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流苏映雪

6、第 6 章窥视

　　银丝炭在盆中安静地燃烧，散发出持续而温和的热力，终于将静心苑正殿内那蚀骨的寒意驱散了几分。跳跃的火光映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为这死寂的囚笼增添了一丝虚幻的暖意和生机。

　　卫玲珑裹着那床厚实的新棉被，靠在冰冷的墙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白粥。粥米软烂，温度适宜，缓缓熨帖着她几乎冻僵的脏腑。几样清淡小菜也用了些，那碟精致的点心却一动未动。

　　小禄子跪坐在炭盆边，小心翼翼地添着炭，时不时偷偷抬眼觑一下卫玲珑。火光映着他年轻却蜡黄的脸，那上面的红肿未消，眼神却亮晶晶的，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振奋。他手脚麻利地将殿内简单收拾了一下，至少将明显的灰尘拂去，让这破败之地看起来勉强能住人了。

　　“娘娘，您再喝点热水。”小禄子将温着的铜壶里的水倒入一个勉强干净的碗中，殷勤地捧过来。

　　卫玲珑接过，水温透过粗瓷碗壁传来，温暖着她冰冷的手指。她看着小禄子忙碌而充满希望的身影，眼底却是一片沉静的深思。

　　王德发的妥协，是意料之中的恐惧驱使。但这些物资送来的速度和质量，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寻常。太过顺利，反而让人心生警惕。

　　那个贪墨的把柄足以让王德发恐惧，但似乎……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殷勤备至，甚至有些急于讨好。是怕到了极致？还是……另有缘由？

　　她想起萧景琰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的眼睛。他将她扔进这冷宫，绝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静养”二字背后，必然有着严密的监视。王德发如此大张旗鼓地送来这些超出冷宫份例的东西，难道不怕监视者上报？

　　除非……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或者，监视者对此默许，甚至……授意？

　　各种念头在脑中飞速转过，卫玲珑感到一阵轻微的头痛和疲惫。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仅仅是思索这些，便耗神不已。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殿外寒风呼啸得更紧，偶尔能听到枯枝被风吹断的脆响。殿内没有烛火，只有炭盆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阴影在角落里张牙舞爪。

　　“小禄子，”卫玲珑放下水碗，声音带着倦意，“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歇着吧。偏殿……你自己收拾一处能躺的地方。”这静心苑虽破败，但殿宇不小，除了正殿，还有几间耳房偏殿，只是恐怕比正殿更加不堪。

　　小禄子连忙应下：“奴才不累！娘娘您安心歇着，奴才就在外间守着，您有什么事儿就叫一声！”他如今对卫玲珑已是死心塌地，只觉得跟着这位主子，虽在冷宫，却比从前提心吊胆的日子更有盼头。

　　卫玲珑没有再多说，点了点头。她确实需要休息，亟需恢复体力。

　　小禄子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将王德发送来的一床旧褥子铺在地上，和衣躺下。经历了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他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殿内，卫玲珑却并未立刻入睡。

　　炭火的暖意包裹着她，身体逐渐放松，但精神却依旧紧绷。她睁着眼，望着头顶昏暗的、被火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穹顶，耳边是殿外呼啸的风声和小禄子逐渐均匀的呼吸声。

　　一切都安静下来。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异响，极其突兀地钻入了她的耳中。

　　那声音极轻，极快，像是夜猫蹿过屋瓦，又像是……极轻的脚步声落在积雪或枯叶上？

　　卫玲珑的心猛地一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睡意荡然无存！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声音消失了。只有风声依旧。

　　是错觉吗？还是冻得太久产生了幻听？

　　她不敢动弹，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连呼吸都放到最轻，所有的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仔细捕捉着殿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她以为方才真是错觉，稍稍放松之际——

　　“嚓……”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但这次更近了些！仿佛就在殿外那扇破旧的窗棂之下！

　　绝对不是错觉！

　　有人！

　　有人在深夜窥探静心苑！

　　是谁？王德发心有不甘，派人来报复？还是苏晚晴贼心不死，派人来下黑手？亦或是……皇帝派来的监视者？他们想做什么？只是监视？还是……

　　卫玲珑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比方才冻僵时更觉冰冷。她轻轻地将手伸出被子，摸索着，触碰到那个盛着热水的粗瓷碗。碗身还带着余温，但她指尖冰凉。

　　她紧紧握住了碗边，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殿外，那细微的声响再也没有出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但卫玲珑知道，不是。

　　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或许此刻正透过窗纸的破洞，冷冷地注视着殿内，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炭火依旧温暖，她却如坠冰窖。

　　这冷宫的第一夜，注定无人能够安眠。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