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雄虫非要和我联姻》演缘

16、归巢与试探

　　“黑曜石”空间站的局势初步稳定，后续的梳理工作移交给了常规驻军。凯因随西里尔的舰队返回了首都星。此次任务，军功簿上会记下他冷静高效的情报分析工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深藏在加密数据中的发现，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
　　里奥·诺克斯。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他思维里的一个幽灵，无处不在，带着嘲弄和危险的气息。
　　悬浮车驶入伊西多尔庄园时，已是黄昏。夕阳给熟悉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却无法驱散凯因周身的寒意。他走下車，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冷冽。
　　“凯因！”
　　纳西第一个迎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真切的喜悦和担忧，仔细打量着他，“总算回来了！没受伤吧？边境那边是不是很辛苦？看你都瘦了。”
　　“我没事，纳西叔叔，任务很顺利。”凯因放缓了语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
　　这时，另一个身影慢悠悠地从主宅门廊的阴影里踱了出来。里奥·诺克斯穿着一件丝质的暗红色衬衫，领口依旧敞开，手里把玩着一个最新款的微型终端，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让人牙痒的笑意。
　　“哟，回来了，我亲爱的雌君？”他语调拖长，带着几分戏谑，“听说你在边境大显身手？真是让我这个雄主脸上有光啊。”
　　凯因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如同冰刃般射向里奥。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质问关于“清洗”指令的事情，但残存的理智和周围的环境让他死死压下了冲动。
　　“托你的福。”凯因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语气硬得像石头。
　　纳西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回来就好！里奥也很担心你，这几天总问我有没有收到你的消息呢。先进屋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你们爱吃的。”
　　晚餐的气氛微妙而压抑。凯因吃得很少，几乎一言不发，全程回避着里奥投来的、探究又玩味的目光。里奥则表现得一如既往，时而对纳西的手艺赞不绝口，时而说些俏皮话试图活跃气氛，但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凯因，仿佛在欣赏他紧绷的侧脸和隐忍的怒气。
　　雷克斯元帅将一切尽收眼底，沉默地用餐，并未介入。
　　晚餐后，凯因以需要整理任务报告为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那间婚房他从未真正入住过，他依旧住在自己原来的卧室。
　　他反锁上门，靠在门板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面对里奥，需要比面对最复杂的战术模拟更强大的定力。
　　夜深人静时，凯因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对着光屏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声音反复在他脑中回响——“……开始清洗。”
　　突然，阳台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凯因瞬间警觉，如同猎豹般无声地起身，肌肉绷紧，目光锐利地扫向通往阳台的玻璃门。窗帘没有完全拉拢，月光勾勒出一个修长慵懒的身影，正试图撬开阳台门的锁！
　　是里奥·诺克斯！
　　他居然敢半夜撬锁潜入他的房间？！
　　凯因怒火中烧，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准备在对方进来的瞬间就将其制服。
　　门锁被轻松撬开，里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刚探进半个身子，一道凌厉的拳风就直扑面门！
　　里奥反应快得惊人，猛地侧头躲过，同时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凯因袭来的手腕，借力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啧，一回来就家暴啊？雌君你好狠的心。”里奥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极近的距离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凯因的耳廓。
　　两人瞬间贴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紧绷的肌肉。凯因身上刚沐浴过的淡淡清新气息和里奥身上那股特有的、带着点辛辣的古龙水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又暧昧的氛围。
　　凯因又惊又怒，另一只手肘猛地向后击去，却被里奥用另一只手轻松格挡，反而将他箍得更紧。
　　“放开！”凯因咬牙低吼，挣扎着，但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格斗技巧也远超他的预估，一时竟难以挣脱。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里奥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调子，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疲惫的沙哑，“就一会儿。”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凯因的肩窝，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凯因的身体僵硬无比，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攻击和远离，但对方语气里那瞬间流露出的异常，让他挣扎的动作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瞬。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凯因的声音依旧冰冷，充满了不信任。
　　“玩把戏？”里奥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吹动着凯因颈边的发丝，“我要是真想玩把戏，就不会用最蠢的撬锁方式进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仿佛自言自语：“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外面那些戴着面具的笑脸，看久了，也挺没意思的。”
　　这话听起来莫名耳熟，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虚无感。
　　凯因愣住了。他从未听过里奥用这种语气说话。没有算计，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淡淡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倦怠。
　　这比任何夸张的表演都更让凯因感到无措。
　　两人就以这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僵持在月光下的阳台门口。里奥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仿佛真的只是在汲取一点温度和宁静。凯因能感觉到他胸腔平稳的心跳，和透过布料传来的、真实的体温。
　　一种陌生的、混乱的情绪在凯因心中滋生。愤怒和警惕依旧占据上风，但在这之下，似乎又有一丝极细微的、被这突如其来的脆弱和贴近所搅动的涟漪。
　　他不知道该推开，还是……
　　就在凯因心神动摇的瞬间，里奥忽然松开了他，后退一步，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欠揍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异常只是凯因的错觉。
　　“好了，充电完毕。”他眨了眨桃花眼，“雌君的拥抱果然提神醒脑。晚安咯~”
　　说完，他竟真的潇洒转身，又从阳台原路溜走了，甚至还“贴心”地帮他把阳台门重新虚掩上。
　　留下凯因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穿着睡衣，站在清冷的月光里，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指的温度，颈边仿佛还萦绕着那带着一丝疲惫的呼吸。
　　空气中，只剩下那缕若有若无的、恼人的古龙水味，和一颗被彻底搅乱的心。
　　凯因皱紧眉头，深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和未散的怒气。
　　这个混蛋……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而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又算什么？
　　情感的升温，往往始于一个意想不到的缺口，一次打破预设的接触。今夜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一丝诡异温情的夜袭，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虽然未能破开坚冰，却已然荡开了一圈圈细微而持续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