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逾期》一一野

5、第三章 心跳的暗号

　　曾筱令盯着那张医院收据，指尖微微发抖。
　　2015年9月2日——她手术的日子，也是她彻底从雷宇生命里消失的日子。
　　她原以为他早已忘记她，可这张收据证明，他曾经找过她，甚至知道她手术的风险。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迅速将书塞回抽屉，却在转身时撞上一个人。
　　“找什么？”
　　雷宇站在门口，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到手肘，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像是刚从某个酒局回来。他的目光落在半开的抽屉上，眼神骤然一沉。
　　“我……”筱令攥紧手指，“收到一条短信，说这里有项目资料。”
　　“短信？”他冷笑一声，逼近一步，“谁发的？”
　　“匿名。”她后退，后背抵上办公桌，“我不知道。”
　　雷宇抬手，啪地关上抽屉，钥匙在他掌心里发出金属的轻响。他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道，混着雪松的气息，近得几乎烫到她的皮肤。
　　“曾小姐”他声音低哑，好奇心太强，“容易出事。”
　　随后转身离开，留下仍未回神的筱令。
　　第二天一早，筱令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杯热拿铁。
　　没有便签，没有留言，但杯套上画着一道极浅的铅笔痕——那是十年前在丽江，她教他画的小太阳。
　　她抬头看向2506的方向，百叶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项目组群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雷宇：「下午两点，市立医院调研，曾筱令跟我去」
　　同事们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雷总监亲自带新人？”
　　“她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筱令咬着吸管，拿铁的醇香在舌尖蔓延。
　　——他记得，却装作不记得。
　　市立医院的走廊永远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筱令跟在雷宇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丽江的雨季。那时的雷宇会为她撑伞，会背她走过泥泞的石板路，会在她高原反应时整夜守在床边。
　　而现在，他连脚步都不肯放慢。
　　“雷总监”她小跑两步追上他，“我们是不是该先去心外科？”
　　雷宇猛地停下，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为什么是心外科？”他转身，眼神锐利。
　　“因为……”她咽了咽口水，“《城市记忆》要收录医患故事，心脏手术是最能体现生命力的题材。”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抬手——
　　筱令下意识闭眼，却只感觉到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发梢。
　　“头发沾到咖啡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心外科在五楼。”
　　病房里，一位刚做完心脏手术的老人正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那时候医生说成功率只有50%，我老伴儿哭得不行……”
　　筱令低头记录，却发现雷宇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很久。她悄悄抬眼，看见他喉结滚动，下颌线绷得极紧。
　　——他在想什么？
　　——是在想她的手术吗？
　　离开前，护士长突然叫住筱令：“两位是情侣吧？”
　　筱令瞬间红了耳根：“不不，不是！”
　　“我看你们很般配啊。”护士长笑眯眯地说，“刚才雷先生一直盯着心外科ICU的方向，是在担心谁吗？”雷宇在不远处站着，听到她们的对话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走了。”便转身自顾自地下了楼。
　　去停车场的路上，暴雨突至。
　　雷宇撑开一把黑伞，示意她靠近。伞面不大，两人不得不贴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雷总监”筱令鼓起勇气，“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他的肩头。
　　“我没有假装”他目视前方，“我只是忘了。”
　　“忘了？”她停下脚步，“那这本书怎么解释？”
　　她从包里抽出那本《心脏外科入门》，雨水很快打湿了扉页。
　　雷宇的眼神骤然变冷。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路边电话亭。狭小的空间里，呼吸交错，玻璃上的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曾筱令”他嗓音沙哑，“十年前你不告而别，现在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电话亭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筱令仰头看着他，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滑过锁骨，没入衣领。雷宇的目光追随着那滴水珠，喉结微微滚动。
　　“我做了手术”她轻声说，“成功率只有67%。”
　　“我知道。”他冷笑，“我查遍了全国医院的记录。”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装作不记得？”他打断她，手指抚上她左胸上方——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手术疤痕，“因为我怕你再一次消失。”
　　他的拇指摩挲着那道疤，力道很轻，却像火一样烫。
　　筱令的呼吸乱了。
　　“雷宇”，她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我活下来了。”
　　他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带着十年的压抑与愤怒，却又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变得无比温柔。筱令的手指揪住他的衬衫，感受着他炽热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
　　电话亭外，暴雨如注，而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喘息。
　　当晚，筱令收到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盒手工巧克力，造型拙劣，有的甚至融化了——就像十年前她在丽江教他做的那批。
　　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
　　「明天晚上七点，天台见。——Y」
　　她咬了一口巧克力，苦涩中带着一丝丝甜。她看着字条，心跳加速。
　　而更让她心跳停滞的是，包裹底部还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丽江的客栈里，熟睡的她枕在雷宇手臂上，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你活下来了，就来找我。——2015.9.1」
　　原来他一直在找她，等她，等了10年。
　　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一条语音：“令令，陈叔叔的儿子周天回国，你一定要来吃饭！”
　　她正要回复，公司群聊弹出通知：
　　「周末公司团建活动：海滨度假村。夜间烟火表演，全员参加」
　　——她该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