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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陛下纳夫,实乃一大喜事和要事。

      普天同庆,百官休沐七日。

      虽然许辞严请求一切从简,但该有礼仪自是少不了的。

      皇夫入宫的第二晚,理应宴请百官。

      这些事虽由礼部操办,但有关宴席的具体事宜还需许辞严亲自筹办,目下后宫就许辞严一人,这些事自然就落到他身上。

      许辞严自诩醒得尚早。

      但他醒时,殿内只有他一人。

      许辞严一坐起身,就有人推开殿门走进来。

      喜娘说:“丞相醒啦,陛下去御书房了,陛下说您醒之后不用找她,洗漱用过早膳,就可以回流台宫了。”

      许辞严作揖道:“多谢喜娘。”

      喜娘回了一礼,笑着说:“丞相客气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丞相可要洗漱?奴婢去招呼宫人。”喜娘问道。

      “劳烦喜娘。”

      “不劳烦,丞相言重了”,

      喜娘说完就出殿门招呼宫人伺候许辞严洗漱。

      许辞严洗漱完,喜娘问许辞严可要用早膳。

      许辞严答道:“不了,我先回流台宫,晚上的宴席还需要我去处理。”

      喜娘笑着说:“是,奴婢会和陛下禀明的,丞相辛苦了。”

      “劳烦喜娘。”

      “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许辞严回到流台宫,就看见许二许三在宫外站着。

      两人一看见许辞严就立刻跑过来。

      “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先进殿。”

      “是。”

      许二许三跟着许辞严进殿。

      许辞严刚把喜服换成了红色的常服,礼部的人就到了流台宫,来和许辞严汇报今夜宴会的安排。

      此次宴会和之前的宫宴并无太大变动,却也花费了些时辰。

      等礼部的人走了,许辞严用完午膳,小憩了半个时辰,就带着许三前往御书房。许二被安排去监督筹办宴会的事宜。

      御书房外的侍卫见许辞严来了,就立马进去禀报。

      “让丞相进来吧。”李程一批阅奏章的手并没有停。

      许辞严进来,偌大的大殿和之前的若干个日夜一样,只有那龙座上坐着一人。

      那人的乌黑长发自然垂着,有些落在胸前,简单利落的发髻上簪着一根龙形玉簪,圆润的耳垂上并没有装饰物。那人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眉目间透着英气,整个人不怒自威。

      可许辞严发现,今天那人却又有些许不同,她今天穿了一袭红衣。

      在许辞严的记忆中,李程一早朝时着龙袍,其他时间只着黑白黄紫这四种颜色的衣裳,却从没有穿过红色的衣裳。

      许辞严不知为何,竟觉得着红衣的李程一有了几分温柔。

      走到堂前,许辞严下跪行礼。

      “辞严见过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许辞严站起身,目光依然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李程一虽没抬头,但经过二十一年的刀枪剑雨,数不清的暗杀行刺,还有那十七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李程一的感官早已远非常人,灵敏异常。

      许辞严一进殿,她就感知到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从未离开。

      “丞相见孤何事啊?”李程一将批完的奏折放到右手边,抬头看向许辞严。

      “臣想来陪着陛下处理公务——臣有些思念陛下。”许辞严的语气,前半句中气还挺足,后半句就慢慢软了下来。

      李程一忍不住笑了一声,戏谑道:“哦?孤记得昨晚我们二人共度了一夜,丞相莫非忘了?”

      许辞严心口一松。

      他赌对了。

      许辞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辞严和陛下已经有半日未见,何况昨夜熄灯之后,辞严也没能见着陛下,如此算,竟也有一日了。”

      “罢了,孤不和你扯嘴皮子了,左右也说不过你。既然你来了,就没有闲着的道理,过来帮孤批奏折。”

      “是”。

      许辞严走到案前,拿起李程一左手边的奏折就开始批阅。

      窗外泻进来的日光和满屋的烛光,将二人的影子折在地面上。

      天色渐晚,左手边原本堆积如山的奏折此时也慢慢见了底。

      晚宴的时辰就要到了,小祥子进殿来提醒。

      “陛下,大臣们都到齐了。”

      李程一将手中的笔搁在桌上,起身,拂了一下衣袖,“丞相,我们走吧”。

      “是,陛下。”许辞严将桌上的笔在笔架上放好方起身,大步跟上,走在李程一身后。

      是夜百官齐聚,无一人告假。

      毕竟有什么事能抵挡他们的好奇心,大臣们都很想知道陛下待丞相如何。

      “陛下驾到——诺安皇夫到——”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臣等见过诺安皇夫——”

      李程一登上龙座,坐下身,看着诸位大臣。

      “平身吧。”

      众大臣谢恩起身落座。

      许辞严是皇夫,依礼其食案就位于李程一食案的旁边。

      待众人都落座,李程一拿起酒杯,看不清情绪地道:“丞相如今虽做了皇夫,但丞相依然是丞相,众位爱卿切忌忘了。”

      原本安静的宴会更加寂静了。

      吏部尚书刘元率先回道:“陛下放心,臣等万不敢忘。”

      “是啊,臣等肯定牢记着。”其余大臣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许辞严扭头看向李程一,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从下达圣旨到今日也不过三日,据探听来的消息,有些大臣已经开始在背后蛐蛐许辞严了。

      夏朝如今虽是女帝掌权,但这之前都是男子掌权,有些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在大部分男子心目中,许辞严和入赘没什么两样。

      百姓或许会认为当皇夫是件十分荣耀的事,但有些身居要职的大人却不这样想。

      当许三将那些大人议论的话,义愤填膺地说给许辞严听的时候,许辞严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当时觉得没什么,那些大人爱说就说吧,又不能将他如何。

      可当李程一当着百官的面维护他的时候,许辞严却生出了几分委屈。

      从小到大,许辞严一直铭记自己身为许氏后人的使命,严于律己,从未懈怠,一直裹着冰冷的铠甲。

      许辞严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违背父亲的命令就是求陛下让他入宫。

      李程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话不多说,开宴吧。”

      随即,乐师们开始奏乐,舞台上的表演也不绝。

      众人也渐渐放松了一些。

      虽然刚才陛下只是言语警告了一下,但心虚的人内心却直打怵。

      陛下的情绪很稳定,很少发怒。

      可,一旦发怒,那就意味着一场血雨腥风。

      李程一在十四岁被夏始帝从军营接回宫,十七岁被册封为皇太女,十九岁登基。这之间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因此丧命,没有谁能够知道。

      又一曲舞毕,新的舞者又上台来。

      和上一曲轻快柔和的曲风不同,这一曲是西域曲风,灵动中夹杂着三分忧愁。

      有六位女舞者和一位男舞者,均着西域服饰,均带着面纱,异域风情若隐若现。

      一时间,众人都不自觉将目光落在台上的男舞者身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柔美中夹杂着刚毅。

      就在舞者即将下台之际,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过来”,李程一盯着台上的男舞者,不容置喙地说。

      “是”。

      男舞者行了一礼,直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乐师停止了演奏,众人的视线跟着男舞者的步伐。

      许辞严看了一眼那位舞者,然后看向李程一。

      李程一扬了扬下巴。

      “上前来。”

      待男舞者走上高台,停在李程一的食案前,李程一盯着男舞者的脸说,“把面纱摘了。”

      “是。”男舞者解开绳结,将脸露出来。

      李程一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眼神恍惚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小人池曼。”

      “哪个池?哪个曼?”李程一问。

      “池南雪尽的池,曼妙的曼。”男舞者没有漏出丝毫的怯色,脸却有些红了。

      李程一重复道:“池南雪尽的池,曼妙的曼。”

      言罢,李程一起身,走到池曼身前。

      “把上衣脱了。”

      众人均十分惊讶地看向李程一。

      这——

      还是第一次。

      池曼的脸一下变得更加红润了,却也依皇命,先把外衫脱了,然后一层又一层。

      脱下的衣衫在地上堆着。

      李程一又向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在池曼左胸前的红色胎记上,轻轻揉搓。

      池曼下意识想后退,却又听见李程一命令道:“别动。”

      众人皆屏息敛声,十分专注地盯着高台上的二人。

      反常!

      着实太反常了!

      陛下从未对男色有过心思,难道是陛下之前都没遇着合眼的?

      但不得不说,眼前这位半裸着的男子堪称尤物,身体虽比寻常男子瘦削了一点,但就凭他身上的肌肉,就凭他那身高,就没几人比得上,还别说他骨子里透露出的几分魅色。

      “陛下。”

      许辞严出声打破了当下安静且诡异的气氛,并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池曼。

      闻言,李程一也随即收回手,目光落在池曼上身,围着池曼走了一圈,捡起地上池曼刚刚脱下的外衫,将外衫披在池曼肩头,才坐回龙椅。

      池曼不敢弯腰捡里衣,只简单穿好外衫,穿好之后才敢看向李程一,刚看一眼,就对上了李程一那双漆黑的眸子。

      李程一斟了一杯酒,放在桌上,对池曼说:“过来。”

      池曼闻言走向李程一,打算跪坐在李程一脚边。

      “坐上来。”

      池曼依言坐在李程一身侧,但也不敢靠近。

      李程一侧过身,将手肘放在龙椅上,撑着脑袋,斜着身子盯着池曼看。

      真像啊,李程一心想。

      和那人有八九分像,只不过池曼的皮肤过于白皙了,身上也没有疤痕。

      “池曼,你想入宫吗?”李程一漫不经心地问。

      池曼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李程一,迎着李程一询问的目光,池曼没有犹豫,眼神坚定地回道:“小人愿意。”

      李程一此刻觉得池曼和那人更像了。

      即使没有身份地位的光环,骨子里也充满坚毅,透着野心。

      “我想喝酒。”李程一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

      池曼会意,立即前倾拿起桌上的酒杯,然后将身子靠向李程一,将酒杯轻轻抵在李程一的唇上,李程一就这样就着池曼的手,一饮而尽。

      喝完酒,李程一坐直身子。

      “小祥子——”

      “奴家在。”旁边的小祥子迅速走上前来。

      “池曼公子深得孤心,册封怡人,封号昭。至于宫殿——明台宫。”

      “诺,奴家领命,奴家肯定好好安置昭怡人。”

      李程一站起身,看向众位大臣,“时辰差不多了,孤先行一步,众位爱卿自便。”

      “诺——臣等恭送陛下——”

      李程一从另一侧准备离开。

      刚走几步,却又停住了。

      李程一转身看向许辞严,若无其事地道:“丞相,你陪孤一起吧。”

      “是”。

      许辞严缓缓起身,目不斜视地走向李程一,看不出有丝毫情绪。

      许辞严跟着李程一回到帝台宫,李程一屏退下人,坐在椅子上睨着一直沉默不言的许辞严。

      “丞相,你可是生孤的气了?”李程一带着些许笑意说。

      许辞严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她是夏国的女帝,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对许辞严而言,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许辞严就知道在她面前,他永远做不到心如止水。

      许辞严可以万无一失地算计任何人。

      可,眼前的人除外。

      只要涉及李程一,任何事对许辞严都那么的不可控。

      七年前,夏始帝将“流落在外”十四年的李程一接回宫。在夏始帝和百官面前,夏王军统帅程硫领着李程一走上大殿。

      面对众多复杂的眼神,李程一不卑不亢地看回去。

      那从内向外散发的傲气,自信,那势不可挡的王者气概,让人觉得她生来就该拥有无上的权力。

      几乎是在看见李程一的瞬间,许辞严的心跳愈来愈快。

      许辞严每每回想那日初见的心动,只觉他当是对李程一一见钟情了。

      这浓烈的感情,许辞严压抑和隐藏了一年又一年。

      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啊。

      压抑到,许辞严只好逼着自己自欺欺人,把自己的妄念藏好。

      可时间久了。

      总会有爆发的时候。

      许辞严既然做好了自请入宫的准备,就早已下定决心,此生唯有她一人。

      此生伴她左右就足够了。

      可是。

      人的欲望怎么会那么容易满足呢?

      她既愿意让自己入宫,就意味着有一线希望。

      他没有理由半途而废。

      即使遍体鳞伤,他也不会悔。

      他只有一个选择——用尽自己的所有去拥抱她。

      许辞严淡淡地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陛下——”

      “辞严自诩不是圣人,很难笑着看陛下纳新人,更何况我们才刚成婚,不,臣才刚入宫。但辞严绝没有怨怪陛下的意思。”

      “陛下,辞严只是有些疑惑。陛下就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迫不及待让他立即入宫,即使这会伤害臣。”

      “在陛下眼中,臣就那么不如他吗?”

      李程一早已收起了笑容,她原以为一直处事周全的丞相不会因这件事伤了彼此的和气。

      可当她看见许辞严那难以隐藏的,透露出的几分苦涩。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冲动了。

      只是因为一张脸。

      李程一就短暂地将别的人、别的事抛之脑后。

      李程一虽对许辞严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却也不想伤害他。

      但,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历史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时间的先后没有谁能干涉。

      “丞相,你何必和池曼比,你是夏国的丞相,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孤后宫多纳一个人就发生改变,你明白吗?”

      李程一希望许辞严明白,他虽入了宫,但他依然是夏国丞相。

      丞相有丞相的职责,怎能将心思扑在后宫的事上。

      再者,后宫之事也不是他想插手,就能随意插手的。

      “陛下,您希望辞严明白什么?臣定不会因为后宫之事耽误政事——”

      “那陛下呢?陛下您有能明白臣心之所想吗?”

      “臣钟情于陛下,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能看见自己心爱之人更在意另一个人,而毫无感觉。臣自觉臣的反应是一个正常人当有的。”

      “臣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间自古有所芥蒂。可陛下,不是您同意臣入宫的吗?”

      “陛下应该给臣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以丞相的身份一味地把臣往外推。”

      “臣不相信陛下对臣没有丝毫感觉,那陛下当初又——”

      “丞相!”

      李程一出口打断,内心闪过一丝慌乱。

      李程一看着鲜少外露情绪的许辞严。

      眼前的人鼻梁□□,眉间英气尽显。世人只知当世丞相是一介儒雅文人,却不知他亦武功高强,不输任何一位大将军。

      罢了,那件事终归是自己欠他的。

      就当还他的情了。

      “你想要孤怎么给你这个机会。丞相。”

      “陛下只需试着让臣照顾陛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躲着臣,就足矣。”

      李程一想了想,这也没什么问题,便点头道:“可以。”

      “谢陛下。”许辞严行礼道。

      “孤乏了,你回流台宫吧。”

      “是。”

      等回到流台宫,许辞严屏退宫人,对许二许三说:“许二,你明日就带着腰牌出宫,把池曼的底细查清楚了,我倒是想知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让他顶着那张脸靠近陛下。”

      “是,公子。”许二答道。

      许辞严又转向许三,“许三,从明日起,派人严格监视池曼和明台宫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禀报。”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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