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栖》安槿溪

20、第 20 章

　　暴雨过后的天空湛蓝，清透的如同一汪清泉，卷走被暴雨压抑的沉闷空气。江如在公司楼下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迈入承载着众多公司的写字楼，开启牛马的一天。货品损失情况早已整理成表格，放在工位的右上角，只等领导过目，江如望向萧白办公室，敞开的门里空空荡荡，未见萧白的身影。

　　电脑的主机亮起幽幽蓝光，江如端起水杯走向茶水间，电脑屏幕两只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小猫咪跃然而上，散发着生命的柔和美好，江如温柔目光落在屏幕上，片刻，握住鼠标，点开了软件登录后台。粉丝数量掉了近二十人，江如下滑鼠标，在众多的粉丝头像中找寻熟悉的身影。常来买货的id江如烂熟于心，好几个熟悉的名字消失在粉丝列表里。

　　退货引发的连锁反应，江如仰靠在座椅里，电脑屏幕闪着冰冷的白光，一次退货便取关，短暂的公屏互动，江如也能知道那几位是理智的职业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取关。王漫扫了眼江如凝重的脸色，心情颇好的吹了声口哨，拉开椅子坐下。

　　转椅发出清脆的吱呀声，掩盖了塑料袋细碎的声响。江如探出脑袋看向王漫，退货事宜交给王漫那一刻，江如心里就不安生，无法达到事事亲力亲为，客服的货早晚得由王漫处理，内心的偏见一旦达成，眼睛便着了色，江如提醒自己，尽量把人往好里想。

　　王漫一手拿着刚咬了一口的素馅包子，一边登录后台，手机对准粉丝数拍照，发给了周里里，“可惜你看不到江如铁青的脸色。”拍桌大笑的表情发送。吃完手里的两个包子，王漫依旧没有收到同盟军的回复，王漫浑然不在的去茶水间搞咖啡喝。

　　日常工作有条不紊的开展，萧白一袭绿色长裙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宣布，轻拍两下手，唤起大家的注意：“半个小时，开会。”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泛着蓝色光泽的指针落在九点一刻，“十点会议室。”重新明确开会时间。

　　初升的阳光洒进办公室，光影落在办公桌的一沓简历上，那是萧白提前让人事准备好的资料。取过被阳光烘得微微发烫的简历，曹陌的各项信息罗列其中，萧白快速扫过，放到了左手边，接着是王漫，叠在曹陌的简历之上。随后许秋的简历放置右手边，接着王颖萱的简历置于许秋之上。指尖摩挲着最后一份简历的边角，脑中闪过零星的碎片，萧白漆黑的双眸沉了又沉，终是把简历放在了左手边。

　　指针指向九点五十，不知道会议持续多久的江如，提前去了趟洗手间。早已准备好的许秋将纸笔抱在胸前，等江如回来，一同前往会议室。三三两两的人步入会议室，王漫快步超过江如，抢先坐在右手边最前排的位置，左手边的最前排坐着另一组的队长王颖萱。

　　江如走至末尾，拉开椅子落座，无所谓的朝许秋耸耸肩。翻开笔记的空白页，等萧白进入会议室。原本优雅知性的绿纹收腰长裙硬是被萧白穿出攻击感，她将垂落在前的乌黑卷发撩到身后，直奔会议主题，“恭喜大家，提前结束试用期，现在我宣布转正任命名单，有任何疑问，稍后来我办公室。”

　　办公室的空气凝结，所有人都不错眼珠的盯着萧白，念到名字的人兴奋的转身和同伴手掌相抵，发出悉悉索索的尖叫声。尚未念到名字的人紧张的双手合十托住小巴，巴巴望着萧白。

　　“许秋。”萧白朝许秋友好的点了下头，算是对她工作能力给予肯定。

　　咬着下唇才没发出激动的叫声，许秋高兴的和江如对视，有一天她也能被人看见，她好像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以上念到名字的人，可以找人资签合同了。”结束了，萧白微笑看着通过试用期的员工，目光相交时略略点头。没念到名字的总共有三人，曹陌，王漫和江如。负责两组发货的曹陌满脸不服气，活她没少干，凭什么过不了试用期。王漫傻眼般盯着空中的虚无，半晌回过神来，劈里啪啦的给周里里发信息。

　　江如怎么会没过试用期，许秋诧异的看向江如，她喜欢在江如手下工作，没有压迫感，不必时时担心做错事会被骂。跟着江如干活，许秋都没那么讨厌上班了。

　　确定了萧白念完所有人的名字，江如目光缓缓从萧白脸上移开，合起摊开的笔记本，抱在胸前，那是自我保护的姿势。她轻轻拍了拍许秋的肩头，眼底有温和的笑意和鼓励。出会议的时候，江如刻意加快了脚步，垂着头走过萧白的身侧。很庆幸她没有叫住她，笔记本放到工位，江如转身去了厕所。

　　门落锁，隔出一方天地，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厕所隔间里，江如大口大口吐着气，手按在心口，一跳一跳的刺痛令江如皱起眉头。萧白握住她脚踝擦拭水珠的碎片定格，错把别人的善意当作偏爱。缓过最初的不适，江如走出隔间，她洗了洗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随着她的出现，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音渐渐消失，江如回到工位上，将桌上摆放的水杯，纸抽和一盆多肉放进包里收好。试用期的工资会在下个月的十号打到工资卡里，现在她可以随时走人了吧。

　　目光沉沉的盯着电脑桌面上两只相互依偎的小猫，拇指无意识的抠着食指。半晌江如调出流失顾客之前的成交信息，在库存损失的清单的背面，写下顾客的id信息，并附以说明，了解取关原由，挽回公司形象，适当给予补偿。江如将写完的内容交给许秋，“这几位都是有消费能力的顾客。” 话点到为止，她转向办公室的方向，曹陌进去有一会了。

　　萧白招呼曹陌坐，像是正常关心员工的工作内容般，问道：“公司目前每天的发货量，你一个人打包发货有困难吗？”

　　曹陌的强势不满退去大半，略显拘谨的坐直身体，“没有。”这种情况，不能说有吧。

　　萧白了然的点头，“王颖萱她们组的货品，你当天就能完成发货。江如她们组的货品需要第二天发货？”

　　审视的目光盯在曹陌的身上，等对方解释原由，曹陌咽了口唾沫，指尖微微发凉，怕自己在应答的过程中说错话，“江如之前要求我，发货前检查每件衣服，确保没有质量问题，再发货。”她说的是事实，“现在发货量增大，晚上来不及检查，所以她的货都是第二天上午发。”第二天发货，在合理范围内。

　　每天上午检查衣服，曹陌内心极其不情愿，无形中增加了她的工作量。王颖萱那组的衣服就不需要检查，不照样卖的好。

　　萧白放松的靠着椅背，笑了笑，“挺不满意江如的要求吧。”

　　紧绷的肩膀松了松，见萧白笑着看自己，曹陌大着胆子吐露自己的心声，“嗯，按江如的要求，挺影响发货速度。”不会因为这事，她才没通过试用期，那她就太冤枉了。

　　“影响你的工作效率，你尝试和江如沟通过吗？”萧白看重的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曹陌摇头，目前的发货量她能承受，所以没有寻求改变。

　　“你在等谁帮你解决问题？”萧白神情变得严肃，“当初招你进来，看重的是你为自己争取的勇气。现在发货速度效率低，你却没有解决问题的想法。要等到两天三发不完货，再解决？”

　　第二天发货，曹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发现问题及时反应和解决，懂得提出合理诉求。”萧白望着不服气的曹陌，给出最终理由：“五天发错七件货，漏发三件，曹陌，我们需要更心细的人，这个岗位可能不太适合你。”王颖萱多次反映过曹陌的问题，天天有顾客找售后说发错货的事，她们的利润薄，多付两次快递费，得倒贴钱了。试用期的双向选择，过不了试用期的原因萧白说得够清楚了。

　　正准备悄然离开的江如被开门声阻断起身的动作，不一会曹陌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大家眼角余光落在曹陌身上，彼此用眼神交流。江如胸前抱着包包，身体几乎埋进桌里，等萧白合上办公室的门，她便离开。

　　萧白不由自主的看向江如的工位，电脑黑屏，空空荡荡的桌面似乎从未有过使用痕迹，远远看过去，瞧不见人。她往前走了两步，椅子侧面露出卡其色西装外套的边角，萧白面色一松，扬声道：“王漫。”招手示意王漫到办公室来，“江如，王漫之后是你，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我没什么话想跟你说，江如没有应声，将怀里的包包抱得更紧了些。

　　“听到了吗？”说话间人已经站到江如身侧，屈指敲了两下桌面。视线久久停留在江如身上，见人应下，萧白才转回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