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能是精分吗》与明昼

13、医院

　　奥斯陆基地纬度偏高，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半季的极昼中。

　　按理说这里不在北极圈内，但是在黄赤交角增大后，北极圈的纬度范围也就有了相应的增大。

　　先前在基地的时候，为了适应人类的作息，基地会在夜晚隔离外界光线，行成人造的黑夜。

　　谭姝雪擦了一下沾染到头盔上的血迹，拖着疲惫的身躯跟随她所在的队伍进入了电镀厂。

　　在野外已经没有了日夜只分，无边无际的白昼让她感到精神疲惫。

　　按照二十四时计时法，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但是他们丝毫没有停歇的打算。

　　从出发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赶路，好不容易到了电镀厂附近，还遭受了野兽的袭击。

　　电镀厂应该是建在了城市的外围，没有城市高大建筑群的庇护，便显得格外的破旧。

　　电镀厂的金属夹芯板外围墙体已经破烂不堪，倒塌在地上，大半已经被泥土风沙掩盖住了。

　　谭姝雪身后的队友没有注意脚下突出来的石块，被绊了一脚，一个踉跄，不小心扑倒了谭姝雪。

　　有隔离服的缓冲，虽然摔得不是很重，但是谭姝雪的手心磕到了金属板的一个角落，一股钝痛袭来。

　　后面的队友摔在了谭姝雪的身上，他没有什么大碍，起身后连连道歉。

　　谭姝雪一时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队友想要扶她起来，她疼得使不上劲，连连摇头拒绝。

　　手应该是被磕破了，谭姝雪能够感受到手心血液流淌的感觉，好在隔离服没有破洞。

　　谭姝雪缓缓把手从地上拿起来，视线却被旁边另一个东西吸引。

　　那个东西是金属制成的，没有完全掩盖在泥土里，尾巴处还反射着金属光。

　　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谭姝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枚金属弹壳。

　　电镀厂靠近大西洋，海平面上涨后它几乎是和海边挨着，除了奥斯陆基地以外，离他最近的基地就是已经覆灭的西西伯利亚基地了。

　　按照收集到的资料显示，奥斯陆基地还没有探索过这座电镀厂，怎么会有人来过这里，还留下了弹壳？

　　谭姝雪因为心里还记着证实野人投毒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野人曾经来过这里。

　　她顾不上左手手心传来的疼痛感了，连忙站起来去捡地上的弹壳。

　　一旁的队友凑了上来，他想看刚刚还疼得站不起来的谭姝雪捡了一个什么东西。

　　谭姝雪仔细观察着弹壳，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语言，弹壳很新，还有着金属光泽，几乎没有氧化腐蚀的迹象。

　　队友也有些纳闷：“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弹壳？”

　　谭姝雪知道事情的不对劲，如果还有持枪的野人在电镀厂内部，他们进去的话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队伍里大概有十多个人，谭姝雪两个人因为摔倒已经落下了几步的距离。

　　谭姝雪连忙跑去队伍前端去找队长。

　　这一天的相处她算是发现了，队长一直在故意针对她，但是又莫名其妙地心软，总是一副针对又针对不明白的样子。

　　但是总体上来说没有给谭姝雪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电镀厂的路不好走，地上到处是各种零件的残骸，还有一些小型动物，在看到他们后迅速逃窜开。

　　谭姝雪三两步就追了上去，就在她把弹壳先交给队长，收到队长疑惑不解的眼神，刚要解释时，一个人声响了起来。

　　是一串叽里咕噜谭姝雪听不懂的鸟文，几个人应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奇怪的人站在电镀厂倒塌的差不多的正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老式手枪对着他们。

　　那个黑人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破破烂烂的衣服，脏的已经连颜色都看不出来了，一脸警惕，嘴里一直在喊着什么。

　　黑哥们儿的语言是不通的。

　　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并不是来迎接他们进去的。

　　一队的人几乎是瞬间掏出来枪，飞速瞄准了黑哥们。

　　黑哥一下成为众矢之的的，也没有怯场，他往身后招呼了一声，身后立马又窜出来了几个持枪的黑哥。

　　队长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呃，我们有话好好说？”

　　谭姝雪沉默，欲言又止：“那什么，队长，你能听懂他们说话？”

　　队长摇了摇头：“我们的语言是不通的。”

　　——

　　基地已经人为的天黑了，外界的极昼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作息。

　　宋回舟还在实验楼，和徐友建研究刚刚“审讯”出来的口供。

　　“他的嘴太硬了，但是人傻。”徐友建评价着尾随宋回舟但刺杀未遂的那位：“逼问是没用的，但是诈他倒是撬出来了不少东西。”

　　宋回舟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徐友建的下文。

　　老头研究了一辈子生物学了，隐隐约约有实在受不了生物，想转战心理学的趋势：“你审讯地太粗暴了。”

　　徐友建还没解决完巡视人员的问题呢，就收到了一个陌生的短信，发件人自称是宋回舟，甩过来一个地址就没下文了。

　　等他赶到之后，就看到宋回舟在威逼利诱被五花大绑的歹徒，他一时没分清到底谁是歹徒。

　　宋回舟看到他来还呲着牙对他笑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宋回舟被什么东西上身了，第二反应才是意识到这是程望渊。

　　然后“宋回舟”身形一晃，表情立马变了，换成了他熟悉的感觉。

　　徐友建把几个人“拎”回了实验楼，并没有通报警卫队，而是自行审讯。

　　警卫队隶属于奥斯陆基地，在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加害宋回舟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经过一天的审讯，他们发现这个人死倔，吃软不吃硬，他们也不是□□，用了一些科技上的手段，差不多拼凑出来了原委。

　　这个人的母亲便是被做实验的连体人，被夏经纶用治疗的理由关在了医院里面，他几次想要去探望，却被拦在了外面。

　　他本以为是母亲病情恶化不方便探视，直到那天，医院半夜抬出来了一具尸体。

　　他在几个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换班的时候偷偷去看，发现是一个浑身是伤的缝合人。

　　他身上的伤不同于手术伤疤和针孔，而是很明显的遭受虐待留下来的伤痕。

　　或许是因为相信夜间的巡视人员，几个医生说话并没有避讳和遮掩。

　　他听到他们在说，这些连体人就是拙劣的试验品，能不能撑到实验结束都不好说。

　　还说这个缝合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要从戒备森严的医院里面逃出来，被抓到后活活打死了。

　　他不敢想母亲在里面受到了什么伤害，本来母亲被带走的时候，他还庆幸基地医院的人真好啊，给他母亲庇护和治疗。

　　才“治疗”不过是掩护和幌子罢了。

　　他开始在医院蹲点，也尝试混入其中，甚至有一次真的让他成功了。

　　虽然他没能真正找到他的母亲，但是这次行动让他确信，他的母亲完全是医院的实验品，而且是必定会被牺牲的实验品。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的了，只记得那天的愤怒和不甘，医院的戒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提升了，他已经无法简单窥探了。

　　在不知道多少次接近医院失败之后，他雇佣了基地做黑色生意的雇佣兵，在医院附近观察，企图刺杀夏经纶。

　　但是他对夏经纶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看到宋回舟穿着隔离服被警卫队护送，就误以为宋回舟便是夏经纶。

　　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马尾随在他的身后。

　　总而言之就是，宋回舟这次被刺杀是真的冤枉，给夏经纶背了一口大锅。

　　“所以呢，你怎么想的？”大概了解到宋回舟白天遭遇的徐友建问。

　　“什么？”

　　话题跳度有点大，宋回舟没反应过来。

　　“夏经纶的邀请你是怎么想的？”徐友建好像丝毫不担心他这个学生走歪路。

　　他把记录的“口供”放在桌子上，端起保温杯就开始吹着喝。

　　老头可能已经到了养生的年纪了，保温杯里都是枸杞泡的水。

　　“如果事实真的和口供一样的话，我更要去了。”宋回舟回答：“这件事情不简单。”

　　很奇怪，程望渊从审讯之后一直很沉默，宋回舟一天没听到他讲过话了。

　　“程望渊，你怎么想？”宋回舟破天荒地询问他的意见。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宋回舟：？

　　徐友建被滚烫的枸杞水烫到了舌头，开始向宋回舟推荐他的新保温杯：“这个保温杯质量还不错啊，下午半晌倒的水，现在还烫。”

　　宋回舟有些心不在焉，程望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就像一个永远不停歇的机器一样一直在线。

　　以至于这半个月宋回舟已经适应了一个话唠在自己耳边发表意见了。

　　不过相对于不适应他的沉默，宋回舟更多的是不安。

　　程望渊就像是他身体里的定时炸弹，不管是突然出现还是突然消失都让他感到恐慌。

　　“夏经纶让我上午给他回复。”宋回舟说：“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毕竟我还有……丰鹤壁的基因。”

　　医院的防卫过于严密，夏经纶能够调动警卫队，很难不保证这里面没有奥斯陆基地的许可，最好的入手方式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我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