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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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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上的血管凸起来,跳动的和心脏一样强劲有力,江如的头有些晕,她撑着头闭眼调整,没有醉,只是身体不太舒服。
大家开开心心的吃饭,江如一定要搞特殊,王漫不满的瞥了眼,不屑去关注江如的情况,偏头对周里里感慨道,“真希望你能当我们组的主播。”王漫看似不经意的惋惜,即恭维了周里里,又贬低了江如。
周里里脸上有了笑意,语调轻快的道,“我还没毕业呢,现在就是在姐姐公司混着玩。”
“姐姐哦,表亲?”王漫问出所有人的好奇,两人姓氏不同,大概率是表亲。
“不是,我是姐姐捡回家的小朋友。”周里里大方又坦然的诉说起两人相识的经过。
缓过最初天旋地转的感觉,江如好受些,她安静的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夹口茄子吃,偶尔抬眸,看向讲述过往经历的周里里。
那是初二的寒假,周里里被丢在姥姥家生活。重组的家庭,母亲领着弟弟去了游乐场,父亲一家去了外地滑雪,而她只想和同学庆生,却被姥姥骂了一顿,说吃她的喝她的,天天就知道花钱,委屈又难过,周里里选择离开。回忆显得沉重,周里里给自己倒了杯酒,“兜里没有多少钱,爸爸的家也好,妈妈的家也罢,都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想回去。”
刚刚还觉得周里里劝酒过分的许秋,现在已经开始同情周里里的遭遇,没有家的小孩子,理应得到更多偏爱。
“一月份的天气挺冷的,还好有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我吃了个汉堡,一直坐到天亮。手机像是调至了静音,整晚没有响过。”酒杯里的酒再次空掉,周里里重新给自己倒满,“不甘心啊,我在外面晃荡了三天。”就为等到父母的关心。
??
这些年周里里鲜少提及当年的事情,萧白有些诧异的望向小朋友,她紧紧握住小朋友的手,将自身的温暖传递给周里里。
仰头闷了杯里的酒,周里里心里仅存的希望在第三天的夜里彻底熄灭,她面前的酒瓶已经空掉,重新启了瓶酒,“还好,那晚我遇到了姐姐。”
萧白跟朋友在外面喝酒,因为输了游戏,接受去买汉堡的惩罚,才在凌晨两点的麦当劳里遇见了周里里。小朋友的神情落寞,手一直按压腹部,萧白在等餐的时候坐在了小朋友的身边。
说自己没有家的小朋友,眼睛里噙着泪水,又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得知事情的原委,萧白给小朋友买了份双人餐,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劝小朋友回家的话哽在喉咙。心疼的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萧白选择了离开,大学刚刚毕业的她,无法肩负养育小朋友的重任。
出了麦当劳,萧白隐约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小朋友。又不是小猫小狗,哪能随便带回家,萧白驻足,小朋友便扭转了身体,躲到树的后面,没有和自己对视。
再走,身后的小影子依旧跟着,等你看向她,她又转过身背对着你,似乎想被你收留,又怕你为难,萧白在这一刻彻底心软,想着先跟她住几天,等小朋友父母来找,再让小朋友回去。
“见姐姐离开,我就跟了上去,当时就想远远看着她,好像看见她就能感觉到一点温暖。”周里里脸上恢复了些神采。
大概是刻意的忽视和遗忘,母亲以为周里里在跟着父亲生活,父亲认为周里里在母亲那里,连姥姥都不曾询问她是否回家了。
萧白揉揉周里里的小脑袋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早就是彼此的家人了。
失去过而不敢拥有,失去过而更加害怕失去,萧白对任何人表现出特殊的关照,都会触发周里里内心不安,此刻江如明白了周里里的敌意。
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拥有亲情就一定比失去过得更幸福嘛,江如搅着碗里的米饭,没注意到朝自己走来的周里里。
杯里倒满了酒,周里里起身往江如的位置走,“要知道我和姐姐的日常相处,请关注短视频平台,暮云深处。”
说话间,周里里绕道江如身边,状似亲密的拦住江如的肩膀,俯在江如耳边轻声道:“日后会在暮云深处这个号开播,江组长,你要努力养号哦,到时候推荐大家关注我的账号。”
原来萧白开的公司,是为了周里里的日后做准备,或许这家公司就是为了周里里创办的。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萧白早就为周里里的未来做了安排,让她在这个世上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周里里给江如倒好酒,递到江如手里,“江组长,没有我,根本不会有这家公司,所以,敬我一杯吧。”周里里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眼底的挑衅,她分明在说,江如,你别想跟我争萧白。
江如接过酒杯,轻轻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这么不自信嘛,十多年了,还是不相信萧白对你的感情。”人能把握的只有自己,哪能管住别人的心,与其时时刻刻担心失去,不如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周里里所愿,江如喝光了杯里的酒。
周里里的脸色变了又变,勉强扯出笑容,她心中的警铃大响,江如什么都没做,她已经自乱阵脚。背后出了层冷汗,今天太想求证自己在姐姐心里的位置,全然没有考虑过姐姐的感受和立场。
两杯啤酒远超过江如能接受的量,她撑着胳膊在桌上缓了好一会,眩晕伴随着恶心,“我去趟洗手间。”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许秋跟着起身,是,周里里的遭遇让人心疼,可跟江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江如敬酒,“我去看看。”
“我去吧。”
“我去看。”
周里里和萧白同时开口,萧白起身往外走,周里里不高兴,但没敢拦,她似乎做错了,无意间把萧白推向了江如。
胃酸灼烧食道,喉咙像被沙子反复摩擦,又烫又腥,江如手撑着墙壁,在吐过一轮后勉强起身。恶心的感觉缓解不少,脑袋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洗干净手,双手捧着水,送到嘴边漱了口。
抽了洗手间准备的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江如解开衬衫的领扣,手伸到衬衫里面,反复抓挠手臂上的肌肤,那里细细密密的起了一层小疙瘩,过敏的症状显现出来。
“别动,我看看。”
镜子里映出萧白的身影,她手里拿着酸奶,江如垂眸,遮住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想给萧白看,正要系好衬衫扣子。萧白强硬的按住江如的手,衬衫的领口再次被打开,江如撑在墙边,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中蒙了层水汽。萧白看见了那片小疙瘩,已经被江如挠的通红。
等萧白看完,江如嘴角勾起弧度,低头,将一颗颗纽扣系好,“没事,明天就好了。”江如了解自己的身体,一个晚上的代谢足够消退。
吐的大概不舒服,萧白看见江如眸中泛着水光,“还有其他地方这样?”她没想到江如真的过敏,还以为那只是常用的借口和托辞。
夏天的棉袄,冬天的风扇,出了事的关心,江如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腿上会有一点,没事的。”人想在这个世上事事如意根本不现实,接受那些不如意和不舒适,也是和自己好好相处的必要条件吧,“没有那么严重,不是一点不能喝。”但要是有得选,她选不喝。
“回去吧,老板出来太久不好。”江如率先往回走。
在喝酒这件事上,萧白坚定的选择站在周里里的那边,希望可以借此抚平小朋友的不安。手里拿着被江如婉拒的酸奶,瓶身挤压得变了形状,丢弃在垃圾桶里。萧白在一次次用事实证明自己在乎周里里的过程中,感到一丝疲倦。
回到家中,方念早就给江如备好了蜂蜜水。喉咙和食道的灼热得到滋润,一杯蜂蜜水很快喝完,江如舔了舔唇,一副没喝够的样子。
取了江如手里的杯子,重新倒入蜂蜜,用温水冲开,按照江如的喜好,又在杯里加了冰块。方念瞧着脸上红晕尚未完全褪去的江如,“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语气颇有些不满的严厉。
随着冰块的融化,杯壁的温度逐渐降低,蜂蜜微凉的口感沁入心脾。江如没有为自己辩白,她知道方念的严厉出于关心和担忧。喝完的水杯放回到桌上,沾着水汽的眸子温柔的看向方念,“放心,我没事的。”
明明情绪低落,明明有事儿,就嘴硬。方念心底窜出一股火气,冷笑道:“是,你江如多厉害,你什么时候有过事。”
江如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她慢慢移开视线,“我先去洗漱。”语气一贯的温和。胸口有点闷,委屈像是牙膏泡沫,绵密的不断往外溢出,江如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镜中人的鼻尖,似乎在对自己说,没关系,还有我懂你。
担心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方念找到自己火气的源头,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怀着歉意,方念站在洗漱间的门口等江如。
没有洗头,简单冲了个澡,江如从洗漱间出来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方念,像是在门口罚站似得。她伸手揉了揉方念低垂的小脑袋,“怎么啦。”好似刚刚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对不起,没有帮到你,还给你制造新的麻烦。”方念不好意思去看江如,“我,我就是想帮你,想你可以跟我倾诉缓解心情。感觉你在拒绝我的好意,很无力很挫败,所以才发了脾气。”
江如揉乱方念的头发,打心里觉得方念很可爱,“我自己都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才没办法跟你分享。”有些情绪很淡,它像是雾气萦绕在心尖,说不清也摸不透,“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啊,上次的试卷,这次的蜂蜜,现在抱抱我就更好了。”
想成为对别人有用的人,好像那样自己才有存在的价值,方念紧紧抱住江如,闻见江如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才感觉到真实。
“今天下午,周里里替我播的,她卖出去了三件衣服。真的,多亏你之前让我做的试卷,才得以坦然面对这事。”江如把头靠在方念肩头,“情绪有波动就默念,方念让我好好工作,很有用,可以排除杂念。”江如的语速平缓,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江如的话让方念每根汗毛都舒展开来。发脾气的是她,得了安慰的还是她,方念仰头看江如,“对不起,说了难听的话。”
“那,再给你一次重新表达的机会。”江如抱膀盯着方念,眼底藏着几分笑意。
方念重新组织语言,“那个,你明明情绪低落,又装作没事的样子,会让我担心,想关心你又无从下手,觉得你没有把我当朋友,同时又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很不称职。”所以才出言不逊,是源于江如没有符合她的期待,没有分享她的情绪。
是真的关心,还是想在朋友身上找寻自己的存在感和意义,方念感到错愕,有些想法隐藏的太深,连自己都被蒙骗了。
“这不是能好好表达。”江如佯怒,抬手给了方念个脑瓜崩,“睡觉。”江如霸占床三分之二的面积,只给方念留了一点位置,作为方念不好好说话的惩罚。
没有据理力争的方念直溜溜的钻进被窝,不一会儿,江如一个翻身,便空出位置,留给方念翻转腾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