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雄虫非要和我联姻》演缘

17、冰层下的暗流

　　自那夜诡异的阳台“充电”事件后，凯因发现里奥·诺克斯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频率显著提高了。
　　不再是那种刻意制造的、令人警惕的“巧合”，而是更加……无孔不入的日常渗透。
　　比如，他会“恰好”在凯因结束晨练时，端着两杯刚做好的、拉花极其浮夸的咖啡出现，硬塞给凯因一杯，美其名曰“夫夫共同开启美好一天”，然后看着凯因皱着眉喝下那杯过甜饮品时露出得逞的坏笑。
　　比如，他会“偶然”出现在军部图书馆凯因常去的阅览区，占据了旁边的位置，摊开一堆看似高深的金融或前沿科技期刊，实则大半时间都在用终端玩无聊的小游戏，或者干脆支着下巴，毫不掩饰地盯着凯因看，直到凯因冰冷的目光扫过来，才懒洋洋地抛个媚眼。
　　甚至有一次，凯因在高级战术模拟舱进行一场高难度对抗演练后，因精神高度集中和体力消耗而略显疲惫地走出来时，发现里奥居然等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支高级营养补充剂。
　　“喏，补充点体力。”他递过来，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递一杯水，“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凯因本想拒绝，但身体确实需要快速恢复，他冷冷地接过，一饮而尽。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而且迅速缓解了精神上的疲惫感。
　　“……谢谢。”他生硬地道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里奥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桃花眼弯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哇哦！我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值得纪念！”他夸张地拿出终端，“我得记下来，某年某月某日，凯因·冯·伊西多尔终于对他的雄主说谢谢了……”
　　凯因顿时后悔刚才那一瞬间的客气，黑着脸转身就走。里奥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尾巴。
　　这些行为依旧带着里奥特有的骚包和烦人，但其中某些细微之处开始变得不同。那杯咖啡的甜度似乎在缓慢下降，更接近凯因偏好的口味；那些无聊的盯梢中，偶尔会夹杂着几句看似随意、却精准切中凯因正在研究的战术难题核心的点评（虽然通常用非常欠揍的方式说出来）；而那支营养剂，更是专业得不像一个“□□少主”该随手拿出来的东西。
　　凯因心中的警惕从未放下，尤其是“黑曜石”空间站的发现像一根刺时时提醒着他。但他不得不承认，里奥·诺克斯这个人，远比他最初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难以定义。
　　他像一本用最轻浮封面包裹着的、内容却晦涩难懂的书，每一页都可能藏着谎言，也可能藏着出人意料的真相。
　　纳西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互动”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越发觉得，里奥那孩子虽然方式别扭，但心里是在意凯因的。而凯因，虽然依旧冷着脸，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看到里奥就仿佛要拔枪射击了。这就是巨大的进步！
　　于是，纳西开始有意无意地创造机会。
　　“凯因，这份刚烤好的曲奇，你给里奥送一些过去吧？他好像在他的临时书房。” “里奥，凯因好像对新型机甲的动力系统有些疑问，你不是认识很多这方面的工程师吗？去交流一下？” “今天天气真好，你们俩别总待在屋里，去花园走走？”
　　对于纳西的安排，凯因通常以沉默应对，但大多不会明确拒绝。里奥则总是积极响应，笑容灿烂地接下“雄父”派发的任何能与凯因产生交集的“任务”。
　　一次花园“散步”时，两人并肩走着，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气氛沉默而尴尬。
　　“喂，”里奥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查‘黑曜石’的事情，对吧？”
　　凯因的心猛地一跳，全身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里奥却看着前方盛开的玫瑰丛，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别那么紧张。我又不瞎，西里尔·阿斯塔那家伙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病毒一样，你回来之后看我的眼神也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凯因，桃花眼里没了平时的戏谑，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坦诚的锐利：“查到什么了？听到我的声音了？觉得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凯因抿紧嘴唇，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里奥忽然低笑了一声，带着点嘲讽，不知道是对凯因还是对自己：“我就知道……那种粗糙的伪装，骗骗一般人还行，果然骗不过你。”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但如果我说，那声‘清洗’，确实是我发出的指令，但目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
　　凯因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空间站里有些蛀虫，吃着帝国的饭，却想着给卡萨尔残孽铺路，甚至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里奥的眼神冷了下来，“我只是借这个机会，提前帮军部……也帮我自己，清理一下门户而已。毕竟，现在诺克斯家的生意，也有伊西多尔家的一份了，不是吗？”他歪着头，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某种程度上，我们目标一致。”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承认了参与，又模糊了动机，将行为合理化为了“共同利益”。
　　凯因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分辨其中有多少谎言。但里奥的眼神坦荡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你看我又帮你做了件好事还不快夸我”的意味。
　　“我凭什么相信你？”凯因冷声问。
　　“你可以不信。”里奥无所谓地耸耸肩，“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或者……”他忽然又笑起来，带着点恶劣，“你继续查，看看最后到底能查出什么惊喜。我很期待哦，雌君~”
　　他又开始用那种轻佻的语气，瞬间打破了刚才略显严肃的气氛。
　　凯因感到一阵无力。每次他觉得快要触碰到一点真实时，对方就会立刻用一层新的迷雾将自己包裹起来。
　　但他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或许……他这次说的是真的？
　　这个念头让凯因感到一阵烦躁。他不应该对这个人产生任何形式的信任。
　　就在这时，里奥忽然伸手，极快地从凯因的肩头拈下一片不知道何时落下的花瓣。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凯因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走了。”里奥将花瓣随手扔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双手插兜，懒洋洋地朝主宅走去，“回去喝雄父准备的下午茶了。”
　　凯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颈侧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温热和痒意。
　　冰层之下，暗流汹涌。
　　怀疑与探究，抗拒与吸引，在那看不见的战场上进行着拉锯。
　　而那颗被投入冰湖的石子，所荡开的涟漪，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