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李七月

10、chapter10.

　　这一觉睡到快十点，向晚窝在他怀里，睡得出奇的安稳。

　　身体酸胀无比，尤其是腰，昨晚太过放纵，轻轻一动就牵动全身。她已经尽量将动作放轻，但是周煜向来睡得不沉，她一动，他就察觉到了。

　　他将脑袋埋进她肩颈处，动作亲昵而自然，搭在她腰间的手顺势后移，掐着力度帮她轻柔按捏。

　　向晚不太习惯这种温存和照顾，这太真诚，不该出现在他们这样的关系里。

　　她甚至都不敢伸出手抱他，不敢给他太多的回应。因为她根本托不起他的期待。

　　向晚盯着天花板，身体上的酸痛慢慢的在缓解，脑子却越来越沉。但还是在预感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戳戳他手臂：“我饿了。”

　　周煜动作一顿，心脏有一瞬间的滞停，有点酸楚，但更多的是心慌。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她在拒绝他吗？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在拒绝他了吗？

　　但他压下心头的酸楚，继续不动声色：“想吃什么？我去买。”

　　向晚说：“想喝青稞粥，要你上次帮我带的那家。”

　　周煜迟疑片刻，依旧埋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随后在她锁骨处印下一吻：“好，我去买，你再睡会。”

　　然后他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出门之前往她床头放下一瓶水。

　　向晚躺在床上，盯着门口出神。她发现他好像很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昨晚在浴室也是这样，喜欢把头埋在她的锁骨里，然后贪婪的呼吸。他的胸膛贴得极近，心脏带着向晚的一起跳。如此的热烈、蓬勃、美好。

　　向晚回忆着昨晚的画面，一边懊恼自己不该放任，一边又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这很正常的好吧，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在这种天人交战里，她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周煜还没回来。

　　向晚下床简单洗漱，找出一件带领子的衬衣换上。这季节也不好穿高领的衣服，好在衬衣能遮住脖子上的印记。她带上保温杯下楼，先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她鼻子有点塞，堵着难受，太阳穴胀的难受，身体也使不出什么劲。

　　这是她感冒的特征，但是她以为是轻微高反加上昨晚太放纵了，多休息休息就能好。

　　刚打算回房间，周煜就回来了。喘着气，鼻尖额头冒出许多细汗。向晚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昨晚他也是这样压着他，眉眼鼻尖挂满细密汗水。

　　他手里提着两碗粥，还热乎着。向晚索性回厨房找出两个碗，周煜帮着把粥舀到碗里。

　　民宿里这会没什么人，向晚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扯出一张纸，去擦他额头上的汗。腰间的衣服随动作扯动着，从周煜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片雪白细腻，上面布满暧昧的痕迹。

　　周煜瞬间热血上头，不动声色夺过她手里的纸巾，伸手将盛满粥的小碗推到她面前。

　　向晚小口喝着粥，她其实没太大的食欲，但实在不忍心辜负他的好意。期间，周煜还给她剥了一颗水煮蛋，她吃了蛋白，留下的蛋黄周煜很自然的接过，一口吞进嘴里。

　　“你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向晚开口，她其实在他摆弄碗筷的时候就发现了，伤口渗了血。

　　周煜倒是不在乎：“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

　　向晚也没多问，他说是磕到了那就磕到了吧。

　　两个人都默契的低头吃饭。

　　周煜吃东西很利索，没有那种充满繁琐礼仪的斯文，就是很干净很简单。大口的吃着，不挑食也不浪费食物。

　　向晚突然觉得跟他谈恋爱的女生应该会很幸福，一个男人，会赚钱能扛事有责任心的同时，还细心真诚注重女孩的感受。很难不为这样的人心动。

　　周煜吃得快，吃完之后就在等她也吃完，他还是想跟她聊一聊。

　　向晚依旧小口小口的吃，没有因为他在等她就加速对付。隔着桌子，周煜一会帮忙递纸，一会帮她捞起落下掉落脸庞的头发。

　　俊男靓女的，往那一站都是风景。要是有房客路过，怕是要以为这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或者新婚蜜月的小夫妻。

　　待向晚吃完最后一口，周煜主动的将桌子收拾干净，又把碗筷带到水池冲洗。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看向晚。

　　向晚坐在椅子上，他转身的时候，她也迎上他的视线：“粥很好喝，莫拉果然没有骗人。”

　　周煜靠着水槽边缘：“嗯，莫拉没有骗人。”

　　“你的伤口一会要处理一下。”向晚指了指他的手。

　　周煜低头看了眼伤口，也不深，就是渗了点血看着有点吓人，但他还是应下：“好。”

　　他应是应得好，但向晚想，十有八九他不会去处理。可她并不打算帮忙，暂时不打算给他释放出这段临时关系有别的可能的念头。

　　向晚起身，在即将踏出门的时候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周煜声音并不大，但足够向晚听清楚：“向晚，我想我们……”

　　但向晚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试图挣开他的手，她不想脉搏的跳动出卖她表面的平静，但周煜没让。

　　“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了。”声音和表情都楚楚可怜。

　　周煜心里又是一空，早些时候的那种酸楚仿佛又涌出来。

　　他确定她在回避他。

　　周煜很想不顾她的拒绝，不顾她身体不舒服，只想把他要说的、想问的一股脑都掏出来，丢到她面前，但，在看到她苍白且带疲惫的脸时，他妥协了。

　　最终，他还是不忍心，指腹轻轻刮蹭她手腕：“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握在指尖的温度下一秒就消失，电梯门打开又合上，不多久楼上传来细微脚步声，然后是木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周煜一直站在门口没动，昨晚敲响那扇门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这种结果——睡一觉，然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都做回陌生人——这是成年男女之间的默契，无可厚非。他当时反复的问自己，如果真就发展到这一步，自己能不能接受。

　　他当时觉得，他能接受，作为一个成年人，总归是拥有一些就要失去一些，哪能既要有要。可当正真要面临这样一个局面的时候，他也还是心头泛酸，他也是渴望更多。

　　不是委屈，而是遗憾。

　　遗憾他们的关系就只能停留在一个晚上。他还以为这些日子里他史无前例的坦白与交底是他们之间不同于“饮食男女”的证明。

　　但其实不是，他以为的交心交底，可能对于向晚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他全身湿透，回过来才发现她完好无损站在岸边，连鞋都没被打湿。

　　周煜盯着手上的伤口，不自觉就笑了。他其实是故意把伤口摆在她面前的，他就是想借此试探他们这段关系还有没有别的“可能”。他希望她看到，希望她关心他。如他所愿，向晚的确看到了，但也仅仅只是看到而已。

　　愿赌服输吧，他想。

　　**
　　房间里，向晚滑开手机。

　　对话停留在早上十点过七分，白婧给他发的，那会周煜刚出门。

　　「晚晚，那个……傅川要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面是她的回复。

　　「知道了。」
　　「过两天就回来。」

　　在向晚回复白婧的同一时间，玉珍莫拉的小店。

　　周煜花了些时间才找到这家小店，那辆出摊的小推车正摆在门口。

　　周煜推门进去，看到了柴火堆旁边的莫拉。

　　玉珍莫拉回头看他一眼：“是你啊，小伙子，怎么还找到这了？”

　　周煜答：“您的粥太好喝了，想再来打包两碗。”

　　“哦，今天卖没了，明天早点来吧。”莫拉回他。

　　周煜不放弃：“那，能不能请您再煮一锅呀，我……朋友特别想喝。”

　　莫拉手上有好多事：“不煮啦，太麻烦了，我还要劈柴火，你明天来吧。”

　　周煜向前一步接过莫拉手里的斧头，“我帮您劈柴，您能再煮一份吗？或者，您教教我怎么煮。”

　　莫拉心里明明白白，半大小子那点小破心思，十有八九是为了讨哪个姑娘欢心，她都懒得戳破，但也没跟他客气，指着地上堆成小山的柴火：“这些，还有这些，今天都要劈完。”

　　屋里一老一少，一个坐在火堆前拿着勺子不停的搅动面前的铁锅，一个坐在柴火面前，手起刀落，利索地劈着柴块。

　　时不时冒出几句简短对话。

　　“你这朋友……是女朋友吧。”莫拉问。

　　周煜回到：“现在还不是。”

　　玉珍莫拉并不拆穿：“那看来马上就是了。”

　　周煜抹了一把手背渗出的鲜红，继续面不改色：“那借您吉言了，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