着点好奇地望着他，等待他的“高见”。

　　李无歧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时竟有些语塞。直到路铮眨了眨眼，催促道：“喂，你还看不看了？”
　　“看。”他稳住心神，目光故作深沉地在她脸上逡巡，然后慢悠悠地开口，“嗯……我看你印堂发亮……”
　　路铮立刻吐槽：“我那是油光，早上没洗彻底。”

　　李无歧忍住笑，继续瞎编：“双目有神，主智慧……”
　　“这是困的，眼里有血丝你看不见吗？”

　　“山根挺拔，运势亨通……”
　　“说点我能听懂的，大师，”路铮终于忍不住了，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会不会看啊？”
　　“会啊。”李无歧答得干脆，然后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带着点诱哄，“你信不信，我数三个数，你就会睡着？”
　　路铮一脸“你当我三岁小孩”的表情：“不信。”

　　“那试试？”
　　“试就试。”

　　“1——”李无歧拖长了音调，目光紧盯着她。
　　“2——”他的手指微微蜷起。
　　“3！”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原本摊开的手掌迅速而轻柔地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随即收回。
　　路铮在他手指碰到她额头的那一刻，身体晃了晃，然后“咚”地一声，额头抵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无歧看着趴在桌上“秒睡”的她，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往桌兜的方向作势要摸什么东西。
　　“你幼不幼稚。”路铮闭着眼睛，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来，“这个姿势对脖子很累。”
　　“你还挺配合的。”李无歧笑着说，收回了手。

　　路铮轻轻地哼了一声，带着点被戏弄后的不满，“不玩了。”
　　她睁开眼，正准备坐直身体，视线却定格在半空中——
　　一条项链不知何时悬在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