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叫我开直播》糖nunu

8、直播任务：午夜河畔

　　谢言在赶往河畔的路上，突然接到陈涛涛的电话。
　　“回市局。立刻，马上。”
　　谢言心头一跳。

　　回到市局，谢言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审讯室——虽然名义上是他向陈涛汇报尸检新发现。

　　陈涛的办公室烟雾缭绕，老队长眉头锁得比平时更紧，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都浑然不觉。
　　他听完谢言关于致幻剂的报告后，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看透太多罪恶的眼睛死死盯着谢言。

　　“罕见的合成致幻剂…数据库没有记录…”陈涛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声音沙哑，“小谢，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要重点筛查这个的？别跟我扯什么职业直觉，我要听实话。”

　　谢言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陈涛的目光像探照灯，让他无所遁形。

　　「保持冷静。」墨凛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他只是在试探。」

　　“是…是一些无法解释的生理反应，”谢言艰难地措辞，避开队长的直视，“尸检时注意到一些极其细微的肌肉痉挛和神经反应，不符合常规溺亡特征…所以我猜测可能涉及某种未知的精神活性物质。”

　　陈涛沉默地又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良久，他才重重叹了口气：“你知道法医报告需要的是确凿证据，不是猜测。”

　　“我明白，队长。所以我已经让实验室加急做更深入的…”

　　“还有，”陈涛打断他，语气加重，“你最近状态很不对。脸色差得像鬼，精神恍惚，昨天提前溜号，今天又…”他上下打量着谢言，“你衣服下摆和鞋子上沾的是什么？河边的泥？你下班后又去现场了？”

　　谢言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在意，所以又去看了看…”

　　“一个人？大晚上？”陈涛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谢言，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那些案子很邪门，我不希望你卷得太深！查案要讲科学方法，讲程序！不是靠你一个人半夜去瞎转悠！”

　　谢言被训得抬不起头，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队长虽然严厉，但终究是关心他。

　　「阳间上司的担忧毫无必要，但情感真挚。」墨凛评价道，「可以适当透露部分压力，换取信任。」

　　谢言深吸一口气，决定采用部分实话策略：“对不起，队长。我就是…压力太大了。这些案子太诡异，我老是做噩梦…梦见溺水什么的…”他揉着太阳穴，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焦虑，“可能有点钻牛角尖了。”

　　陈涛盯着他看了半晌，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语气缓和了些：“明天去找心理辅导组的老王聊聊，这是命令。现在，立刻回家休息，不许再去任何案发现场瞎逛！”

　　如蒙大赦的谢言几乎是逃出了队长办公室。

　　然而，几小时后，子时的滨河公园。

　　谢言蹲在漆黑的树影里，对着手机屏幕压低声音：“各位老铁晚上好…今天咱们来…夜探一下前几天出事的河段…”

　　他终究还是没听队长的话。

　　「信用额度不足，‘夜间隐身符’兑换失败。」地府APP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阳间上司的警告具有参考价值。」墨凛的身影在旁若隐若现，「你的行为模式增加了70%的暴露风险。」

　　“闭嘴吧您嘞！”谢言没好气地低声说，“要不是你们那破KPI，我至于大半夜来这里当户外主播吗？”

　　弹幕稀稀拉拉地飘过：

　　「主播怂了？」
　　「场景黑乎乎啥也看不见啊」
　　「说好的刺激内容呢？」

　　谢言硬着头皮，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和APP的怨气雷达扫描功能，小心翼翼地沿着河岸移动。河风带着水腥气灌进脖子，冷得他直哆嗦。每一处阴影都仿佛藏着东西。

　　突然，雷达上出现一个微弱的光点！

　　「十一点钟方向，河面。」墨凛指示。

　　谢言将镜头对准河面。月光下，河水漆黑如墨，静静流淌。

　　就在他以为又是误报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熟悉的诡异“欢愉感”如同冰针扎进大脑，耳边响起虚幻的水流声和…轻飘飘的、恶意满满的笑声！

　　弹幕瞬间多了起来：

　　「刚才水里有东西晃了一下？」
　　「我也看到了！白的！」
　　「主播镜头稳一点！」

　　谢言猛地晃了晃头，强压下不适感，死死盯住河面。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河中心的水流不自然地旋涡般搅动，一张模糊的、由水流和苍白阴影组成的巨脸缓缓浮出水面！

　　那没有瞳孔的“眼睛”似乎精准地锁定了他，扭曲的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笑容。

　　「检测到高强度怨念聚合体！危险等级：高！」

　　手机警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谢言手忙脚乱地想掏符纸，却发现因为信用额度冻结，他连最便宜的辟邪符都兑不出来了！

　　“墨凛！道具！赊账！”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申请驳回。信用评级过低。」墨凛的声音毫无波动。

　　就在这时，那水脸张开无声的巨口，一股冰冷的、充满诱惑的精神波动直接冲击谢言的意识：

　　「来…水里…没有痛苦…只有快乐…」

　　谢言感到自己的意志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样消融，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踝，刺骨的寒意让他稍微清醒，但那股诡异的吸引力更强了，拖拽着他走向深处。

　　「灵觉防护薄弱，建议立即切断共情链接！」墨凛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急促。

　　“我…控制不住…”谢言艰难地抵抗着，河水已经没到了大腿。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噗通”一声掉进水里，直播画面瞬间熄灭。

　　最后的弹幕定格在：

　　「主播真下水了？！」
　　「玩太大了吧！」
　　「报警了报警了！」

　　完了。这是谢言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不但任务失败，还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就在河水即将淹没他口鼻的瞬间，一道刺目的强光猛地照亮了整个河面！

　　“谢言！抓住！”一声熟悉的、雷霆般的怒吼划破夜空！

　　一艘警用快艇破浪而来，陈涛站在船头，脸色铁青，手中拿着强光手电和扩音器。快艇猛地甩尾，激起大片水花，一个年轻的警察奋力将救生圈抛向谢言的方向！

　　那水形成的巨脸在强光照射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溃散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谢言被冰冷的河水一激，又听到队长的吼声，求生本能爆发，拼命抓住了救生圈，被迅速拖回快艇旁。几个警察七手八脚地把他捞了上来。

　　他瘫在甲板上，咳出好几口冰冷的河水，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陈涛蹲下身，大手用力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脸色难看至极：“呼吸！慢慢呼吸！医务员！”

　　队长的外套带着烟味和令人安心的温度，裹住了他冰冷的身体。

　　等谢言稍微缓过气，陈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提了起来，怒火几乎要喷出眼眶：“谢言！你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命了吗？！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投河？！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我…我没有…”谢言冻得牙齿打颤，脑子一片混乱，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

　　“没有？！”陈涛指着还在打捞他落水手机的同事，“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直播到一半往河里走？！你知不知道指挥中心接到多少报警电话？！”

　　谢言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躲避着队长那失望、愤怒又后怕的目光。

　　陈涛看着他这副样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松开了手，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法理解：“小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他挥了挥手，让其他队员先退开稍远一些，然后压低了声音，盯着谢言的眼睛：“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刚才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谢言猛地抬头，对上陈涛那双虽然困惑愤怒却依旧写满“科学”与“理性”的眼睛。他知道，队长问的是“东西”，指的是凶手设置的机关、药物致幻的可能，或者其他任何符合物理法则的解释。

　　他张了张嘴，那些关于水鬼、怨灵、地府APP和功德欠款的话在舌尖翻滚，最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该怎么告诉这位坚信科学的老刑警，刚才水里真的有一张想要他命的、由怨气组成的巨脸？

　　最终，他只能颓然地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对不起，队长…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陈涛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深深地、失望地叹了口气。

　　“回去给我写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明天一早，立刻去看心理医生。”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威严，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在得到医生许可前，你暂停接触一切案发现场和物证。”

　　快艇靠岸，警灯闪烁。谢言被裹着毯子扶下车时，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漆黑河面。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岸边的树影下，一个黑袍身影静静伫立，正遥遥“望”着他。

　　墨凛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任务失败。扣除双倍功德。当前功德值：-10080。阳火状态：极度不稳定。」

　　「另：检测到微弱但熟悉的邪术气息残留。疑似‘无涯’势力介入。」

　　谢言闭了闭眼，感觉河水般的寒意不仅浸透了身体，更渗进了心底。

　　他在阳间的麻烦，显然才刚刚开始。而阴间的KPI，已经跌破了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