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逾期》一一野

4、第二章 沉默的假面

　　筱令站在2506办公室门前，手里攥着已经干洗好的西装外套。
　　她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门。
　　“进。”
　　雷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冷淡，像一堵无形的墙。
　　推门进去的瞬间，筱令的呼吸微微一滞——整个办公室干净得近乎苛刻。文件按颜色分类，笔筒里的钢笔平行排列，连窗台上的绿植叶片都擦得发亮。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张泛黄的乐队海报。
　　“衣服还您。”她将外套放在沙发扶手上，刻意避开他办公桌的范围，“已经干洗过了。”
　　雷宇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放那儿吧。”
　　空气凝固了几秒。
　　“雷总监”筱令忍不住开口“我们……以前见过吗？”
　　键盘声戛然而止。
　　雷宇终于抬起眼，目光像刀锋般刮过她的脸：“公司两千多号人，我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筱令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
　　她应该转身离开的。可某种执拗的情绪拉扯着她，让她脱口而出：“我现在……她顿了顿，很珍惜活着的感觉。”
　　雷宇的手指微微收紧，钢笔在文件上洇出一小片墨迹。
　　“说完了？”他合上文件夹，“珍惜生命很好，可活着就是要接受不断的分离，不是吗，曾小姐？”他眯起眼睛，仿佛有点累了“十点项目会，曾小姐可别迟到。”说完继续敲起了键盘，就像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似的。
　　筱令转身时，余光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疤——那是十年前在丽江，她不小心用水果刀划伤的。当时他笑着说：“留个纪念。”
　　而现在，他说他不记得了。
　　9点40分，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城市记忆》文创项目组，CEO敲了敲白板，“雷总监点名要筱令加入。”
　　四周立刻响起窃窃私语。筱令看见几个资深编辑交换眼神，而坐在角落的王总编——那个本该负责这个项目的男人——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为什么是她？”王总编尖酸冷笑道“一个闻所未闻的nobody。”
　　雷宇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桌面：“上周她提交的读书报告，对民国老建筑的解析比某些人的市场调研透彻很多。”
　　筱令猛地抬头。那份报告是她随手交到公共文件夹的，甚至没署名。
　　“另外”雷宇站起身，投影仪的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冷硬的边，“这个项目需要走访医院和疗养院，曾编辑应该有相关经验。”
　　筱令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故意的。
　　会议结束后，几个八卦的小编辑走在前面嘀嘀咕咕。
　　“她和雷总监什么关系啊？”
　　“总监居然主动点名要她！”"
　　筱令在后面尴尬的听着，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周日晚七点，江南宴。陈叔叔的儿子从英国回来了，你必须来。——妈妈」
　　她的胃部一阵绞痛。自从医生父亲出轨离婚，母亲就把所有希望压在她身上——要优秀，要体面，要嫁个拿得出手的男人。
　　“筱令？”同事推了推她，“雷总监让你去他办公室。”
　　推开门时，雷宇正在整理一叠老照片。
　　筱令一眼就认出最上面那张——丽江古城的石板路，她穿着碎花裙的背影。
　　雷宇仿佛没注意般，从旁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项目资料。”
　　“谢谢。”她接过文件，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手背，“雷总监去过丽江吗？”
　　“没有。”
　　“我十年前去过。”她盯着他的眼睛，“遇到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雷宇直勾勾地回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
　　窗外突然下雨，雨滴敲在玻璃上像某种密码，这个城市的台风季总是突然地降临。
　　十年前丽江分别那晚，也是这样的雨声。当时她躺在手术台上，麻药生效前最后想的是：如果活下来，一定要去找他。
　　而此刻，雷宇起身，抬手关上了窗。
　　“还有事？”
　　筱令轻轻摇头，转身缓步离开，没发现雷宇正紧紧按着被她轻抚过的手背。
　　深夜加班时，筱令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2506抽屉里有你要的答案」
　　她鬼使神差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雷宇的抽屉上了锁，但钥匙就挂在笔筒后面——这个习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抽屉里只有一本《心脏外科入门》，书页已经泛黄。
　　翻开扉页，她的字迹下面多了一行凌厉的钢笔字：
　　「手术成功率67%，她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2015.9.2」
　　那是她做手术的日子。
　　书页间夹着一张医院收据，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曾筱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