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朝朝暮暮》叙月迟

14、第 14 章

　　到了目的地，郑叔找到一位看起来约莫40多岁的女人，唤她三姐，让黎葭带着年美先和这位三姐住一起，等他找工头看看怎么安排。

　　“听话点，别乱跑，工地不比别的地方，比较危险。”

　　交代完，郑叔就去了自己住的工棚。

　　年美和黎葭看着比之前饮料厂小了许多的住宿之地，有些无措。

　　狭小的工棚里，摆了两张床，都是简陋的木板床，很多东西只能放在地上……条件确实艰苦许多，年美有些打退堂鼓。

　　兴许是看出了她们的顾虑，那位叫三姐的女人在他们准备放东西的到时候笑道：“东西不用都拿出来，你们就暂时在这里跟俺住几天，等老郑找了工头就好了，应该还有住的地方。”

　　“哦，……好，那这些日子就要打扰阿姨了。”黎葭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朝着阿姨微微鞠躬。

　　“不麻烦，你们多大了……”

　　几个人轮番介绍起来，三姐是个很热情开朗的女人，年美和黎葭起初的那点怯意在经过一轮的自我介绍和聊天以后，就消散了。

　　晚上选床的时候，三姐自然而然就把大一点的那张床让给了年美和黎葭，年美看着三姐壮硕的身材和那窄小得可能连翻身都困难的竹床一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阿姨，要不，你来睡大的这张床，我去打地铺吧。”年美忍不住提议。

　　“嘿嘿，，没事滴，你们睡，这地上虫子多，不好打地铺的。”三姐刚说完，年美就看到角落里正趴着一只长着触角油光发亮的不明生物，顿时吓得尖叫一声，直接一把抱住一旁的黎葭。

　　黎葭被她吓了一大跳，神情紧张：“你怎么了？”

　　年美闭着眼睛指着角落里，嘴里喊着：“蟑螂！蟑螂！那儿——”

　　黎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到一只在昏黄灯光下似有反光的黑紫色虫子，年美早就吓得不敢看，不过过了最初的惊吓，已经从黎葭身上下来。

　　黎葭这是第一次见到活体的蟑螂，她家虽然农村，但长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儿，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东西把年美吓成这样，她撸起袖子脱下一只鞋，准备过去抽死它，却被一旁的三姐拉住了。

　　“这里到处都是这种虫子，得用杀虫剂，但也杀不完，听说杀了一只，就会有几十上百只，赶走就成，我来……”

　　三姐说着，找了个东西挡在面前，然后拿着扫把走过去，年美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不敢去看，只得问黎葭：“好了没？”

　　黎葭笑看着她，点点头：“好了。”

　　年美之前的形象，向来以勇猛著称，这会儿在好友面前出丑，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也有点不服气：“你不怕？”

　　黎葭疑惑：“不怕，这有什么怕的？”

　　“你不觉得恶心吗？”

　　黎葭想了想，她从小就在地里刨，山里跑，什么虫子没见过，这东西和她见过的一些更奇形怪状的东西比，实在不算什么，遂答：“还好……”

　　“OMG！”此时在年美的心里，黎葭已经不能说是厉害了，简直是超人一般的存在，她突然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非常具有安全感！

　　经此风波，年美是断不可能再提什么打地铺了，乖乖地和黎葭去挤那张稍微宽一点的床，说是宽一点，其实就是刚好能并排着躺下她俩。

　　年美害怕虫子蟑螂顺着墙爬上床，不肯将床靠墙，她又不肯睡里面，为了避免摔下去，只得紧紧抱着黎葭入睡。

　　第二天天不亮，三姐就起了床，她是负责工地食堂的，年美和黎葭也跟着爬起来帮忙。说是食堂，其实也只不过是个临时搭的灶台，上面搭个防雨的顶棚而已。

　　打饭的工友们见工地多了两个嫩生生的小姑娘，很是好奇，也有一些年轻的，对着两人吹起了口哨，直接被三姐骂了回去，小伙子们不服，但碍于三姐掌管食堂的威信，不得不收敛起来。

　　早饭不比午饭晚饭，没什么消遣时间，大家吃完就得去上工，时间很紧，郑叔过来又交代了几句也走了，年美和黎葭继续跟着三姐帮忙和收拾。

　　一直到下午吃完晚饭，年美和黎葭才等到郑叔过来，后面跟着个戴眼镜的中年大叔。

　　“领导，我说的就是这俩娃儿，都我们那地儿的，家里实在有难处，不得已跟着过来了，您看看能不能给安排个活儿。”郑叔一边跟中年人介绍，一边招手叫两人过去。

　　年美和黎葭互相对看了一眼，立马麻溜儿地过去，对着那位中年大叔行礼问好。

　　中年大叔很受用，但也眯着一双小眼睛审视着两人，问道：“你俩都几年级了？”

　　年美赶紧答道：“我们都初三了。”

　　“这……”中年男人有些不解，“都初三了，也没多久了，怎么不坚持坚持读完呢？好歹拿个初中毕业证。你看看这工地，这可都是苦累活，干这个没前途的。”

　　李春来看着这俩半大的孩子，从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在家上学的孩子影子，有些于心不忍地劝道，工地上辍学的孩子不少，但女孩子不多。

　　年美不知如何作答，她本来忍忍是可以继续读的，只是她不想。

　　“叔，谢谢您的好意，学习以后还有机会，可我爸只有一条命……我不想留下遗憾。”黎葭眼神清澈而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叔叔，这位大叔相貌和蔼，刚才那些话也不像装腔作势，所以她也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李春来看着她，这个孩子的情况他其实已经提前了解了，郑叔在来之前都全部跟他说过，说真的，要不是考虑到病人是个无底洞，一时的帮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都不介意出点钱帮她继续回去完成学业。

　　沉默了小半晌后，李春来终于无奈地叹口气，再次开口道：“活儿是有，正好快到年底了，有的人家里有事提前回了家，但是工地活就没有特别轻松的，都是很累的，你们确定能吃得消？”

　　两个孩子听他说完，点头如捣蒜：“叔，我们不怕吃苦。”

　　黎葭忍不住加了一句：“我想干点工资高的，多苦都行，我以前帮我爸妈干活，有的是力气。”

　　李春来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语气和瘦高的小身板，忍不住被逗笑了，不过他也真不会给两个小姑娘安排太重的体力活。

　　“行，我给你们安排个负责辅助管理工具的活吧，这活比那些重体力的好一点，但也不轻松，还需要细心，正好你们女孩子，比较适合，工资也还过得去，一个月有800左右，你们觉得怎么样？”

　　俩女孩一听一个月800左右，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又是比较轻松的，哪还有不点头的道理。

　　“嗯，那就先这样，不过这个工作可没你们想的那么轻松。”李春来顿了顿，提前打好预防针，“这些工具不但要管理好，还要经常清洗，工地人多也杂，管理工具可是个技术活，先试试吧，如果不合适到时候再说。”

　　就这样，李春来又给两个人详细讲了工作内容和工地注意事项，尤其重点强调了人身安全这块，年美和黎葭当然也知道，在工地干活出事的频率还是挺高的，黎葭以前就听郑叔讲过。

　　末了，他看了一眼挤着三个人的工棚说：“过两天空出来一间板房，你们搬进去吧，三个人住这里挤了点。”其实是因为这工棚是三姐和她丈夫住的地方，只是她丈夫暂时回去了，还没回来。

　　年美听到这，比刚才听到工资还高兴，这几天她睡得都不太安稳，一个是睡觉的空间实在有限，二个是担心蟑螂这玩意儿会趁睡着爬上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李春来走了，郑叔则留下来继续交代，人是他带来的，让两小姑娘自己闯他实在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交代好注意事项后，郑叔这才离开。

　　“你这位郑叔叔人真好。”年美忍不住感叹，起码比她亲爹妈看起来要好很多。

　　“嗯，郑叔为人挺好，就是太老实了，他们家在村里属于人不多的那种姓，经常被人多的那边压一头，有一年他兄弟竞选村长，差点选上，却不知怎地被另外一个姓的诬陷了，为了自证清白喝了农药……还好人救回来了，但性格从此就变了很多，郑叔气不过，才从村里远走他乡打工。”

　　晚上，黎葭难得的给年美讲起了他们村的这些事。

　　“那你们家在村里属于大姓还是被欺负的那一类？”

　　“除了我家，还有个伯伯和叔叔，不过我们很少往来。”

　　“那经常被欺负吗？”

　　“说不上来，因为我妈的缘故，村里人可能更多的是可怜吧，我爸这人比较看得开，也不会去跟别人争什么。”

　　黎葭语气平静地道，年美抱着她的手却收紧了些，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又跟着三姐做了一天打杂的帮工，第二天，年美和黎葭就被安排正式开始辅助管理工具的工作。

　　两人被带到了专门收放工具的工具房，带他们的是个腿有些跛的老师傅，话不是很多，看到两人的瞬间，眉头皱了皱。

　　他似乎不太满意工头给重新安排的这两个帮手，所以脸色有些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