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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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透过车窗，在王珞丹的侧脸上流淌而过。
保姆车内很安静。
她无意识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谢谢”，这两个字，无声无息的在她心底漾开涟漪。
她没有回复。
她知道祝绪丹懂她，正如她也读懂了那两个字背后的感激、试探。
这样就好。
距离是保护色，她反复告诉自己。
日子被密集的工作填满。
进组、读剧本、揣摩角色、拍摄……一如既往。
用角色的悲喜覆盖自身的情绪，这是她多年来最擅长的方式。
偶尔在拍摄间隙，或是在深夜回到酒店，那个身影会不经意地出现，她会立刻蹙眉，像是要把模糊的身影挥散掉，然后拿起剧本，更深的沉浸进去。
另一边，祝绪丹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
新剧口碑逆袭，工作邀约不断，笑容明媚，应对得体。
只是那次短暂的碰撞和黑暗中无声的对视，在心底反复摩挲。
她没有再发信息打扰，只是更努力地工作，更认真地打磨演技，仿佛想用这种方式，默默地向那个遥远的人证明着什么，也向自己证明等待的价值。
#双黄丹# 的超话依旧热闹，粉丝们惊人的洞察力，将那次盛典上隔空的对视和后台短暂的“意外”解读出了万字小文。
祝绪丹用小号看着，时而甜，时而涩。
她们的故事在别人的想象里轰轰烈烈，在现实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在默默的等待。
时间平缓地流逝，直到一个月后。
一份工作邀请几乎同时递到了两人的团队手中——国内一个顶尖时尚杂志筹划周年纪念特刊，其中一个重要企划是邀请两位气质迥异但同样具有代表性的女演员进行一场联合拍摄及深度对话。主编亲自点名了王珞丹和祝绪丹。
“这个机会很难得，杂志分量很重，对时尚资源很有帮助。”
王珞丹的经纪人分析道，
“但……对方是祝老师。老板，你怎么看？一旦同框，之前的所有的风波都可能被再次掀起来，CP粉会狂欢，质疑你们炒作的声音也不会少。风险与机遇并存。”
王珞丹翻阅着企划书，神色平静。
她的指尖在纸页上停留，理性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避开一切可能的风险源。
但拒绝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脑海里浮现的，是小孩儿那双在后台强忍失落却依旧亮着光的眼睛，是黑暗中隔空相望时那一秒的寂静，是“短暂意外”的皮肤触感。
拒绝，意味着有更长的沉默。
接受，明知是一场冒险。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经纪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接下吧。”
“工作是工作。”
经纪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好，我去协调。不过事先说好，现场必须严格控制，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互动，采访提纲也会严格把关。”
“嗯。”王珞丹重新拿起剧本。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在不受控制的自觉跳动。
另一边，祝绪丹接到消息时，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真的吗？姐！是真的吗？”她抓着经纪人的手臂，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经纪人姐一脸严肃：
“你先别高兴太早。这是个好机会没错，但你也知道和王老师同框意味着什么。之前的风波刚平息没多久，这次必须万分小心，一切听安排，绝对不能又有意外，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保证！绝对乖乖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祝绪丹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嘴角疯狂上扬。
对她而言，再次见到她。在镜头面前，可以短暂地看到她。
接下来的日子，祝绪丹保持着一种紧张又很兴奋得情绪。
她精心护肤，认真管理身材，反复琢磨拍摄可能需要的表现力，甚至偷偷练习了无数次见到王珞丹时该如何表情管理，才能显得既不过分热络又不刻意。
王珞丹则显得平静得多，至少表面如此。
她的工作排得很满，似乎并未为此投入过多的关注。只有她的助理察觉到，老板近来看剧本时走神的次数，似乎多了一点。
拍摄日终于到来。
地点安排在杂志社合作的一处顶级摄影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媒体围堵，拍摄严格保密，并分开了两人的化妆时间。
祝绪丹到得很早，带着整个妆发团队进入专属化妆间。她心跳得厉害，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见到那个人，又害怕见到那人时，怕看到对方那副冷静疏离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走廊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祝绪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个团队到了。
她听到了熟悉的、王珞丹经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她就在隔壁。
祝绪丹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整个上午，拍摄在一种微妙而专业的气氛中进行。
先是单人部分。
王珞丹先拍，祝绪丹在自己的化妆间等待；然后是祝绪丹拍，王珞丹则回到她的休息室。
棚内工作人员众多，但秩序井然。
两人除了刚到达时在走廊有过一次礼貌而简短的视线交汇和点头致意之外，再无任何交流。
她们各自的团队,将两人很好地隔开在不同的气泡里。
祝绪丹努力维持着专业的态度，认真完成摄影师的每一个要求。
但她的注意力无法控制地飘向隔壁区域，王珞丹已经完成了单人拍摄，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安静地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专业影棚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清晰冷淡。
她甚至没有朝拍摄区这边看过一眼。
祝绪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下午，是双人合拍部分。
这是真正的考验。在摄影师的要求下，她们需要站在一起，需要眼神交流，需要那种“交融”的氛围。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静电，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都激起细微的火花。
王珞丹表现的专业、冷静、配合。
她会根据指令站在祝绪丹身边，会给出摄影师需要的眼神，但那眼神是抽离的，是属于工作状态的，是透过祝绪丹在看镜头、在看主题，唯独不像是在看她本人。
祝绪丹起初有些慌乱，尤其是在王珞丹的手偶尔因为姿势需要轻轻搭在她肩上或腰间时，总能让她瞬间想起那次“意外”。
但她很快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她是演员，她也能演。
于是，镜头前，两位女演员贡献出了极其精彩的画面：一个清冷，一个热烈；一个眼神复杂，一个灵动鲜活。
“很好！非常棒！就是这样！”摄影师兴奋不已。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背后，是克制与失控的无声角力。
拍摄终于在傍晚时分结束。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氛围稍微松弛了一些。
按照计划，拍摄结束后两人应各自离开。
祝绪丹的团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祝绪丹看着王珞丹在她经纪人的陪同下，正朝着出口走去。
那个背影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留。
祝绪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想要追上去的脚步。
她不能给姐姐添麻烦。
然而，就在王珞丹即将走出摄影棚大门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侧头对经纪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经纪人愣了一下，点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
王珞丹则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那个洗手间，在摄影棚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祝绪丹看到心想。
这是机会吗？
她没有任何犹豫，对助理说：
“我去下洗手间。”没等助理反应，便提着繁琐的裙摆，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她的经纪人正在另一边核对行程。
走廊的光线有些暗，她的脚步很快，却很轻。
走到洗手间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里面很安静，只有一盏暖黄的灯亮着。
王珞丹正站在洗手台前，微微俯身，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只是在那里站着。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向门口。
空气凝滞。
祝绪丹反手轻轻关上门，甚至下意识地落了锁。
王珞丹转过身，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似乎对祝绪丹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又或者说，她选择走向这里时，潜意识里已经预见到了有这个可能。
“姐姐……”祝绪丹开口。
王珞丹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沉默像是一种无形的鼓励，也是一种催化剂。
祝绪丹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熟悉香气。
“我告诉自己不能任性，不能打扰你，要听话，要懂事，要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我再来，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做的，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很难。”祝绪丹的声音更咽了，眼眶迅速泛红，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你的考量，你需要保护自己，也保护我。”
她停顿了一下：
“可是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我每天每天都会想你，看到什么都想分享给你，遇到难过的事第一个想找的还是你。那些恶评的时候，我多想你能抱抱我…后台的时候，你对我点头，却又那么快转开视线，我……”
眼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滑落下来，她用手背赶紧擦掉。
王珞丹的唇线抿得更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开口。
祝绪丹望着她：
“姐姐，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自己是这么想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我自己的臆想？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问出这句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屏住呼吸，等待回应。
王珞丹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酸胀得发疼。
眼前的人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却偏要摆出一副倔强的姿态，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能说什么？
说不是的，我也想你吗？说我也看到了那些动图，也会因为那些解读而感动？说我在暗中保护你，因为看不得你受委屈？
但说出来之后呢？将这层纸捅破之后，她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无休止的窥探，还有可能毁掉彼此事业一个动机。
她在这个圈子里太久，见过太多美好事物是如何在现实的重压下粉碎的。
她不能，也不可以拉着祝绪丹一起冒险。
她还那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
又是沉默。
沉默的让人心烦意乱。
祝绪丹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所以还是不行吗？我就只想要一个答案，这都不可以吗？
心底的声音在做最后的告白：
“没关系……你不说也没关系。”
王珞丹抬眼。
祝绪丹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我不逼你。姐姐，我不会再问让你为难的问题了。”
她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会等你。”
“你结婚了我等你，没结婚我还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等到你觉得可以的那一天。等到你可以不用那么累地保护所有人的那一天。等到你亲口告诉我，‘祝绪丹，我可以的那天。”
“在那之前，我会乖乖的，就像以前一样，不给你添麻烦。”
“所以，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地一直躲着我。”
话音落下。
只有水龙头没有关紧，滴落的水珠敲打洗手池的声音，滴答，滴答。
祝绪丹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她深深地看了王珞丹一眼，似乎想将对方此刻的神情刻进脑海里那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她没有再等任何回应，转身，拧开门锁，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
空荡的洗手间里，只剩下王珞丹一个人。
她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反复回响着祝绪丹最后的那几句话。
“我会等你。”
“你结婚了我等你，没结婚我还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所以，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地一直躲着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击在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在默默承受、理智布局、保护一切的人。
却从未想过，那个看似活泼、需要被保护的小孩儿，早已用她自己的方式，将她看得清清楚楚，用一种笨拙的勇敢，将她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
不是质问，不是逼迫，而是告白，是承诺。
这比任何追问，都更有力量。
她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脸。
外面隐约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王老师？王老师您在哪？我们要准备走了。”
王珞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眼角多了一抹极淡的红痕。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脸，试图降低不正常的温度，让自己更加清醒。
她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光线明亮起来，工作人员迎上来：
“王老师，原来您在这，车已经准备好了。”
“嗯。”王珞丹应道，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外套，向外走去。
沉默，是她此刻只能给出的答案。
也是她深沉的回应。
另一边，祝绪丹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表面的镇定，快步走回自己的化妆间。
门一关上，瞬间瓦解。
她背靠着门板，身体微微颤抖，眼泪无声地疯狂滚落。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我会等你……”
“你结婚了我等你……”
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羞耻！她怎么会，怎么会就把心底最深处、卑微的想法全都讲出来了？
押上了自己全部的尊严。
王珞丹会怎么想她？觉得她幼稚、冲动、恋爱脑、不可理喻？还是更加厌烦她？
后悔和恐慌淹没了她。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王珞丹当时的表情，漫长的沉默足以杀死她。
她是不是搞砸了？是不是连最后那一点点守望的资格都被自己毁掉了？
助理小心地敲门进来，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和满脸泪痕，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助理隐约猜到了什么。
祝绪丹慌忙擦掉眼泪，用力摇头：
“没……没事，就是有点累。妆有点花了，帮我补一下好吗？我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需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助理心疼地看着她，不再多问，拿出化妆品帮她补妆。
祝绪丹闭上眼睛，任由助理操作，但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补完妆，在团队的保护下迅速离开了摄影棚，坐进了自己的保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祝绪丹瘫软在后座上，望着窗外的景色，眼泪又一次滑落。
她拿出手机，手指点开那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存着几张她们的合影，还有一些是从各种活动视频、照片里截下来的、她的侧脸和背影。
还有那个她每天都要反复浏览无数次的才cp超话。
超话里，粉丝们因为今天这场联合拍摄而陷入了新一轮的狂欢。
各种路透图、脑补的小作文层出不穷。
她们用惊人的洞察力和想象力，描绘着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和肢体接触，
“看到老王偷看小老祝了”、“小老祝耳朵红了”……
祝绪丹看着这些文字和图片，嘴角忍不住上扬，可心口的酸涩却更加浓重。
别人的想象里，她们的爱情轰轰烈烈。
可现实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演这场独幕剧。
连那片刻的独处，最终也以对方的沉默告终。
她真的能等到吗？
等到王珞丹亲口对她说“我可以”的那一天？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等待，是否真的有意义。
姐姐的沉默，也许是一种婉拒？
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不肯醒来？
疲惫和茫然包裹了她。
她关掉手机，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