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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许世子 ...


  •   金銮殿上,钟鼓初歇,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殿中气氛凝重。

      不少人目光暗暗落在昭安侯许鸿庭身上。

      毕竟昭安侯世子书童陆昀,涉嫌隐瞒奴籍冒籍应试之事,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众臣心知其中蹊跷。

      科举舞弊,每年都有传闻,若真要追究,怕是殃及无数人。

      除此之外,顾昱频频出入昭安侯府,与嫡次子许怀湛交情甚笃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

      坊间更传二人互生情愫。

      然在许多有心人眼中,这哪里是什么情意?

      分明是因嫡长子许景澄命数不长,昭安侯府才想借许怀湛与顾昱联姻,使武勋世家与新贵提督彻底捆绑。

      如此一来,权势合流,谁不心惊?

      陆昀入狱,十之八九便是某些人对昭安侯和顾昱的警告。

      御座上,圣心晦暗,李延熙缓缓开口:“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许鸿庭当庭俯身,快步出列:“臣有冤情,请陛下明鉴!”

      李延熙道:“昭安侯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许鸿庭声如洪钟:“臣府中书童陆昀,参加今年春闱,侥幸中了贡士,却被刑部以贱籍之名拘押,且还牵连我侯府。臣恳请陛下主持公道!臣要状告刑部尚书徇私!”

      殿中一片哗然。

      李延熙目光一转:“刑部尚书赵安,你可有此事?”

      赵安额角沁汗,心下暗自叫苦。

      抓陆昀的命令,本就出自他人;然而他审了一日一夜,仍未得确凿口供。

      自己身为堂堂尚书,如今显然成替人背锅的倒霉蛋。

      他咬牙出列,叩首答道:“回禀陛下,确有其事。但臣并非妄为,而是接到确切举报,指称陆昀本属贱籍。臣已调取户部籍簿,陆昀奴籍身份清清楚楚记载在册。若非证据确凿,臣岂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擅用刑罚!”

      李延熙目光沉沉,转向许鸿庭:“昭安侯,这籍簿上分明写得清楚,你还有何话可说?”

      许鸿庭躬身一拜,声音铿锵:“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北地大旱,百姓流离?犬子许景澄将侯府半年收入,悉数捐作赈灾白银与粮食。事后陛下问及要何赏赐,犬子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陛下真欲赏赐,愿赐侯府那些勤劳忠诚的下人以良籍,使之得以堂堂正正为朝廷效力。’”

      纳粟赎罪、捐资赎籍,本就是朝廷开列的赦免之途。

      若皇帝当年确曾首肯,这陆昀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是贱籍。

      而且朝中众人也想起来,许景澄能得圣眷,不止因其才学谋略,更因他深知取悦圣心之道。

      每年昭安侯府明面上近半的收入,皆以赈灾、军饷之名捐入国库;逢年过节、天灾人祸,更会号召京城富商大贾、官宦人家,筹集款项,以解边关与灾黎之困。如此一来,既赢得皇帝欢心,又广结朝野人脉。

      李延熙闻言,眉目微动,似是忆起旧事:“……朕的确记得,有过此事。”

      赵安也并非鲁莽之人,他敢抓人便是有所依仗:“陛下,微臣曾与户部核实,并未发现陆昀脱籍文书。此事恐怕其中另有疏漏。”

      只要找不到户部的失职,就算陆昀被冤枉,又能奈何?反正他刑部尚书依然是奉公执法。

      许鸿庭抬首,直视御座,字字如铁:“陛下,如若户部籍簿若仍未改录,要么有人懒惰渎职,要么就是有人捏造证据,欲借此事陷害我侯府!”

      殿上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捏造户籍,可不是小事。

      户部尚书张允中同样满头大汗,他没想到自己也被牵连其中,当下选择了沉默。

      许鸿庭再拜,朗声道:“陛下,若臣没记错,当初特诏文书乃是一式两份。除户部之外,犬子许景澄手中亦存一份。不若将犬子召来,当可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朝堂内外骤然一静。兵部尚书刘文炳、户部尚书张允中与不少大臣脸色皆变。

      说实话,许鸿庭不过一介武夫。

      当年在外领兵时,文臣尚且对他忌惮几分;自卸下兵权回京后,在他们眼中,便成了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然而近几年,昭安侯府在京城愈发势大,许鸿庭本人在朝堂上也不似以往低调。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昭安侯生了个麒麟儿,如鱼得水,正一步步替侯府争得话语之权?

      朝廷中更有戏言——许鸿庭啊,我知道,就是那位昭安府世子许景澄的父亲。

      有御史立刻出列,身着绯袍,言辞尖锐:“昭安侯世子一介白衣,贸然上殿,于理不合,还请——”

      这名御史话未说完,许鸿庭便猛然将手中的象牙笏板掷了过去,直直砸在御史脚边,声若惊雷。

      “一派胡言!此事事关我昭安侯府清誉,我儿亦蒙受不白之冤。如今陛下召见我儿,乃是圣心昭鉴,明察秋毫!你这般阻止,是何居心?难不成你便是背后谋划之人,想要阻挠圣断!”

      御史吓得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殿上群臣面面相觑,再无人敢接口。

      谁都不愿与许鸿庭这老匹夫当庭纠缠,若真打起架来,有辱斯文不说,还可能被视作与幕后黑手同流合污。

      当然,重点是他们是真打不过。

      而且这老匹夫开口便说“陛下召见我儿”,这等话一出,便等于替许景澄正名。

      不少人已经开始怀疑,陆昀被捕是否有可能是,许景澄这小狐狸在背后布局出招。

      如此一来,这趟浑水他们得越远一些才是。

      站在一旁的大皇子李承祐牙关几乎咬碎,脸上却仍是温润如玉,风轻云淡的笑容。

      他只是微微转首,朝刑部尚书赵安递了个冷厉的眼色。

      赵安心中一沉,明白这是要他咬死不放。

      “既如此,那便请昭安侯世子上殿分说吧。”李延熙神色未动,只是挥手下旨。

      皇宫深邃,从侯府请人至此,纵然快马加鞭也需时辰。

      然而不过半炷香,许景澄已缓步入殿。

      百官目睹此景,心中不由一凛:这不是早有准备,又是什么?

      少年清瘦挺拔,身着素色长衫,面色略显苍白。行至殿中,他低首拱手,声音清朗:“草民许景澄,见过陛下。”

      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低声窃议。堂堂侯府世子,自称“草民”,似乎与身份不符。

      可转念一想,许景澄并未正式入仕,自称草民,倒也合规。

      李延熙却先开口,淡淡道:“景澄不必多礼。朕向来不是食言之人。”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头一紧。

      谁都记得,三年前许景澄捐银十万,又染上风寒,李延熙才特旨允许他见驾不必跪拜。

      如今旧事重提,皇帝语气微妙,真的只是在说户籍一事吗?

      “你说说,此事是怎么一回事?”

      许景澄抬首,目光澄澈:“回禀陛下,草民实在不知。昨日刑部尚书赵大人突入我府,执拿草民伴读陆昀,根本不听分说。”

      赵安冷哼回首,厉声质问:“胡言!你昨日可曾阻拦我执法?”

      许景澄神情淡然,全然不理,反而从袖中取出一份旧文书,双手奉上:“陛下,这是当年陛下御准的赦籍文书。若此物在,陆昀身份自当无疑。”

      殿前太监王德海颇有眼色,立刻将文书呈给李延熙。

      李延熙凝眸细看,神色晦暗难测,转向户部尚书:“赵安,你可还有话说?”

      赵安脸色涨红,硬着头皮道:“微切秉公执法。但既有此文书,许世子为何昨日不早早呈上,而是拖延至今?依老臣之见,此物来路未必清白!”

      此言一出,许鸿庭怒不可遏,正要上前怒斥,许景澄却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声音清冷:“父亲,稍安。”

      他抬眸望向殿上:“陛下明鉴。自草民因病离府后,诸多旧物皆留在侯府库房。昨日突遭抄拿,我身子孱弱,往返寻取需时数刻,这才延误。若说有罪,那我这主人岂非同样该受罚?为何尚书大人只拘书童,却放过主人?此等徇私,实在令人费解。”

      赵安一时语塞,这小儿怎么如此伶牙利嘴。

      原本奉命只是敲山震虎,折断许景澄一臂,以作警戒,谁料如今反被逼至绝境。

      堂中百官心知肚明,许景澄此言虽是反问,却已将矛头直指刑部尚书的动机。

      就在僵持之际,一名御史大夫忽然出列,抱笏而奏:“陛下,陆昀户籍一事或许确有误会,但其人尚有更大罪行!”

      赵安心头骤然一沉,心中大呼不妙。

      果然,御史大夫直指陆昀:“臣要状告陆昀冒领文名,欺诏罔上!其文章策论,皆出自昭安侯世子许景澄之手,陆昀不过幌子,此等大不敬,罪当问斩!”
      李延熙厉声问:“你可有证据?”

      御史大夫沉声道:“陛下,陆昀曾以‘阶梯税制’闻名京城,策论绝妙。然一介寒门书生,怎会有此宏论?反观许世子,三年前便上缴侯府半数岁入,所拟税额,与阶梯税制中‘年入万金,税取其半’之意不谋而合。此事若非许世子暗中代笔,天下人恐难信服!”

      许景澄目光微冷,猛然抬手,直指御史:“这位御使大人,一辈子的书读到狗身上去了?若按你所说,古来赋役亦有累进之制,难不成后世皆为抄袭?此策本是陆昀独自思得,与我何干!”

      御史冷笑反问:“那许世子又可拿出证据,证明并非你所拟?”

      “那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我代笔?”

      二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李延熙猛拍御案,厉声叱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目光如炬,落在许景澄身上:“景澄,你说,这件事,可与你有关?”

      少年面色微白,显出几分病弱之态,却仍挺直脊背,朗声道:“陛下,草民难以自证清白。但御史言陆昀才学皆假,这却好办。陆昀已定为贡士,自当参加殿试。殿试题目亲拟,文章白纸黑字。届时真伪高下,陛下自能分辨!”

      李延熙凝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好!就依你所言。陆昀户籍一事,既有朕亲赐赦籍,不容再疑,刑部立刻将人放出。至于冒领文名一事,候殿试再论!”

      赵安脸色惨白,拱手退下。

      这一番波折,虽似轻轻揭过,但满殿百官心知肚明:皇帝已将陆昀护下,幕后之人的算盘彻底落空。

      而更令众人心惊的是,李延熙亲口提及殿试,恐怕此次殿试,圣上必将亲自临场批阅。

      只要这陆昀不出差错,三甲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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