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朝朝暮暮》叙月迟

12、第 12 章

　　年美吸了吸鼻子，有些难为情：“谢谢，其实……你别看我大大咧咧，我一直挺自卑的。”

　　黎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

　　“我……在我们那块儿的名声不咋地……”年美鼓足勇气，在和黎葭堆雪人的过程中，把自己从小到大所招受的委屈都说了出来，包括她爸妈这对狗男女做的荒唐事，她一边说，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观察着黎葭的神情，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点的厌恶，她就立马闭嘴。

　　但是黎葭没有，她全程只是静静地听着。

　　最后雪人堆完，年美的心里话也差不多说完了，她松了口气。

　　直到刚才，她才觉得自己和黎葭的友情算是彻底稳固下来，毕竟他们彼此都做到了坦诚相见。

　　在此之前，她知晓黎葭的一切，但是自己却一直没有跟黎葭坦白过自家的情况，这让年美一直有着隐忧。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我们应该留影纪念的。”

　　年美看着堆好的雪人，不无遗憾地道。

　　黎葭看了一眼饮料厂的方向，提议：“要不，去问娜娜借一下？她家应该有吧。”

　　年美立马赞成。

　　两人一路往饮料厂走去，却在距离大门几十米的地方发现了不对劲，饮料厂周围平时没什么人，此时却有不少人在围观。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封了。”

　　“听说男的在外赌博欠了债，被举报了……”

　　“不是说跟小三跑了吗？”

　　“……”

　　围观的人群大部分是附近村里的，年美和黎葭听着各色不一的议论声，心里就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两人拨开人群，发现饮料厂院子的大门已经被封了，上面贴着封条。

　　刚贴好的，贴的人穿着制服，年美想冲上去问他们要怎么进去，却被黎葭一把拉住了。

　　黎葭将人拉到旁边，年美迷惑地问：“我们的东西怎么办？还有工资……”

　　黎葭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后低声道：“咱俩现在还是未成年，所以不能上前去，等人走后再想办法。”

　　于是两人混在围观的人群里等着，好在大家也没围观多久，寒冬腊月的，天上的阴云越来越厚，在天空又一次飘起雪花的时候，贴封条的以及所有围观的人全部离开，只余下年美和黎葭两人呆愣愣地站在门口。

　　其实也还有其他人留下来，一看应该都是今天请假出去刚回来的员工。

　　一个个看着被封的大门，眼里茫然。

　　“哎，你们，走这边，侧门没封，可以进来。”

　　正当大家在想怎么办的时候，院子侧边的小门处伸出半颗脑袋，对着他们站在门口的喊道。

　　年美一听这声音，立马回过神来：“是丹丹姐。”

　　说着她马上拉着黎葭朝小门跑去，院里站着的，可不就是丹丹姐么。

　　“果然是你们两个，我刚在二楼往这边瞅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丹丹姐，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厂子的就突然封了呢？”

　　一起跟着进来的其他人也朝着郑丹丹看过去，期待能有个明确的答案。

　　郑丹丹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午还干着呢，突然就来了一拨人，说是突击检查，咱们厂生产安全卫生有问题，不合格，不能再生产了，直接就给封了。”

　　她这一解释，倒是比之前外面八卦的围观人群说的靠谱些，其他人立马就没什么疑问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迷茫。

　　外面太冷了，三个人往宿舍走去，其他人也都逐渐散了，天空的雪也愈发的大了，院子里冷冷清清，没人有闲心玩雪。

　　“丹丹姐，老板和老板娘呢？”

　　郑丹丹叹气：“老板没出现，老板娘跟着贴封条的人出现了，我看她眼睛都哭肿了一样。贴封条的人说了，工资厂里会照发，让大家等着，最多不过一两天，但是厂子不能开了，让领了工资后该回家的回家。”

　　年美和郑丹丹对视一眼。

　　“这厂子在年前应该是开不了了，等结算完工资，我就直接回家啦，你们俩什么打算呢？”郑丹丹看着这两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妹妹，带着点离别的愁绪在里面。

　　两个年轻女孩眼里涌出了迷茫之色，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异口同声地道:“继续找工作。”

　　只是继续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眼下临近年关，再找简直难上加难，加上还是未成年，愿意要的地方根本不多。

　　但是回去的话，又能干什么呢？

　　年美是不可能再回那个糟心透了的家的，黎葭也不可能回去，种地根本不可能挣到多少钱，现在秋收也结束了，家里也不需要她帮什么忙。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找到个要落脚的地方收留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老板娘。

　　虽然厂子被封了，但是太过突然，负责做饭的大叔和阿姨还是很尽责地做了晚饭，大家伙晚饭是有着落了，但也只是最后一顿。

　　这饮料厂原本也不大，纯属于小本经营，加上今年扩招的，拢共也才十多个员工，大家伙边吃饭边议论。

　　对于饮料厂被封的原因，也没太多人纠结，议论的主题主要还是接下来去哪。

　　年美一开始想带回宿舍吃，但黎葭却拉着她留了下来。

　　黎葭冲她眨眨眼：“看看大家都什么打算，没准还能找到伴呢。”

　　两个人听了小半晌，大部分人都打算收拾收拾回家准备过年，等来年再出来找，也有几个人还打算继续找。

　　隔壁桌有个大婶说自己打算去饭馆里帮忙，黎葭一听，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于是也提议道：“要不咱们也找个饭店，干干服务员。”

　　大婶疑似听到了黎葭的话，转头向他们这边看来，见俩年轻小姑娘，立马笑呵呵地赞同道：“嘿，你们年轻，去那种大饭店，那种地方喜欢招年轻小姑娘当服务员，工资也不低。”

　　“那阿姨你有这方面信息吗？”

　　“你们要是想去，我帮你们问问，我有个老乡好像在干。”

　　“那先谢谢阿姨了，阿姨打算哪天走？”

　　黎葭又和这位大婶聊了一会儿，得知大婶还没确定好，等确定也要个一两天，倒也不是非常着急。

　　“不去！”回去的路上，年美一口否决，“这种地方容易被揩油，很恶心的！”

　　黎葭有些意外，澄澈的眼神昭示着她对此的一无所知：“你怎么知道？”

　　“我们那有人做过，我听他们聊天的时候提起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反正就挺恶心，比如走着走着突然屁股就被摸了一下，你说吧，你能受得了吗？”

　　“那不是变态吗？”黎葭摇头，“受不了。”

　　“嗯，所以坚决不去这种地方，宾馆酒店更不能去了，想都别想。”

　　“好吧，那不去了。”黎葭表示赞同，随即又想起什么，“那去工地怎么样？”

　　刚吃饭时，很多男员工也在讨论，提到了工地，其中有个大叔说，有的工地赶进度，这时候也许会招临时工，刚好做到过年。

　　年美一听直摇头：“工地我知道，那儿大部分是体力活，我们去不合适。”

　　“那去哪儿？”黎葭肩膀往下耷拉，没了主意。

　　年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只好暂时回宿舍。

　　三个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郑丹丹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行李，年美和黎葭也跟着收拾，几个人心里都有着愁绪，因此只默默地收拾着，并不说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工资。”郑丹丹收拾完，有些担忧地道。

　　“要不，我们去老板娘那儿看看吧？”年美提了个建议。

　　黎葭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就不去了，我和她也不熟，你俩去吧。”郑丹丹说，她知道黎葭给方娜娜补习的事。

　　“那丹丹姐你等着，今天咱们还要聚一下呢，等会一起吃个小火锅再散。”

　　年美交代完，才拉着黎葭一起来到老板娘住的楼前，来到门口，敲了门，没想到门立马就开了。

　　开门的人是老板娘，脸色比平时憔悴了不少，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好。

　　老板娘一见是他们俩，忙开门让人进去，眼看着还要给她俩倒水，年美赶紧一步自己端过来倒了。

　　“阿姨，你还好吧？”

　　见老板娘这样，两人实在不好意思一开口就问工资的事。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你们来是为了工资的事吧？正好，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下请你们帮我个忙，去跟大家说一声去财务处领工资。”

　　年美和黎葭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忧愁。

　　老白娘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俩小姑娘还年轻，如果能回去继续上学，阿姨还是建议你们回去，这世道还是得有知识有文化才行，尤其是黎葭，你成绩那么好，又那么爱学习，不该耽误了。”

　　黎葭何曾不想，但她更不想因为自己给病重的父亲加重负担。

　　“阿姨，厂里的宿舍，什么时候关？”犹豫了小半晌，黎葭最终还是问出了心里所想。

　　“怎么？”

　　黎葭和年美对视一眼，最后道：“我们决定年前再找个活干干，攒点钱，因为太突然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去哪……”

　　老板娘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可以让你们多住几天，不过我也待不了多久，大概也就四五天吧，这期间没人做饭，吃的可能需要你们自己解决。”

　　两人点点头，谢过老板娘，又问起方娜娜。

　　“娜娜外婆最近要过生日，所以最近都回的外婆家，也幸好她没来……”老板娘说到这里，眼里闪着庆幸，又有着浓浓的担忧。

　　年美和黎葭又安慰了一会儿老板娘，这才离开去通知大家领工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