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小艾，我……我熬不下去了……让我死吧……”
虚弱到极致的气音，混杂着血液涌出喉咙的汩汩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刺激着鼻腔，引得人阵阵反胃。
年幼的艾拉脸上混着泪水和污迹，她用尽全身力气，徒劳地试图拖动地上那仅剩的半截躯体，那是曾经会温柔抚摸她头顶，会偷偷省下口粮给她的老人。
此刻，那熟悉的容颜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腰部以下空空荡荡，鲜血浸透了身下的泥土。
“再坚持一下……求您了，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女孩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瘦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颤抖，“马上、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一块安全的地方了！一定有的！”
年迈的老人艰难地抬起沉重眼皮，浑浊的眼中满是痛苦，却依旧努力扯出一个扭曲的、安抚的笑容：“傻…傻孩子……这个世界……哪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啊……你看，到处……到处都是……巨人啊……”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却用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艾拉的手腕，断断续续地吐出最后的嘱托：“快……跑吧……然后……活下去……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
那只枯槁的手最终无力地滑落。
“吱——！吱——！吱——！”
震耳欲聋的蝉鸣仿佛穿越了时空，在艾拉耳畔骤然响起，将她从那段血色记忆中猛地拽回现实。
她站在一片狼藉的森林空地上，身旁是女巨人正在消失的身躯，温热的血液几乎将她浇透，沿着发梢滴滴答答地落下。
她看着手中那两把沾满血污的刀，刀身上映出她自己冰冷而陌生的倒影，那双翠绿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吓人。
“当啷——”
一声脆响，双刀从她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浸满鲜血的地面上。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任由血腥味和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然后，她像是突然惊醒，机械地伸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摸索出信号枪和一枚绿色的信号弹。
装填，举起，扣动扳机。
“咻——嘭！”
绿色的烟雾如同逆流的瀑布，尖锐地划破森林上空的宁静，冉冉升起，向远方传递着某种信息。
几乎就在绿色信号弹升空的同一时刻，按照埃尔文团长复杂计划行进的另一支小队，也迎来了另一队与人马的汇合。
利威尔兵长和保科宗四郎骑着马，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前方，艾伦、莱纳和贝特霍尔德三人则跟在稍后的位置。
艾伦的脑子里还在努力消化着出发前一系列令人费解的指令和人员调配，试图理清头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莱纳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终于卸下了沉重的伪装：“其实……你们早就发现了吧，我和贝特霍尔德。”
艾伦猛地转头看向他，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莱纳？你在说什么？发现什么？”
莱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头，目光投向森林深处那抹刚刚升起的、刺眼的绿色烟雾。
下一刻——
“锵！！！”
刺耳至极的金属碰撞声猛地炸响。
艾伦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介入了他和莱纳之间，是保科宗四郎。
他手中的双刀出鞘，精准无误地架住了莱纳不知何时挥出的、意图抓住艾伦的巨人化手臂，刀刃与硬质化的皮肤摩擦，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艾伦惊愕地对上保科宗四郎那双睁开的红色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全然的冷静和戒备。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如同拎小猫一样猛地向后甩去，是利威尔兵长。
艾伦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掠，在失重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令他心脏骤停的景象。
灼热的气浪伴随着耀眼的电光冲天而起，两道庞大无比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与蒸汽中，轰然显现。
是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
“接住他！”利威尔沉稳的声音响起。
早已在远处待命的佩特拉、奥路欧等人立刻策马冲出，精准地接住了半空中的艾伦，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开始全速撤离。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莱纳！贝特霍尔德！他们……”艾伦被按在马背上，大脑一片混乱，只能朝着佩特拉焦急地大喊。
佩特拉紧抿着嘴唇，操控着缰绳，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我们也不知道全部计划，艾伦！但这是团长的安排！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我们相信他们！”
看了眼绿色信号弹升起的方向，保科宗四郎迅速从马鞍旁的行囊中取出两个特制的防毒面具，将一个递给身边的利威尔。
利威尔瞥了一眼那造型有些奇特的装备，没有多问，利落地戴上，保科宗四郎也随即戴好。
与此同时，他与远处已经到达，正站在树枝上的艾拉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默契已在瞬间达成。
艾拉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哨音。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红色身影从林间阴影中疾飞而出，之前还只是书本大小的蝴蝶在充足的能量的滋养下，它的体型已然成长得有人差不多大。
它舒展着那双瑰丽而诡异的翅膀，精准地滑翔至艾拉身下，艾拉轻盈地跃上蝶背，稳稳站定。
“小红，散粉！”她低声下令。
巨大的蝶翼开始高频扇动，细密晶莹、闪烁着不祥微光的磷粉，如同红色的薄雾般飘洒开来。
随着翅膀扇动带起的气流，这些含有剧毒的磷粉巧妙地盘旋、扩散，朝着刚刚完成变身、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笼罩而去。
保科宗四郎凝视着在电光与蒸汽中屹立的两个庞然大物，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回响起出发前夜，艾拉与他的对话。
月光如水，洒在屋顶，艾拉坐在他身边，声音比平时沉闷了许多：“宗四郎，如果真的要对上他们……你会觉得为难吗？毕竟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人类吧。”
他转过头，看向她，月光下，她那双向来明亮的翠绿眼眸，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寒凉的秋水，带着不易察觉的迷茫。
保科宗四郎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近她，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那双红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在她绿色的眼眸中，如同原野上骤然绽放的炽热玫瑰。
“为什么会为难？”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他们对艾拉而言，其实更像是……能够变成人形的‘怪兽’吧？”
他微微凑近，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气息交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不需要多想，我自然……”
“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那一刻，他看见艾拉愣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红色，一直看到他灵魂的最深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仿佛回过神来，猛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处，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信了，如果宗四郎做不到的话……我也不会讨厌你。”
此刻，战场之上。
回忆的暖流与现实的肃杀交织，保科宗四郎握紧了手中的双刀，红色的眼眸中只剩下冷静的战意。
他看了一眼蝶背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片宁静。
无论前方是何等强大的敌人，无论战斗多么残酷，他的立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利威尔兵长也已然拔出了刀，灰蓝色的眼眸扫过两个巨人，最后落在保科宗四郎身上，言简意赅：“别死了，蘑菇头，不然那个小鬼估计要疯了。”
保科宗四郎表情一僵：“…蘑菇头？”
“我听艾拉他们都是这么叫的，怎么了？”利威尔不理解他这反应。
“没事，只是我想等事情结束后，我可能要加入虐狗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