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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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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归怀疑红姐在胡说八道。
什么叫应该被装进棺材里的人?棺材里装的不应该是死人吗?
他记着男人身上的毒红姐好像可以解,死不了吧,大概率是用不上棺材的。
红姐没有多说,她怕把自己猜测的答案说出来可能会闹出事来,特别是要是让阿归知道了,他那性子……大概率会搞点儿事。
要是惹掌柜的生气可不好了。
红姐可是很清楚,平时那些找客栈麻烦的人是交给阿来阿归处理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乐知欢真的如外表看起来那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花美人。
实际上乐知欢的武力值很高,那柄鸿雁使得很好。
真比较起来,乐升平中武力值最高的人是正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美人掌柜。
虽然红姐不知道为什么乐知欢的死鬼丈夫从坟里爬出来了,还是乐知欢从北边儿带回来的。
可她大概多多少少能够知道为什么乐知欢那样不高兴的原因。
任谁知道以为死了的人重新活过来了,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都不会高兴的。
特别是……红姐想了想后山的坟。
会生气才正常吧。
而另一边,乐知欢闷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身后的人也跟了上来。
“好师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徐樽说着,“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我心疼。”
“好师弟,宁瑕,欢欢宝贝,心肝肉儿。”
四下无人,眼见着徐樽的称呼越来越不着调,越来越腻歪了,乐知欢额头迸出青筋,忍无可忍。
“闭嘴。”
徐樽笑嘻嘻地凑到他眼前:“欢欢,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呀。”
乐知欢看着自己面前嬉皮笑脸的人,心里的气愤与委屈越发浓重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面前的人永远都是这样,将自己当做一个好哄的孩子,每次都用这样嬉笑打闹的态度来将事情翻篇。
乐知欢眼睛发酸,浅色的唇轻颤,眼眶泛红,泪珠在那双杏眸里打转,沿着白皙的面庞滚落,在面上留下一道道难过的痕迹。
“欢欢?”徐樽慌了,伸着手要替他去擦拭落下的泪,却被乐知欢偏头避开了。
徐樽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他的手落下,丧气的垂下头,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心疼地往前几步,跟乐知欢挨得更近,捧住他的脸,轻轻为他擦着泪。
“宁瑕,你别哭,哭得我心疼,你有气直接往我身上发,别憋在心里。”
徐樽心疼地说着,乐知欢哭得他心都快碎了,他最受不了乐知欢哭了。
他宁愿乐知欢对着他发脾气,就是上手揍他都可以,而不是这样咬着唇,红着眼,让泪水打湿了面庞。
乐知欢撇开脸,不去看徐樽,仿佛不去看徐樽的脸,他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自觉的退步。
他讨厌对徐樽没有抵抗的自己。
徐樽手掌贴上了乐知欢的脸,手指抚过他带泪的眼角,指尖被眼尾的泪沾湿了:“好宁瑕,不要哭了好不好,心疼死我了,不开心就发泄出来,打我都可以。”
他凑得近,呼吸交织间杂着足以称得上暧昧缠绵的氛围。
离得太近,近得徐樽看得见乐知欢眼里的泪,长长的睫羽颤动着,好像颤在了他的心尖,他咬得太凶,在下唇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脸上的手掌下滑,拇指落在乐知欢的唇上,稍稍用力,让乐知欢松开了齿关。他的指腹按在乐知欢的唇瓣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唇上被咬出的牙印。
徐樽看着印子眸光微动,放软了声音:“我知道错了,宁瑕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当初的情况太过突然,而且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将实情告诉乐知欢。
不仅仅是因为他当时还活着的事情并不能随意泄露出去,还因为他不想乐知欢掺和进来。
涉及苏氏的事情过于复杂,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徐樽自己愿意走钢丝,徐家就剩他一人了,他已经无所顾忌了,是生是死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从太子的人那里得到徐家人的惨状之后,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让苏氏血债血偿。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乐知欢是不同的。
或许他在外界的死亡消息会给乐知欢带来一阵悲痛,可这份悲痛也有可能会很快散去,乐知欢依旧可以做那个受尽家中宠爱的小少爷,而他最后也只是化作一道过往的记忆被塞进角落里,那样也很好。
一想到乐知欢可能会忘记他,徐樽就有些受不了,可是比起这个,他更不愿将乐知欢牵扯进来。在外界看来,他与乐知欢只不是关系较好的同窗而已,更深的关系没有几人知道。
在血海深仇之中,乐知欢是他唯一不愿沾染的净土。不敢碰,不敢听,不敢接触。
不去碰,就不会将乐知欢牵扯进他的仇恨中;不去听,就不会知道乐知欢将他遗忘;不去接触,就不会打扰乐知欢的生活。
他捂住耳朵,遮住眼睛,将自己完全投入家仇之中。
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自己反而成为了束缚乐知欢的枷锁。
徐樽想到自己从阿归那儿探到的消息,他并不因为乐知欢的深情而开心,也不因为这个而自得。
他更多的是疼。
心疼。
他抱着乐知欢,抵着他的额头:“对不起,我错了。”
乐知欢被拉着坐到了徐樽腿上,他盯着徐樽的眼睛,闷声说着:“徐充和。”
“嗯。”
“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傻子,你说几句软话就可以哄过去了。”
乐知欢的声音拔高,厉声说道。
委屈,难过,被骗的事实让他压不住心里的气。
特别是看到徐樽哄他的模样就更委屈了,眼睛愈发红了。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认为。”徐樽连忙说。
“欢欢最聪明了,连夫子都夸了你好多次。”徐樽探着头去看乐知欢的脸,讨好地说着。
“每旬的旬考欢欢都比我考得好,欢欢最聪明了。”
乐知欢撇开头,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力气过大,把脸都擦红了。
“闭嘴。”
乐知欢呵斥一声,就是语调里还带着一点点哭腔,威慑力不足。
“好好好,我闭嘴。”徐樽表现得很听话,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只是手指还是轻柔地帮乐知欢擦拭着面庞。
被哄着的乐知欢心里更加委屈了。
没人哄时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人哄着的时候反而压不住心里的难受。
“你活着为什么不跟我说?”
“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是不是很好笑?”
“听我自称未亡人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觉得我自作多情!”
徐樽沉默着,摇摇头。
乐知欢不看,冷笑着。
“我是不是很好笑,自作多情给你立坟守墓。”
“五年,徐充和,我他妈的给你守了五年!”
“说话!”
乐知欢的胸膛猛烈起伏着,抓着徐樽的衣领,把人拉向自己。
徐樽巴巴看着他:“宁瑕,你让我闭嘴的。”
乐知欢踢了一下徐樽的腿:“说话。”
徐樽抱紧了人,听话地张嘴:“不好笑的。”
“宁瑕,唯独你是我不想牵扯进来的。”他的嘴唇贴近了乐知欢的脸上,炽热的呼吸落在了耳后,“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徐家的事你不应该掺和进来。”
“我死了,对你更好。”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一旦他还活着的事情被泄露出去,苏氏不会放过他的,而要是乐知欢跟他牵扯上,肯定也会被波及。
他清楚,如果乐知欢知道他没有死,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会出手帮他,可是他不想这样,也不愿这样。他可以为了徐家的仇付出一切,呕心沥血,却不愿乐知欢这般吃苦受难。
”它跟你无关。“徐樽说,”我的欢欢,就应该自在潇洒,快快乐乐的。“即便没有他。
乐知欢听着徐樽的话,抿紧了唇,抓着徐樽衣领的手指蜷起收紧。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他压不住自己的泪,说出的话带着哭腔。
凭什么要打着为他好的借口自顾自地替他做决定?凭什么都不问问他?凭什么自己独自承担一切?
“你凭什么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抵着徐樽的胸膛,哭着,质问着。
乐知欢哭着,不再压抑自己,像是要将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他紧紧抵着徐樽的胸口,哽咽着。
“我讨厌你,徐充和。”
“我恨死了你,师兄。”
徐樽闭了下眼,手掌落在了乐知欢的后颈,长吐一口气。
乐知欢的话砸在他的心上,砸得他生疼。
过去五年,他隐姓埋名,伪装成另一个人活着,时间太长,长得他快要忘记过去的徐充和是什么模样了。为了报仇,他吃过很多苦,也遭过很多罪,可只要能够完成他的目的,他都能够忍受,独自将那些吞下。
但,偏偏面对着乐知欢的控诉,简单的几句话,却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对不起。”
落下的泪水打湿了徐樽胸口的衣服,像是刀子似的扎在他心口。
“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苏氏已经完了,原本徐樽本身也没有求生的欲.望,从他完全不着急寻找黄蜂的解药就可以看出来,徐樽其实生出了死意。
他早已没了家,没了亲人,原本撑着他活下去的就是恨。现在恨没了,他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现在不一样。
乐知欢成了牵着他的线。
他不想死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欠了一笔债。
“我的欢欢啊……”
他吻着乐知欢的额角,轻声唤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