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朝朝暮暮》叙月迟

13、第 13 章

　　不能和方娜娜道别是有些遗憾，不过能多住几天，算是解决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年美和黎葭回到宿舍，将这一结果告诉郑丹丹，随即又跑去别的楼层和宿舍，通知众人去财务科集合，至于他俩的工资，刚才老板娘已经顺势给到他们了。

　　等郑丹丹领了工资出来，发现年美和黎葭已经买好了菜，正在准备火锅。

　　“丹丹姐，今天我们吃顿小火锅吧，为我们的相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年美一边择菜，一边对刚进门的郑丹丹说。

　　郑丹丹刚领到工资，心中本是喜意更甚，听闻这话，分别的不舍和愁绪又翻涌起来，盖过了喜意。

　　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几个月，但对这两个小姑娘，她是真的很喜欢，姐妹三个平时也是互相照应，打工的日子枯燥乏味，但他们三的友情让这乏味的生活多了些温情。

　　完全让两个小妹妹破费是万万不可的，郑丹丹将自己买的火腿肠、方便面也贡献出来一些做了火锅。

　　火锅烧开的时候，外面又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三个年轻女孩就着大雪吃着火锅，热气在不大的寝室里蒸腾，散逸，最后和寒冷的冬意混合，再也见不着踪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丹丹姐，路途遥远，我们也去不了你的婚礼了，我和年美提前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吃到一半，黎葭突然举着手里的饮料道。

　　郑丹丹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定在来年的开春。

　　年美也跟着举杯一起。

　　郑丹丹也举杯：“谢谢你们，祝你们接下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万事如意。”

　　“哎，多么美好的天气，如果没有突然封厂就好了。”

　　年美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感叹一句，有些出神，未来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吃完火锅，郑丹丹离开了，分别时，终究没有忍住，三个人抱着哭了一顿。

　　“年美，你们俩要是实在找不到去的地方，就来我家，这是地址。”临走前，郑丹丹塞了一张纸条给姐妹俩，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地址。

　　年美刚收起来的泪差点又飙出来，她紧紧地抱了抱郑丹丹：“谢谢，等将来我们赚到钱，空了就去看你。”

　　“嗯，好了，我走了，你们俩保重。”

　　年美和黎葭目送着郑丹丹的火车开走，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视线，手牵着手朝着回去的方向走。

　　“哎，是葭葭吗？黎葭？”

　　快走出火车站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黎葭，黎葭转头，认出了人，是他们附近村的一个熟人。

　　“郑叔？”

　　“我听说你没上学了，是真的？”那位被叫作郑叔的，是个黝黑的中年汉子，他看看黎葭，又看看和她手拉着手的年美。

　　黎葭坦然地点头承认：“嗯，是真的，我爸不是查出病了，我就出来打工了，郑叔，你这是回来要出去了？”

　　黎葭看他提着不少东西，都是家里的东西，猜测他回来看了家里，又要走了。

　　黝黑的汉子眼里闪过可惜。

　　“是嘞，回来好几天了，现在要走了，那你在哪打工呢？”

　　“叔，我就在这边附近，但是最近厂子出事了，被封了，现在正在找呢，还没找到。”

　　“没找到？”

　　“嗯。”

　　见黎葭语气有些沮丧，郑叔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叔，你几点出发？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我还有三个多小时嘞。”郑叔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黎葭上前帮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三个人提着往前走，来到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妞儿，这打工可不好打，苦着哩，我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回去上学吧，咬咬牙，扛过这几年，将来日子就好过了。”

　　郑叔刚坐下，就开始劝解黎葭，黎葭在他们附近，是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从小到大就特别好，附近村里的人都知道，郑叔也不例外。

　　黎葭摇摇头：“不了，叔，比起读书，我还是想让我爸好好活着。”

　　听闻这话，郑叔沉默了小半晌，最后也只得长长地叹口气，这叹气感染了年美，她也跟着叹了口气。

　　“叔，你在工地，工资高不？”

　　“还可以。”

　　黎葭眼神亮了亮：“叔，你一个月多少？”

　　郑叔实话实话回道：“我在的那儿高些，一个月有1000多块钱，不过太累了，你这小娃儿就别想了。”

　　黎葭听得倒吸口气，就连旁边的年美眼睛也跟着亮起来，身子往前倾了倾。

　　黎葭搓了搓手，语气带着笃定：“叔，我从小就干活，力气有的是，只要能赚钱，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你能不能带我去？我爸真的很需要钱。”

　　年美也急忙点头，跟着加入阵营。

　　起初，郑叔是拒绝的，但是耐不住两个小女孩的软言央求，两个人确实也找不到更好的下家，他也知道黎葭他们家确实是没有办法和出路了，出于同情和对黎葭这种懂事的央求，最终同意了。

　　郑叔说自己是打算过年不回家的，他们工地赶进度，过年不回家能发双倍工资，还有过年费，黎葭和年美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大不了想回来的时候他们再单独回来好了，又不是不识字。

　　机会难得，年美和黎葭跑去车站买和郑叔同趟的火车票，车票不便宜，但两个人还是咬咬牙买了。接着坐车回去拿东西，他们东西本就不多，早在郑丹丹打包的时候，两人也打包好了，就是怕这种情况。

　　来回跑一趟，时间堪堪刚好够，等上了车，才总算松了口气。

　　现在不是年关，火车站人不算多，黎葭第一次坐车，多少有些紧张，还有点新奇。

　　由于两个人的座位所在车厢距离郑叔的有点远，郑叔就叮嘱他们下了火车先汇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们看好行李。

　　“待会儿车上有人搭话，不管说啥，问啥，都别搭理。”上车前，年美郑重叮嘱着黎葭，这是舅舅外婆在她上车前，一再叮嘱她的铁训。

　　不过她好像担心得过于多余了，伟大的…不，勤学刻苦的黎葭同学，上车就拿出了她的终极武器—课本和作业，这下子，除了她主动搭理人，谁也没办法能主动引起她的注意了，就是年美也不行，于是年美也拿出自己消磨时间的利器—黎葭当初送她的那个mp3，一边听着歌一边手撑着头看着火车窗外不停闪过的风景发呆。

　　前路漫漫，不知何时何处是归途，幸好，自己还能和黎葭一同前行。

　　可黎葭本应该留在单纯美好的校园里继续求学，惊觉自己刚才的庆幸想法，年美内心生出羞愧，赶忙换了首节奏感强烈的歌，来驱散这烦闷的心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葭学得累了，从书本里抬头，入眼的就是少女慵懒地撑着头半磕着眼看着窗外的情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绚烂的夕阳余晖映照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柔顺的头发上，黎葭的思绪不自觉地仿佛飞回了那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下午，夕阳也是这般映照在这张脸上，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黎葭嘴角不自觉地微扬。

　　伴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第二日上午，火车就到了目的地。

　　年美和黎葭提前收拾好，虽已到年关，但南下打工的人却是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的孩子看起来比黎葭和年美还要小上一些。老的眼神呆滞无神，长期为了生活奔波操劳带来的疲倦之气掩藏其中，小的却神采奕奕，显然对即将踏上的这片土地充满了期待。

　　年美跟在黎葭的身后，混在这一大堆老老少少的人群中，观察着身边每个人的神态模样。

　　她们将和这许多人一起涌出车厢，走向未知的世界。

　　队伍很长，也有点挤，由于很多人都挑着扁担，大包小包，走得就难免慢了点，甚至有人的担子在这过程中出了问题耽搁了时间，整整排了快十分钟，年美和黎葭才成功走出车厢，来到外面。

　　年美像在缺氧的水中憋了许久的鱼，大口地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一旁的黎葭也不遑多让。

　　主要是车厢里的味道实在太“丰富多彩”，让两个人这段时间都遭了罪。

　　透了口气后，两个人找了个柱子靠着站，出站口必须往他们这边走，郑叔一定会过来的。

　　没多久，郑叔果然出现在视野当中，年美和黎葭赶忙上前打了招呼，三个人成功汇合，接着出站，出了站还要接着去等公交。

　　“这边的冬天果然很暖和。”

　　年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之前她就听来这边打工回去的人说过，这里的冬天很温暖，最重要的是，也省钱，不用花大价钱去买保暖的厚衣服，当时她还不太信，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

　　“嗯。”黎葭也点头赞同，她也有点热，但身上已经不能再脱了。

　　“来，你们两个吃点垫垫肚子，我们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呢。”郑叔朝两个小姑娘递了两个包子道。

　　“还有这么远？”

　　郑叔点点头，宽慰道：“也还好，我们还算离得近，我之前刚来的时候，坐过两个小时的公交，等下在车上睡一觉就到了。”

　　年美点点头，也没矫情，接过包子谢过郑叔就吃起来，不过肩膀有些耷拉，不似之前的那般笔挺了。

　　没多久公交来了，几个人上了车，他们算是排在最前面的，因此车上还有座位，年美和黎葭找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看着后面鱼贯而入的人群，同样的大包小包，老老少少，没多久，整辆车就开始变得拥挤不堪。

　　“你不看书了？”

　　见黎葭并没有习惯性地拿出书本和作业本子，年美不禁好奇问了句。

　　黎葭摇摇头：“我怕晕车。”

　　“啥？你晕车？公交？”

　　“不看书还好，看书就很厉害。”

　　“哦，那还好。”年美松口气，“那既然不能看书了，咱俩一起听歌吧，多亏你当初给我买的这个MP3，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熬。”

　　年美将一边的耳机塞到黎葭的一只耳朵里，另一边塞自己耳朵里，开始听歌。

　　优美的旋律在耳中响起，听到一半，黎葭有些惊艳地问：“这是什么歌？”

　　年美：“王心凌的新歌，《第一次爱的人》。”

　　黎葭眨眨眼：“好听！”

　　“嗯，我也觉得！”

　　说完，两个人又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车窗外的景色陌生，绿化树是之前没见过的，街上的人们穿着鲜艳时尚，年美甚至还看到了超短裙，女孩超短裙下，一双修长雪白的美腿上，搭配着过膝长靴。

　　这艳丽的视觉刺激惊得她赶紧拉了拉一旁的黎葭，可惜黎葭在专注听着歌，没反应，年美只得独自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