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栖》安槿溪

29、第 29 章

　　江如一天没在公司见到萧白，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们相处也不过三个月，人家凭什么要无条件信任你呢。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冷淡，是不是会伤到萧白，脑袋里飘过乱八七糟的想法。人真的很奇怪，在拒绝他人之后，还希望自己仍被爱着，仍被坚定不移的选择。

　　在家没去公司的萧白此刻正盯着屏幕，她知道，江如按照规定爬完了楼。监控一直开着，中午吃的饭团，晚上干脆没吃，江如的自律也不过如此，这要是碰上年轻时候的自己，怕是早就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敢不好好吃饭。

　　好好搞钱比什么都强，江如沉下心，晚上继续开播，用工作麻痹大脑。晚上的直播流量比下午好，江如一连播了四个小时。临下播又有新人进来，点了好几件衣服让主播试穿，试了七八件衣服，都没成交，新人只说了句不喜欢。就没诚心买，江如挺佩服这种人，她看直播的时候，有喜欢的衣服也不好意思要求主播试穿，万一自己不买，会觉得给人添麻烦，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办公室的灯光彻底熄灭，萧白关上了监控。真狠啊，为了完成kpi主动加班，直播到十一点半，这会怕是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以她的性子……萧白想到了中午那个糊弄事的饭团。

　　空旷的街道上，骑着小黄车的江如格外显眼，坐地铁都要一个小时，她打算骑回家？萧白想揍人的冲动前所未有的强烈，“江如，上车。”意料之中的拒绝，萧白冷冷跟在自行车旁，“江组长这是想请病假？”

　　骑不动了，自然会打车，她是想省钱，但没想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骑到停车点，还了车，江如轻点几下屏幕，举着手机给萧白看：“我叫了车，三分钟后到。”

　　“取消，上车，有工作上的事和你说。”萧白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江如无法拒绝。

　　车往江如家的方向驶去，她看向窗外，道路两旁的路灯点亮了城市，江如脑中突然响起一句歌词，“说不上爱别说谎就一点喜欢。”或许这就是她和萧白彼此关系的真相，有一点喜欢，但说不上爱。

　　“晚上没吃饭？”萧白明知故问。

　　就当作她的关心吧，江如淡淡道：“不饿。”

　　“江组长，你应该知道，九十斤的体重，试衣服勉强有些参考价值。”太瘦试不出来效果。

　　萧白瞥了眼正经危坐的江如，“最近半个月，才将你的体重维持在九十斤，若是掉下去。”刻意的停顿，车子停在红灯处，萧白转头看向江如，“江组长觉得，我该怎么罚你。”

　　“我会注意饮食。“话虽如此，但你会记得吗。

　　车子重新启动，萧白继续道：“我不需要员工演努力，晚上卖了多少件？”

　　“17件，不确定是否有逃单。”算不上多好的数据，“新增粉丝数量还行，我觉得可以尝试一段时间。”

　　“没有加班费，十点半下播，一周后成交量至少提升一倍。”萧白不接受无用功，“给周里里搭配的衣服如何了？”前段时间交给江如的活，至今没得到反馈。

　　公事公办的对话，是江如的舒适区：“搭了几种风格，方便的话，可以让她来试试，再做调整。”

　　“每周日她会来公司，短视频平台启号，主要做穿搭，等她学校事情忙完，就来公司实习，会在那个平台直播带货。”公司最初成立的规划，等有稳定流量，可以直接和品牌方谈合作，带货主播，库存积压少，利润空间更稳定。

　　萧白平铺直叙，三言两语讲完公司发展的方向，“你现在有资源，个人的穿搭账号可以尝试着做起来。”

　　手把手的喂饭吃，江如轻轻地应了声。

　　见江如的兴致不高，萧白提供另外的选项：“上午搭配衣服的过程可以出个视频，不需要占用额外的时间，发在自己账号就行。”

　　江如分得清好赖，她只是不清楚萧白为什么要对她上心。说方念看不见自己身上的优点，江如又何曾看清过自己，何曾真正爱过自己。

　　车停到小区门口，“你回去慢点开，到家发信息。”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江如才走进小区。

　　冲澡，泡脚，缓解酸胀的腿，站了八个小时，还要不停的介绍衣服，倒是没心思想太多。临睡前江如多设置了几个闹铃，她怕第二天起不来，突然增大工作强度，需要适应段时间。

　　躺在被窝里等萧白到家的信息，江如强撑眼皮，被罚的手写摘抄有两段话，一句是：有一天，我从“我必须要被喜欢”的牢笼中，刑满释放。另一句是：路人就好好路过。借由摘抄的话表达内心嘛，江如深吸口气，将第二句话拍照发送。

　　手机屏幕还没熄灭，就收到萧白回复的信息，“还没睡，在等我到家？”

　　“嗯。睡了，你也早点睡。”口气太随意，江如删掉，重新措词，“嗯，辛苦你送我回来，早点休息。”

　　“早到家了，刚进门接到沈纾的电话。”萧白给江如发的语音，“被批评教育了一顿，挂了电话才给你回的消息。”

　　白天萧白狂轰滥炸的给沈纾打视频，发消息。晚上腾出空来的沈纾，自然不会放过她，话句句直戳心窝，萧白被训的哑口无言。

　　听萧白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不悦，“嗯，早点休息吧。”江如语气淡淡的重复，深夜的负面情绪达到顶点，她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首选，要等打完电话才能给她发消息。那些细微的被忽略的琐事，汇聚成河流，肆意在江如心里奔涌。带着淡淡的忧伤，江如进入梦乡。

　　老板不必遵循公司上班制度，萧白在被窝里，观赏完江如啃玉米，噎鸡蛋，才从床上爬起来。昨天送江如回家后，吹了会冷风，脑袋发沉，生病了自然不能窝在家里，萧白简单收拾了下，故意流露几分憔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沈纾训斥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不开始确实不会受伤，但不开始也不会痊愈，给运气一个机会，总有一天会遇见对的人。人得相信，才有可能遇见幸福。

　　让俩人关系更进一步，萧白现在做不到，但也无需后退。家里的体重秤装进帆布袋子，萧白出发去了公司。

　　爬完楼的江如进入工作状态，正和许秋核对昨晚的订单。被姗姗来迟的萧老板打断两人的对话，用命令的口吻道：“江组长，五分钟后，来我办公室。”

　　俩人关系就有些微妙，许秋关切的看向江如。直播数据没有另一组好，许秋觉得主要是价格问题，不能归责于江如的能力问题。愿意在直播间蹲着的人，主要还是图价格实惠，现在直播品类增多，品牌尾货没了前期的优势，老板定的指标偏高，许秋认为换个主播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跑单的撤出来，一会把货发了。”江如拿上本和笔，朝许秋笑笑，“没事。”

　　许秋替江如感到委屈，昨天直播到十一点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惜在职场上没人跟你讲苦劳，全凭业绩说话。

　　一进办公室，江如就瞅见地上多出来的体重称，明晃晃的摆在地中间，生怕她看不见似得。

　　“江组长，请吧。”晚上不吃饭，怎么不得掉两斤啊，“麻烦江组长把鞋和外套去一下。”

　　佩服萧白的执行力，江如无语的把外套放到沙发上，赤脚踩上称：“萧老板这是已经想好要怎么罚我了。”体重秤上的数字定格在89.6，萧白在心里面大大的耶了一声，面上惋惜道：“看来江组长得继续陪我吃饭了。”

　　这算是惩罚嘛，江如定定望向萧白，没有言语。

　　见江如不松口，萧白缓了语气，“你不陪我，这俩天我都没怎么吃饭，不爱自己去吃饭。”

　　江如咬牙切齿道：“萧老板真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自己不好好吃饭，管她一个顶三。

　　你不陪我吃，我就不吃，这招对江如管用，但不符合萧白的风格。她静静盯着穿好鞋子的江如，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江如，你知道什么叫惩罚吗？”

　　近乎严厉的审视，江如莫名心虚，她摇晃着脑袋，眼神闪躲，看起来有几分被唬住得乖觉。

　　萧白指尖用力地一下下戳着江如的胸口，“就是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有什么情绪，害怕担心什么，你都给我受着。”不想占便宜也好，觉得有所亏欠也好，担心以后会受伤也好，情绪自己去处理，这都不是拒绝一起吃饭的理由，江如再一次领教萧白的强势霸道。

　　“解决不掉情绪，就想解决掉人。”萧白抬手，作势要抽江如，已经第二次了，江如故意疏远她。

　　江如缩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巴掌没有打在脸上，只是脑袋被人大力的呼噜一把，江如睁开眼，对上一双怒意尚未消散的眼睛。

　　“晚上来我家做饭，我感冒了。”萧白理直气壮的进一步提要求。

　　江如脑袋短路：“我，我晚上还得直播呢。”

　　恨铁不成钢，这人脑回路不正常吧，萧白笑得阴森森的道：“你这样的，一天打你八百遍都不解气。”

　　“才没有，我很乖的。”顺口说出来的话，说完江如就后悔了，说这干嘛。

　　萧白搓着手着，贴在江如身侧，“哦？怎么个乖法？”大半夜给她发，路人就好好路过的乖法？手拧着江如勉强算有肉的臀瓣。

　　江如踮起脚尖依旧没摆脱萧白的钳制，“我，我晚上给您做饭去。”酸涩的痛感残留在身后，江如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