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某人非要陪我相亲》金砚

2、第 2 章

　　有三位已经退休又热衷厨艺的长辈在，年夜饭很是丰盛，电视里的春晚虽然已经没有往年的吸引力，却还是给人营造出一种喜气盈盈的氛围。
　　小星星始终惦记着他爸买来的烟花，菜还没吃几口，一看到窗口有炸开的火焰，便兴冲冲地拖着快比他还高的黑色胶袋要出门去放。
　　周月也是孩子心性，撺掇着一群年轻人撂下筷子，一起出门找了个空旷的地界放烟花。
　　两家人加起来就一个孩子，自然是宠得厉害，烟花买得种类繁多，只不过看周阳那兴奋劲儿，真让人忍不住怀疑这烟花到底是谁想玩。
　　反正才四岁的星星小朋友是不被允许点火的。
　　但他还是兴味十足，被爸爸举在肩头，手里握着一支炮筒，砰地放出去一枚，他就随着夜空中炸开的绚丽烟花哈哈大笑，奶里奶气的笑声仿佛盖过了在场所有的大人。
　　为了更大地发挥烟火的观赏性，他们所在的地方没什么灯光。不过一排各式各样的烟花依次点过去，也有着不同于灯光的别样绚丽。
　　在烟火的明灭之中，白锦然看向正拿着一支香帮小星星点燃下一支烟花的荆凯。
　　分开三年半，他居然又长高了一些，比整日号称自己185的阳哥都高了半个头，以前的圆寸也换成了特意打理过的帅气发型，硬朗的轮廓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显得更为深刻。
　　荆凯一直都很好看，成熟后更是。尽管从来没有参与过他后来在外上学的人生，白锦然还是能想象到，他在新朋友中到底多受欢迎。
　　就连超级颜控星星小朋友都喜欢缠着他不放。
　　抛开白锦然躲着他的那年不算，靳凯也已经两年多没回过家，平时又不是个会通过视频联络感情的人，是整个家里唯一跟刚满四岁的小星星算不上熟识的叔叔。
　　可现在小星星一口一个凯叔叔也叫得很是顺口。
　　白锦然以前一直想象不出脾气倔强的他跟孩子相处起来会是什么样，然而现在他不仅得心应手，就连当初的倔强也似乎不见了踪影。
　　那他大概也会是个温柔的好爸爸。
　　点完引线，他还揉了揉小星星的脑袋，再抬眼，恰好对上白锦然紧盯着他的眼神。
　　白锦然心里一慌，逃也似的躲开了。
　　紧接着又不禁在心底暗骂一声。
　　这种情况下，对他礼貌点头笑笑才正常吧？
　　躲开算什么？怕别人看不出来心虚？
　　结果他拿着一支跟小星星同款的手持烟花走了过来：“哥，你也想玩？”
　　原来荆凯以为他看的只是烟花。
　　这样令人欣慰的结果，却让白锦然的心头忍不住紧缩了下。
　　他赶忙接过来，荆凯站近了，挡住背后的风，低头用线香上的一点星火引燃了他那支烟花上的引线，然后撤到一旁。
　　白锦然脑子里还乱哄哄的，居然就那么握着烟花筒一动不动。
　　在引线即将燃尽的那一刻，荆凯忽的又凑近了。
　　白锦然了一跳，下意识想后退，却被荆凯一把揽住肩膀，另一只手擒住他握着烟花筒的手，高高举起。
　　砰——
　　一枚烟花从他们紧握的手中发射出去，在深色的夜空中绽开，绚烂无比。
　　要不是荆凯，这烟火可能会直接打在他脸上。
　　看到他们这朵烟花跟自己放出去的在空中交汇，小星星笑得更加开心。
　　在这样的欢笑声中，似乎根本没人注意，黑暗里的他还被荆凯半抱在怀中。
　　大概连荆凯自己都忽略了，就那样揽着他，看着烟花有节奏地一枚枚射向天空。
　　北方的冬夜很冷，然而他的怀抱，他的手掌以及他不经意打在他耳侧的呼吸，都暖暖的。
　　在极度想念的时候，哪怕只是几十秒的依偎，都会让人眼眶湿润。
　　好在夜很黑，没人能看清。
　　烟花虽美却易逝，周阳花大价钱买了那么多，一共也没放多大会儿，他们一行人很快又回到了年夜饭的饭桌上。
　　谁知道只这么小半个小时，爸爸跟干爸两个人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抹眼泪。
　　大过年的两个大老爷们相对垂泪，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又聊到了白锦然的亲生父母。
　　看到他们进来，爸爸一把扯过白锦然的手，握得紧紧的：“小白都是为了我，为了我……”
　　白锦然的亲生父亲是名烈士，在抓捕犯罪嫌疑人时被一闷棍打在了后脑勺上，直接脑干出血，没有救回来。
　　而他那一棍，是替自己的搭档，也就是白锦然现在的养父挨的。
　　养父从来没有想过瞒他，反而时常挂在嘴边，也因此对他疼爱更甚，超过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底的愧疚稍微减轻一些。
　　“爸，别想太多。”白锦然出声安慰，“干爸，你们别喝这么多，聊点开心的。”
　　“对对对，聊点开心的——”干爸大着舌头接话，“就说咱们小然，你跟嫂子把小然养得多好，多争气，警校毕业还继承咱们的衣钵，家里的孩子就他最听话，你看他们这一个个的……嗝——小阳当时我打着都不肯报警校，嫌太苦。”
　　周阳不服气：“你们就欺负人家小然听话。”
　　“啧！你这叫什么话！”干爸举着酒杯朝向白锦然，“小然你自己说，干爸对你咋样？”
　　白锦然笑：“那当然是好得没话说。”
　　干爸满脸骄傲：“你听听，你听听！”
　　白锦然的爸爸离开后，本就有病在身的妈妈很快坚持不住，随他一起去了。临终前，荆家夫妇握着她的手，向她承诺，一定好好将孩子抚养成人，让他过上好日子。
　　当时干爸干妈也在场，这个承诺，他们四人始终认真履行着，下面这一辈就连年龄最小的周月，都没有白锦然受宠。
　　而白锦然也按部就班，方寸不差地向他们期待中的美满生活前进着。
　　认真学习，考上警校，毕业后又老老实实参加联考，进了派出所，接下来……
　　“就差给我们娶个儿媳妇回来了。”爸爸又闷了口酒，“等小然结婚有了孩子，我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
　　周月皱了皱鼻子：“荆伯伯，怎么说您也是个老党员，思想怎么可以这么腐朽？！居然把让孩子结婚生子当成任务，狭隘！极其狭隘！您要时刻牢记，您的任务是为人民服务，而不是给孩子找对象！”
　　干爸直接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小丫头，没大没小。”
　　周月捂着额头：“讲不过别人就动手！爸！你这是霸权主义！”
　　爸爸失笑：“月月说的是，但在为人民服务之外，我这个当爹的也得操心孩子的终身大事。”
　　“但恋爱这东西吧，就得自己谈的才香，哥，嫂子，你们说对不对！”周月把话题抛给了周阳两口子。
　　娇娇顺口接话：“也不尽然，我好些同学都是相亲结婚，彼此知根知底的，过得也……”
　　她的话突然停下，询问地看向周阳。
　　白锦然的位置正好看到她这停顿是因为周阳悄悄握了下她的手腕。
　　周阳紧接着开口：“这方面还是因人而异吧。爸妈，荆伯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尊重小然的意见，说不定小然有喜欢的人……”
　　干爸接口：“有喜欢的人那更好，小然，你喜欢哪个？干爸亲自去给你做媒！”
　　一桌人的视线登时都集中在他脸上。
　　明明那么多人，可白锦然仿佛只感觉到了荆凯灼人的眼神。那一刻，他的脑中似乎变得一片空白，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我……”
　　然而这种冲动不过只持续了片刻，下一秒，当意识到自己差点做了什么，白锦然只觉得一阵战栗从后背陡然升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仓皇地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我没有喜欢谁。”
　　以往尚且有两情相悦的可能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一腔孤勇，现在多少有些像是马后炮了。
　　何况，当初不可能的，现在也未必能有什么改变。
　　只是人总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会被冲动裹挟着，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
　　所幸的是，他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刹住了车。
　　白锦然悄悄调整着呼吸，再抬起脸，已经神色如常。
　　坐在他对面的荆凯面色沉静地盯着面前的饺子，好像对此刻的话题没有丝毫关心。
　　白锦然不禁庆幸。
　　还好没有胡言乱语。
　　周阳还没放弃：“爸，你又不是不了解小然的性子，这么一群人盯着让他怎么说？要我说，不如就算了，相什么亲，给小然点时间……”
　　“娇娇啊，你那个同学年龄多大来着？”爸爸直接打断了周阳的话。
　　爸爸的性格比干爸严厉许多，如果是干爸，大家还敢顶撞几句，可爸爸一旦严肃起来，几个小辈是谁都不敢造次的。
　　周阳也乖乖地闭了嘴。
　　任娇娇应该也察觉出了气氛中的微妙，面上露出些尴尬。
　　白锦然木然地夹了一片藕，听见她回答：“她24，跟小然同龄。不是我同学，是我同学表妹，叫赵晓涵，在三中当老师，考了编制的，小姑娘性格也不错，很安稳。”
　　“是吗？”坐在白锦然对面的荆凯出人意料的搭话。
　　娇娇点点头，紧接着又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这小姑娘家里是重组家庭，继父脑出血后半身不遂，但也不到不能动的地步。而且有她妈照顾着，耽误不到小两口。”
　　荆凯把手里的饮料放在了桌上，有些大声。
　　大家一齐看过去，见他眼皮都不抬，一脸淡然，也没当回事，于是任娇娇接着说：“我本来想着再找找看，但是我同学说，那姑娘一看到小然的照片就很中意，拜托一定要见一见，我就想着，不然就先见了再说，小然要是不喜欢我再留意其他人。”
　　“先见见也行，后面再打听打听他爸的病情，看看具体怎么样。”干妈搭腔，“这小姑娘照片我也见过，挺漂亮。”
　　任娇娇道：“那当然，人家还很善解人意的，小然不是后天要值班吗，她就答应了明天等小然下班先见面聊聊。”
　　他们所谓的值班要在所里连续待上24小时，为了能回来吃年夜饭，白锦然把除夕的值班拿来跟同事换拆成了三个班次，整个春节假都被切割得零零碎碎。
　　一个拥有漫长寒假的老师肯配合他的时间，大年初一就出来相亲，确实很善解人意。
　　荆凯夹了一粒饺子，隔着整张桌子，放到白锦然碗里：“我明天没事，想跟去看看。”
　　“啊？”任娇娇愣住。
　　“不方便吗？”荆凯有礼貌地询问。
　　娇娇跟周阳婚后的这几年，荆凯基本都在外面上学，他俩也说不上熟。
　　爸爸愠怒：“小然相亲，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任娇娇赶忙打圆场：“方便！方便的！本来我也说，小然跟我同学表妹话都不多，怕两个人在一起冷场，正好，我让对方也带个小姐妹好了，四个人在一起，话题也多一些。”
　　白锦然握紧了筷子：“还是……”算了……
　　白锦然还来不及拒绝，周月就惊喜地拍了拍手：“赵晓涵是吧！我跟她也认识的，我闺蜜的邻居，如果临时找不到人，可以叫上我。”
　　在小地方就是这样，好像所有人都能通过千丝万缕的关系网联系在一起。
　　荆凯对着周月笑了笑：“好，正好我们也很久没见，可以趁机多聊聊。”
　　仿佛一盆水兜头淋下来，我瞬间清醒。
　　这么多年，我似乎忽略了，周月跟荆凯，一直都是年纪相当的同班同学。
　　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