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眼保健操的下场》深海平原

6、第 6 章

　　12

　　“怎么回事？”
　　我赶到酒吧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坐在另一个的旁边，那个趴在桌上，似乎已经不省人事了。

　　“学姐，我是真没办法了，他喝太多了，醉了之后就一直趴在这，怎么拽都拽不动，要不是真没办法，我肯定不会打给你的。”说话的人手里拿着何兆源的手机，看来就是他给我打的电话。

　　“他酒量不好吗？”我问道。
　　“什么不好啊，他平时从来都不醉，但你看看他喝了多少。”
　　“这么多？就你们两个人喝的？”
　　“什么我们两个，就他一个人喝的。”

　　我看着桌上那一排酒瓶子，有些欲言又止。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学姐，你可别冤枉我了，这哪拦得住啊，喝了那么多次酒，我这也是第一次见他发疯，谁能想到这么疯啊？”
　　“但是，怎么打给我了？你没有他室友的联系方式吗？”
　　“我就是他室友，但是他不跟我走啊学姐。他就嚷嚷着要你来，我说我给你打电话吧，他又骂我，说不让我打，我说不打吧，他又要你来，我也是真没办法了。”室友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很是嫌弃地把何兆源的手机往我手里塞。

　　我叹了口气，决定先看看何兆源的情况。

　　“何兆源？”我叫他。

　　没反应。

　　“何兆源？？”我声音大了些。

　　还是没反应。

　　我凑近了点。

　　他真的喝太多了，整张脸都是红红的，我伸出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倒是正常，也许是我的手太冰，碰到他额头的一瞬间，他细不可闻地哼哼了一声。

　　我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心疼。
　　我从没见过何兆源这样，抿着嘴，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可怜，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源源？”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
　　这是以前跟他开玩笑的时候，我才会叫的昵称。

　　他这回有了反应。

　　他的眼睛眨了眨，勉强睁开了，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沙哑：“学姐？”

　　我心头一紧：“是我。”

　　“学姐？”
　　“嗯。”
　　“学姐……”
　　“我在。”

　　何兆源不说话了。
　　他努力睁开眼。他的眼睛似乎因为喝得太多都很难聚焦了，但还是努力地看着我。
　　他看了许久，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熟悉的酒窝和虎牙。

　　“沈陶陶……”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

　　我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你们宿舍没有宵禁吧，我帮你把他送回去？”我扭头问何兆源的室友。

　　室友的表情有些别扭：“没有是没有，但是……回宿舍，我怕他不愿意啊。”

　　我回过头看着何兆源，他瞪着大眼睛紧紧盯着我，抓着我的手愈发紧了。

　　“我们回宿舍吧？”
　　“不要！”
　　“乖——”
　　“我不要！”

　　我叹了口气。

　　“那行吧，你就别管了，我今晚找个地方看着他，明天再让他回去。”我对他的室友说。
　　“真的可以吗？”室友似乎有些不放心。
　　“没事，交给我吧。”
　　“那辛苦学姐了！”室友如释重负。
　　“没事，你也辛苦了。”

　　我凑到何兆源的耳边问他：“还有力气走路吗？”
　　他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别傻了，乖乖呆着吧。”我有些哭笑不得。

　　何兆源笑眯眯地，一把将我的胳膊抱到怀里，温热的脸贴着我的胳膊。
　　他也不嫌冷。

　　我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查起附近的酒店。
　　也不知道何兆源有没有带身份证，没有的话还挺麻烦呢……

　　“学姐，我带身份证了。”何兆源像是会读心一样，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我红了脸：“你个小屁孩，怎么还随身携带身份证呢？”

　　“我……我才不是小屁孩……”何兆源不满地鼓起嘴。

　　这么看起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爱。

　　“学姐……他是谁啊……”
　　“谁？”
　　“昨天的那个人……”
　　“他啊，他是我朋友，我昨天喝醉了，把他当作别人了。”
　　“别人……？别人是谁？”
　　“别人就是……”

　　我不说话了。
　　何兆源看着我说不出话的样子，傻乎乎地笑了。

　　“我，我知道了，你把他当成我了！”
　　“傻子，少说两句。”

　　“学姐……我好生气……我好讨厌你……可是我好想你啊……”何兆源抱着我的胳膊蹭来蹭去，眼睛红红的，看得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也想你。”
　　“学姐……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啊……”
　　“我没有不理你，只是……”
　　“……嗯？”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

　　“我看你说话这么利索，走路也差不多吧？该走了。”我试图拽他起来。

　　“我不回宿舍，我不回宿舍！”他耍起赖来，和我较着劲。

　　“不回宿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我哄他。
　　“去哪里？”他看着我。
　　“去酒店。”我回答。

　　他愣住了，然后肉眼可见的，耳朵“刷”地一下红了。

　　“你个傻子，想什么呢！”我狠狠打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吃痛地捂住肩膀，瘪着嘴看我。

　　“学姐，你对我好凶。”
　　“快走啦。”
　　“你好凶啊。”
　　“我还能再凶点，你要试试吗？”
　　“不要不要不要……”
　　“那就快走！”
　　“我走，我走……”

　　何兆源借着我的力站起来。看得出来他酒量真的很好，喝了这么多，竟然还能走得动路。
　　好在酒店就在旁边，我应该扛得动他。

　　“学姐……”
　　“嗯？”
　　“我好想你啊……”
　　“……”

　　何兆源的呼吸落在我的耳边，我不需要回头，就能想象到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我也想你。”我紧紧搂着他的腰。

　　13

　　扛着何兆源走进酒店房间的一瞬间，我就懂得了什么叫羊入虎口。

　　你们有过被骗的经历吗？
　　就是那种，你完全信任对方，但到头来发现自己被骗得渣都不剩的那种？

　　我有过。

　　当我扛着何兆源走进酒店房间，关上门，他压在我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被骗了。

　　我还没来得及将房卡插进取电槽，何兆源就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放开我。”
　　“我不放。”

　　黑暗中何兆源的眼睛依旧亮亮的，有些发狠地看着我。

　　“你可以啊，学会骗人了？”
　　“我不骗你，你怎么会心疼我？”
　　“我当然心疼你！”
　　“你如果心疼我，当初就不会吊着我，更不会无缘无故地不理我！”

　　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没有吊着你。”
　　“你才是骗子。”何兆源抓着我的力道重了几分。
　　“疼，松开我！”
　　他不理我。
　　“何兆源！我说我疼！”

　　何兆源看着我，突然卸了力，原本紧抓着我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他的头低下来，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感到他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我的肩头。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对不起。”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对不起，源源。”

　　他重新抬起头，用手碰了碰我的脸。他的眼里满是伤心。
　　我不忍心，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睛。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这个动作，我想做了很久很久。

　　我收回手，他重新睁开眼望着我。
　　许久，他垂眼叹了口气，凑上来吻我。

　　一股酒味。

　　我的心却跳得停不下来。

　　他搂着我的双手有些颤抖，我的心里一跳一跳地疼。他的嘴唇很温柔，只是轻轻触碰着我，一点更多的动作都不敢有。
　　我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他哭了。

　　我离开他，用手捧着他的脸。
　　他很安静地流着眼泪，一点声音都没有。

　　“源源……”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只是那时候我们太小了，我们没办法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在那么幼稚的时候被浪费掉。”
　　“那现在呢？现在我们长大了吗？”
　　“……我想，还是没有吧。”

　　何兆源开始轻轻地抽泣。

　　“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可以为你做我能想到的所有事情。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们在一起不会变得更好，我怕我变得更贪心，怕我离不开你让你有压力，我怕我们的感情有一天变质，最后，我们变成彼此最讨厌的人。我不敢开始，尤其是在当时，我们太小了。”
　　“可是我们现在也很小。”
　　“我知道。”
　　“而且我现在就很讨厌你。”
　　“我知道。”
　　“而且，你本来就离不开我。”
　　“……”

　　我无言以对。

　　“你不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我总是生病，也总是想你。”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联系我？”
　　“你在上高三啊……我怕影响你，也怕你早就不在意我了。我怕的很多，我也只是小孩而已。”

　　我叹了口气。
　　何兆源抱住我。

　　“学姐，是你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是我。”
　　“你要对我负责的。”何兆源的声音闷闷的。

　　我被他逗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要个联系方式就要负责吗？”
　　“我不管！”他开始耍赖。
　　“好好好。”我亲了亲他的脸颊。

　　“再亲一下。”何兆源凑过来。
　　我又亲了他一下。

　　“再来一下。”他晃着脑袋。
　　“傻不傻，该睡觉了。”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他张开嘴作势要咬我。

　　“你是狗吗！”
　　“我就是。”

　　我握着何兆源的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睡觉吧。”我哄他。
　　“睡觉？那学姐陪我一起睡。”他黏糊糊地对我说。

　　他的语气实在太单纯，让我很难怀疑他有别的居心。

　　“好，我陪你。”我应和着。

　　然后我就明白了，永远不要自以为一个男人是单纯的。
　　尤其这个男人，半小时前才刚刚欺骗过你。

　　我是真不知道，我眼中人畜无害的小狗，原来是头狼。

　　意乱情迷之际，我攀着他的肩膀叫他：”源源。”
　　何兆源伏在我耳边，哑着嗓子：”你叫我什么？”
　　“源源。”
　　“再想。”
　　“……何兆源。”
　　“再想。”
　　“……”

　　他笑了。
　　他笑起来像太阳一样晃我的眼。

　　我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