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李七月

4、chapter4.

　　周煜租了两辆小电瓶，向晚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在门口给车子充电。

　　向晚从袋子里掏出一包牦牛肉干给他，还有一盒巷子口买的小番茄。

　　“多吉说这是她阿嬷自己做的，你有口福喽！”
　　“谢谢。”

　　周煜接过东西放在车座上，他弯腰给另一辆车充电。

　　“我们等下要骑车过去吗？”
　　“对，那边不好打车，骑车比较方便。”
　　“可是……我不会骑车呀。”
　　“……”

　　周煜无言，他是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那，我载你过去？或者我们打车？”他试探着问她。

　　向晚看他小心翼翼那样，憋不住笑了。

　　“骗你的，我会，只不过很久没骑过了。”

　　周煜尴尬的摸摸鼻尖。

　　“周煜，你多大了？”向晚冷不丁就是一句。
　　周煜疑惑一瞬，倒是也没藏着掖着，大方告诉她：“29。”

　　“29？”
　　“怎么了。”
　　“没怎么。”

　　「29岁？我去！都29了还这么纯情！？这能讨到老婆吗？」
　　「不会光顾着开飞机去了吧？」

　　白婧那边炸了锅，微信不断轰炸她。

　　向晚：「难说啊。」
　　白婧：「什么难说啊，讨老婆还是开飞机呀？」
　　白婧：「（揶揄.jpg）」
　　向晚：「（无语.jpg）」
　　白婧：「但是你说这也太巧了吧，晚晚。」
　　向晚：「是很巧。」
　　白婧：「冲啊冲啊！给我拿下他！！不然都对不起老天的安排！！」
　　向晚：「……」
　　向晚：「真受不了你这豪放劲。」
　　白婧：「喜欢么？」
　　向晚：「……喜欢，多来。」
　　向晚：「（流氓脸）.jpg」

　　向晚洗完澡站在柜子面前挑要穿的衣服，考虑到山顶风大，她拿了件高腰短款卫衣，薄厚适中，兼具防晒与保暖。搭配一条同色系白色宽松牛仔裤，掐腰显腿长，衬托出她优越的身材比例，乌黑的马尾高高束起，更多了一分活力。

　　周煜发现她的穿衣风格偏简洁，几乎都是些素色服饰。初见那天的蓝色长裙，大昭寺那天的淡紫色衬衫，或者是今天的白色运动风卫衣。简单的款式穿在别人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偏她一身温婉的气质就是撑得起。

　　向晚扣上头盔跨坐上电瓶车，周煜跟在她车屁股后面出了巷子。

　　向晚不认识路，想说让周煜走前面，她跟着就行，但是周煜说晚高峰车多，扔她走后面他不放心。

　　他就这样跟在她后面，每经过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就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走，左拐还是右拐，要过几个路口。反正七拐八拐走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公园脚下。

　　锁好车，取下头盔，向晚对着反光镜整理头发。周煜还在挪车。

　　“你都不需要导航就认识路的吗？”向晚问他。

　　虽然是晚高峰，但是他们这一路过来没碰上堵车，而且走的也不是城市主路，是一些车流少的小巷子。

　　“提前研究了下，毕竟是晚高峰，能避开车流最好。”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

　　南山公园其实是座山，近四千米的海拔，登上去能俯瞰整座拉萨城。园区修了两条路，一条方便游客登顶的登山路，宽敞好走，但是向晚为了看更好看的景色，选了不太好走的阶梯路，周煜没什意见，他都行。

　　但向晚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起初还好，但是越往后她越吃力，还有点微微高反了。阶梯路陡且窄，每一级台阶堪堪容下她一只脚，周煜怕是脚脚都要踏空。道旁的栏杆设施还没完善好，手上没得能扶的支点，向晚怕一个没踩稳直接滚去山脚，所以走得很慢，话都说得少，唯恐分散了注意力踩空。

　　周煜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左一脚右一脚跟着踩，但却一直低着头，她腰间的白腻太晃眼，他身体发热心率飙升。他下意识往后瞄一眼，还好没什么人走这条道。

　　快八点的时候，到达第一个观景台，看日落最好的位置。玻璃栈道上站了很多人，比他们来得更早，聚在一起等日落，大人小孩都有，叽叽喳喳说着各种地方的方言。

　　终于走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向晚自然放松了警惕，没注意到拐角处冲出来的小孩，向晚被带到，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扶手，却什么都没抓到，人直直往后倒去，手机水瓶纸巾什么的也掉了一地。

　　周煜伸手一托她的腰，长腿一跨迅速站上台，扣在她腰间的手瞬间用力一收就把向晚捞上观景台，又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向晚穿的高腰卫衣，周煜的手就贴着她的肌肤，是温热的、粗糙有摩挲质感的。

　　但只一瞬，对方立刻松手，拉开距离。

　　“抱歉。”

　　显然也是察觉到了。

　　然后马上走开去帮她捡掉落的东西。

　　向晚看到他弯腰捡起她的手机和纸巾，起身往下走几步再弯腰捡起她喝掉一半的水，也看到他红透的耳尖。

　　周煜一直低着头，他感受到有道烫人的目光在追随他，那温度要将他烧穿了，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把东西递给她，向晚却伸手摘掉他头上的一根杂草，那是刚刚他弯腰捡手机在一棵树上挂到的。

　　接过东西后跟他说了句谢谢，然后走开，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智能手环提醒他心率过高，他一把子摘下塞进包里。拧开瓶子猛灌几口水，好一会才平复下心情，操，他开着几百吨的飞机在天上飞也没这么紧张过。

　　向晚找了个地方看日落，这不是最让人惊艳的日落。严格来说海边或者平原才能看到真正意义上日落，太阳西沉直至消失在地平线，天空铺满大片大片火红。而在拉萨只能看到太阳下沉落到到群山之后，看到雪山尖尖上的暖黄一点一点自下而上被收走，然后就剩下远处天边挂着的晚霞。整个过程不像内地的火烧云那般要死要活的壮烈，自始至终都很内敛，和拉萨这座城市一样。

　　周煜走到她身后，站住。

　　两个人都没说话，然后突然在一个瞬间他开口，声音里带点哽咽，向晚不确定她是不是听错了。

　　“我看过更好看的日落。”

　　是的，在云层之上，在万米高空，在空客的驾驶室，他看过更好看日落，数不清有多少次，但每一次他都会被震撼到。

　　向晚问：“在哪里？”
　　周煜说：“就……坐飞机的时候看见的。”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就……坐驾驶室也是坐。

　　他们还要继续登顶，看来周围不少人也有这个打算，人群三三两两往山顶走去，向晚也抬脚往上山走。

　　刚走了没几米远，腰间忽然一紧，向晚低头看见一双大手从后面将一件衣服围在她腰间，迅速打一个结后撤开。她疑惑者转过身看周煜，却在看到他身后台阶上的人，瞬间明白，的确是她疏忽了。

　　不应该穿高腰宽松的衣服来爬山的，尤其是爬这么陡的山！

　　“走吧。”

　　周煜催她。

　　通道只能过一个人，她一停下后面就开始大堵车，向晚不好一直停着，只得转身接着爬。

　　因为不想耽误后面人的进度，向晚一直尽量撑着保持正常的速度，到山顶的时候，腿都打颤，一想到一会还要徒步下山她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南山公园就是再好看她也不会来第二回了！

　　整个拉萨城就铺在眼皮子底下，缀着灯光，安静又祥和。可向晚这会已经没力气欣赏了，她还得攒点劲一会下山用，自己找块空地坐下。

　　山顶没有安装路灯，他看见周煜混在人群里，夜色里他轮廓那样好看以至于她一眼就将他找出。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回头找她，没有找到，他作势掏出手机。

　　“周煜，我在这！”

　　向晚冲他大声喊，像他在大昭寺那样。

　　周煜寻到声音的位置，一路小跑过来。

　　“怎么坐地上了？”
　　“因为没位置了。”

　　向晚耸耸肩，头朝后面的椅子一偏。

　　周煜随她坐下。

　　前面是大片大片的玛尼堆，向晚找到一块石头，小心翼翼放上去。

　　两人安静的坐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山顶风大，向晚看他身上只有一件短袖，坐了一会便提议下山。

　　向晚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作，上山容易下山难。那两条腿都快抖成筛子。周煜好几次都问她要不要休息会，向晚知道自己肯定是坐下来就不会想走了，便一鼓作气走到山脚下才休息。

　　“我真的再也不要爬山了！”
　　“我这肯定得在民宿趟好几天！”
　　“我要去投诉他们不修缆车！”
　　“我现在要去吃饭！吃两碗大米饭！”

　　向晚在疯狂控诉，周煜在旁边挪车。

　　休息够了，两个人才骑着车晃晃悠悠回去。周煜问她还能不能骑车，向晚想说不能，但一想到明天他还得来挪车，咬咬牙也就骑回去了。

　　这天晚上，她真的吃了两碗大米饭，回去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