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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正位星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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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有时就像一副早已洗好的塔罗牌,看似随机抽取,实则每张牌的出现都暗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必然与纠葛。它织就一张无形而坚韧的网,将人与事、过去与未来缠绕在一起,某些对决仿佛早已被标注在时间的刻度上,避无可避。
对于青叶城西高中排球部而言,春高预选赛的抽签结果,无疑是这张网上又一个令人窒息的结点。他们,这一次,与那座名为白鸟泽的高墙,分在了同一个半区。这意味着,若想触摸县决赛的门票,甚至无需眺望全国大赛的梦想,他们就必须在县半决赛这块残酷的舞台上,提前与东北地区的绝对王者决一死战。否则,连进入决赛的资格都将化为泡影。
仙台市体育馆,熟悉的场地,熟悉的气氛,却每一次都背负着更为沉重的期望与压力。当青叶城西的大巴再次停靠,队员们鱼贯而出时,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凝滞几分。
尽管早已将对阵表烂熟于心,经过入口处的公告栏时,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巨大的赛程分布图上,那条通往决赛的路径清晰而残酷,而“白鸟泽学园”这几个字,如同盘踞在必经之路上的猛虎,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岩泉一的目光从“白鸟泽”的名字上移开,落在他们今天第一场的对手——县北的新井川高校上。他回忆起昨晚战术会议上反复分析的对手资料,正想侧头再和及川彻确认一下一传布防和针对其主攻手的拦网细节,却见及川彻正仰着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鸟泽”那几个字,唇角紧抿,神色是罕见的凝重,仿佛要将那块区域盯穿。
“喂,及川。”岩泉一沉声开口,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碰了他一下。
及川彻猛地回神,眼底那片刻的阴霾迅速被惯有的、略显浮夸的笑意取代:“嗯?怎么了iwa酱?是不是被及川大人认真的侧脸迷住了?”
岩泉一懒得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稳却带着力量:“如果总是盯着遥远的对手,会在眼前的比赛里摔跟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明白的吧。”
及川彻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个凝重的人不是他:“嘛~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iwa酱,这么多年了,要对那座铜墙铁壁完全心无芥蒂,很难没有点执念嘛!放心放心,我分得清主次!”
他拍了拍岩泉一的肩,率先朝更衣室走去,“走吧走吧,先让新井川的各位感受一下青叶城西的热情!”
周六全天和周日上午的三场比赛,如同预想中般或顺利或略有坎坷地拿了下来。青叶城西稳步推进,但每一场胜利都像是为最终之战积蓄着力量与紧张感。空气仿佛被不断压缩,只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周日下午,阳光透过体育馆高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观众席上人声鼎沸,青叶城西的青白色应援与白鸟泽的紫白色应援壁垒分明,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仿佛在进行着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青城!Fight!及川!Fight!”铃原葵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挥舞着应援棒,嗓子已经喊得有些嘶哑,恨不得自己天生就是个超级大嗓门。
藤井夏希有些汗颜地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冷静点,转眼却看到坐在两人中间的星谷未来,虽然安静地坐着,但双手死死地攥着膝盖上的校服裙摆,指节都捏得发白,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未来,你没事吧?”夏希担心地问,“脸色好像有点苍白。”
未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隐隐约约的肚子痛…”
“诶?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葵立刻凑过来,满脸关切。
未来摇了摇头,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是…就是,莫名其妙地紧张…有点像体测之前等待跑800米的那种感觉,心脏跳得好快,然后肚子就有点抽着疼…”
“这算什么…代偿性紧张吗?”夏希默默吐槽道,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观众居然比选手还紧张。”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塔罗牌,“要不要…占卜一下看看?提前知道结果的话,是不是就没那么紧张了?”
未来看着那副熟悉的牌,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她望向下方已经开始热身的两队队员,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青色的9号身影,“虽然很紧张,但是…现在这种感觉,看着比赛,一切都还是未知,输赢待定的那种刺激感…如果提前知道了结果,总觉得…就像被剧透了一样,会失去很多味道。”
就在这时,裁判的哨声尖锐地响起,如同发令枪,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比赛开始,由白鸟泽率先发球。
如同过去每一次交锋,比赛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极致的焦灼。白鸟泽依靠牛岛若利那堪称暴力美学的强力发球和重扣不断施压,而青叶城西则凭借及川彻精妙的托球调度、岩泉一不屈的强攻、以及花卷、松川等人顽强的防守苦苦支撑。比分如同锯齿般交错上升,每一次得分都伴随着一方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另一方扼腕的叹息。
“不要紧!不要紧!下一分拿回来!”及川彻大声呼喊着,即使是在逆境中,他也努力维持着队伍的士气,与每一个轮转换位的队友击掌,“看好一传!拦网跟上!我们可以的!”
他的托球依旧精准而富有创造力,试图撕裂白鸟泽坚固的防线。每一次成功的战术进攻,都能引来青城应援团疯狂的呐喊。
然而,绝对的实力差距并非单凭意志就能完全弥补。经过漫长的、几乎耗尽所有心力的三局苦战,当那颗决定命运的排球最终重重砸在青叶城西的场地内时,记分牌上凝固的数字,冰冷地宣告了结局。
——2:1。白鸟泽连续第四次,在正式比赛中击败了青叶城西。
终场的哨声像是一道休止符,骤然切断了所有紧绷的弦。
隔网握手环节,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轮到及川彻与牛岛若利时,牛岛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及川彻,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波澜却足以气死人的语气开口:
“及川,你应该来白鸟泽。”
瞬间,肉眼可见的愤怒符号实体化地蹦上及川彻的脑门。他猛地甩开手,冲牛岛若利做了一个极其幼稚又夸张的鬼脸,声音因为激动和失利而拔高:“哈!?谁要去啊!及川大人就是你们白鸟泽永远得不到的男人!哼!”
说完,他气闷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留下牛岛若利站在原地,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纯粹的困惑,似乎完全不明白及川彻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更衣室的门被吱呀一声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目光隔绝在外。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汗水、消毒水和浓得化不开的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更换衣物时窸窣的声响。
岩泉一快速换好衣服,看着还穿着湿透的队服、低着头坐在长凳上一动不动的及川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及川,走了。”
及川彻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只是用一种极低、极压抑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
“…本来想着今天如果能赢的话…下周再拿下县决赛…就可以和未来表白了…”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掩饰的挫败。
“她今天…还特意来看了一整天的比赛…”
他终于抬起头,望着更衣室斑驳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而迷茫,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我这样…也太逊了吧。”
岩泉一看着他这副样子,所有催促和教训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他沉默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铃原葵发来的信息:「岩泉同学!及川同学还好吗?未来很担心!」
岩泉一看了看眼前失魂落魄的幼驯染,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简洁地回复了更衣室的位置和从观众席过来的大致路线。然后他合上手机,看着及川彻的后脑勺,心里默默地想:
——好想揍这个白痴一顿,然后让他请客吃超辣的激辛拉面,辣到他哭出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