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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番外四 · 《在遗忘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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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筱令的五年康复路
苏黎世的雪下得悄无声息。
筱令在复健室里咬着牙走路,膝盖上的淤青还没消。心脏手术后的肌肉萎缩比想象中严重,她年轻的身体却像个脆弱的老人。
“再走一圈。”瑞士医生鼓励她,“想想你最想做的事。”
她眼前浮现出雷宇在丽江教她打鼓的样子——他握着她的手腕说节奏要对,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
那天晚上,她趴在病床上给雷宇写第一封信,写到我想跟你一起打鼓时,眼泪晕开了墨水。信最终没寄出去。
2017年,她开始给旅游杂志代笔。
“云南专题?”编辑惊讶地看着她,“你连古城有多少块石板都知道?”
她笑着写下「四方街往东第三家客栈,老板娘会做全丽江最好的鲜花饼」——没写的是,雷宇曾在那棵海棠树下吻过她。
代笔的稿费微薄,有次为了买进口药,她连续一周吃泡面。父亲虽然帮她解决了手术的费用,但多年的分离,父女之间的隔阂也早已很深,她不想再麻烦这个伤害过母亲的人。
母亲打来越洋电话:“快回来吧,陈叔叔的儿子……”
“妈”她打断,“我要靠自己活着。”
挂掉电话,她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二十三封写给雷宇的信,邮票都贴好了,却始终缺一点寄出的勇气。
2020年回国时,她的行李箱里装着三样东西:
1.苏黎世医生的康复证明
2.发表过的所有文章剪报
3.二十三封写给雷宇的信
她在上海找了间小公寓,白天面试编辑工作,晚上继续代笔。有家出版社拒了她七次,第八次时主编说:“你写的故事缺乏真实情感。”
那晚她感冒发烧倒在浴室,心脏疼得蜷缩起来。朦胧中抓起手机,下意识拨了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五年了,连这个号码最终也抛弃了她。
2020年疫情最严重时,她终于成为正式编辑。
第一次策划的图书《遗忘之城》大卖,庆功宴上同事问:“你为什么对古城这么了解?”因为……她摩挲着酒杯,“我在那里弄丢过很重要的人。”
回家后她翻出苏黎世医生的康复证明,背面写着她从未告诉雷宇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些信,能不能来告诉我,你还记得」
第二天,她把病历和二十三封信都投进了邮箱,寄往古城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地方,那个她始终没有勇气再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