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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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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不会这样。”
他们急得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是哪里?到底是哪里?”
“我们一片好心,想带你踏上与我们相同的道路,从此获得永生,摆脱子嗣传承的困扰。”
“可为什么?你为什么成不了?这样我们就又要冒着风险外出寻觅……”
“对呀”一人突然激动说道:“你说过的,跟你一同到来的还有人,我们还有时间找到他们,找到他们,就又能延续子嗣了”
弯腰低头,眼睛凸出大大的,他们就差把脸贴上阿桃。一个个神情癫狂邪魅,理智恐怕将要荡然无存。
在阿桃眼中,他们的丑恶嘴脸展露得一览无余。
阿桃按耐不住,轻轻转动几圈小手,她还没打过这种人不人怪不怪的东西呢,要是他们胆敢发疯做出危害她的举动,那她的小拳头绝对会一锤一个毫不留情。
她正处在跃跃欲试中,门外突然传来好几声嘹亮的狗叫。
“唔汪~汪~汪~”
是李天下前来“救主”了吗?阿桃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满脸喜出望外。
在当下,她这个“救主”想法倒是有点自作多情、言过其实,奈何不住她一厢情愿,又没大声嚷嚷出来,触犯不到律法,便也无关紧要了。
众人仇恨被那叫声转移了目标,情绪如潮水般汹涌暴涨且居高不下。他们嘴边不断蹦出咒骂之词:“是那条该死的狗!它怎么还没死,还有那个臭小子,他也是个漏网之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愿如我们的意?”
“唔汪~”
“是挑衅,它在挑衅,我要去弄死它!”情绪化占据主导位置,理智燃烧殆尽,冲动裹挟着一个人不管不顾猛地冲了出去,其他人,有了领头人带动,无脑跟从。甚至就连里正都似乎被一时情绪蒙蔽,追了过去。
阿桃坠在最后,怀疑目光从里正身上缓缓收回。既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离开。她屏息凝神,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精光一闪,屋子里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空中弥漫着如尘埃般细微的颗粒生物,它们在无形间来回浮动,以普通人肉眼难以察觉的姿态充斥着整个空间,让这里显得异常拥堵。
一呼一吸间,阿桃都不知道得吸进身体里多少去,与这个相比,村民们散播的普通人眼可见的孢子就太过寻常了。
至于寄生问题,阿桃自始至终都未曾担忧过。她能从那些事物中感知到微量的能量,那能量与怨气、灵魂颇为相似,皆可被她吞噬、转化并当作“食物”。
秉持着不浪费、不空手而归的想法,她猛地大口吸了几下。可这并未有效缓解饥饿之感,于是她的心思又飘向了别处。
长长的条凳椅子,她看着颇为顺眼,便顺理成章成了阿桃的武器,她举起凳子左左右右比划着对准窗户、大门,正准备动手,一道声音打断她。
“你也没被寄生成功?哎,你干嘛,别砸,不能让它们飘出去!”李满偷偷摸摸绕过来,看到的就是阿桃依旧正常人一般,却举起凳子的一幕,连忙阻止。
他按下高高翘起的凳子,让它与地面平齐,才扭头同阿桃解释道:“这地方是那东西其中一个巢穴,遍布孢子无数。虽然它们喜欢阴湿环境,但在不强烈的阳光下也能持续存活很久。”
“所以我们不能随便放它们出去。”李满态度很坚决。
阿桃有些无所谓,刚刚也只不过一时兴起,以为它们会害怕阳光。想了想,少年人应该说的是对的,毕竟初次见面大黄狗的时候,它就站在阳光下,也不见它身上的菌丝和孢子就没有活性。
至于那些村里人,连在阳光下揭开衣服都不敢。这或许与他们身体被寄生的特质息息相关,并非是他们身上的蘑菇见不得丝毫光亮,实则是他们的身体本身变得畏惧光明?
“这样呀,那就不管它们了吗?”阿桃好奇多问了一句,毕竟眼前少年看着就比她知道的多的多,她偶尔也会虚心求教的嘛。
沉吟片刻,李满有些分外不舍地掏出他的葫芦来。
“也不是没有应对办法。”他犹豫着回复道。
他打开葫芦嘴,递给阿桃看,“这里面装了我搜集到的后山的杏树汁液,能腐蚀、融化、抑制那些东西生长。那东西是在杏林被毁才出世的,所以我尝试过许多次,才无意中发现,它们相生相克的关系。”
轻飘飘一句话,其中的艰难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也没诉苦,阿桃便没多想,淡定点头:“哦。”
就一个“哦”?
李满张了张嘴,心中无端涌起一股郁闷憋屈,末了,一个“呵”字冷漠吐出。
接下来,他的动作因添加了几分不满,显得有些粗糙。
“哦哦哦”,不会说别的词儿了吗?真让人感觉无端泄气。
“我收集的也不多,又用去了些,只能撒一些在泥土上,避免土里喷涌出更多。但是坚持不了多久。”他挑拣着大概简略地说了几句。
“哦。”阿桃点点头,在她看来,有用就好,即便无用,于她而言也并无影响。
“你看着来吧。”她无所谓的。
又是这么个态度。
你既然不关心,干嘛又要问。
既然问了,却又不注重结果。
李满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理,就挺突然的,冤大种一样,莫名其妙葫芦里少了至少一口分量的保命液体。
对了,他早先还想着分出一口口粮给对方呢。他怕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吧?怎么一面对眼前的小乞儿就自觉从“兜里”掏点什么东西出来呢?对方也没开口问他要过啊。
莫不是牵连上辈子他欠她的因果?以至于这辈子,他在浑然不觉中就陷入了无尽偿还的轮回中。
这一切,当真是古怪又莫名。
时间紧迫,容不得李满继续胡思乱想。
他挥手洒完两葫芦盖儿,盖好盖子,收回葫芦。调整好心情才平静地对阿桃说道:“你应该同我一样,身体特殊,不被它们寄生。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我恐怕要赔上一整个葫芦里的汁液才能换回你正常。”
人没事就好,现在也不是他翻旧账质问小乞丐为什么把他之前谆谆嘱咐当耳旁风,一意孤行只身勇闯龙潭虎穴杏花村。
快速跑到门口探头探脑一番,他招手示意阿桃,“快走,趁天下把他们引开,我们赶紧离开。否则等他们回来,我可没力气抵挡,保不准他们会做出一些危险举动。”这也是之前他跳到天下身上,让它带着自己离开,不敢与那一群人正面对抗的原因。
他跟天下,妥妥的村里人眼中钉肉中刺。平时村里人心情好的时候还好,能尚且容忍加无视他们存在。可一旦心情不佳,会把旧账翻烂,对他俩厌恶感满满,这时候仇恨一拉一个准儿。
方才李满也不过是让大黄狗稍作尝试,未曾想竟一举成功。
现在看来对方确实是在小乞丐身上栽了跟头,心情不佳。
“该!活该!”李满心中毫无同情心地痛斥着,在他看来,村里人的遭遇完全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少年人带着阿桃离开那间房子,把她带到了村子里一处表面破旧、荒凉的废弃屋子。
他对她介绍道:“这是我和天下的其中一处藏身之地,你先在这儿待着。这里有个隐蔽的地窖,要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赶紧躲进去,千万别出声,里面有气味能掩盖你身上的气味。只要不弄出动静,他们保准找不到。还有现在村里活着的人没人知道这个地窖的位置。”
李满边说边走到地窖旁,耐心地向她讲解如何进入,还教她关上地窖门后怎样巧妙地掩盖痕迹,将自己过往的经验和盘托出。
不仅是因为他俩身高相近、年龄看上去相仿,更因为他长久以来孤身一人,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外来者。平日里,他除了偶尔能对着大黄狗“李天下”发发牢骚,已经很久没有和同龄的正常人交流过了。所以,他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对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或是就此死去。
“你去哪里?”阿桃见他准备出去,原本好奇打量地窖的目光游移向他。
少年停下脚步瞥了阿桃一眼,“我要去找天下,抽时间会去远处寻找没有被寄生的食物。”
“你就留在这里吧,地窖里有吃的用的。里面的衣裳倘若你不嫌弃,也可以换上。”
听他提到衣裳,阿桃低头打量自身,确实挺不堪入目了。
之前虽是破旧,倒还算干净整洁,几天赶路下来,现在已不复从前。
难道是阿桃外表太具有欺诈性了吗?究竟是谁给的李满底气,让他觉得阿桃会乖乖待在屋子里。
几乎是少年人前脚刚走,阿桃便换了地窖里他的干净旧衣裳,后脚就出了门,大摇大摆地走在村子里。
她的眼中,村子全然变成另外一副场景。
数不清的枯败丝绦盘绕交织,如巨大的网,将整个村庄上空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大部分阳光都被挡在了外面。那些仿佛经历了诡异变异的透明菌丝,从空中垂落而下,一段段地掉落在屋顶、路面,以及村庄的每一处角落。
恐怕事态的复杂程度远超所有人想象,杏花村,正在迈向死亡深渊,即将被怪物彻底占据为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