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锦秀》锦漪垣歌

66、第 66 章

　　寒风微凉，上厨会结束了，再过不久就到除夕了。

　　周遭的冷意无孔不入地钻入了体内，掀起了丝丝战栗。

　　萧菱秀听着那些在耳边如同鬼泣般的风声呜咽，望着谢玖安，听着他薄唇对自己说出的那句道喜的话，竟不知为何，侵袭而来的寒意忽然间就被心里的一股暖流给冲散了。

　　“郎君可是要品茗？”

　　她在问出口之后，其实就有点后悔了。在心里自我暗骂为何要多此一问，他与自己的关系不应该再有太靠近的关系才对。

　　在自我懊悔之际，谢玖安似乎嘴角已然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摇着玉扇，浅笑道：“好。我前些日子恰好得了一些新的毛尖，娘子与我品上一品吧。”

　　说着，他就侧身，拿着玉扇摆出了请的姿势。如此情景下，萧菱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抱着小木箱从他侧边走过，低着头，可冷风中，她依旧能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甘松气息。

　　游走进鼻翼之间，一直钻入了心田，在那搔刮着，心脏似乎开始跳的很快。她下意识抱紧了小木箱。

　　谢玖安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但他的心却是愉悦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第一个与她共享此刻成功的人，这就够了。

　　见她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他勾了勾唇，转身就去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陶罐。陶罐上的雕刻着一些鸟鱼云纹，栩栩如生。

　　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将陶罐的盖子轻轻揭开，同时又转身出去了，大概是去后厨取水。果不其然，片刻后他手中已经端着一大个瓷碗，里边装满了清水。

　　见他将清水倒入茶鍑中，用炭火加热。

　　“这水可是我找人特意在晨间上山采集的晨露水，用它来烹茶，味道会更醇一些。”

　　听到这话，萧菱秀微愣，盯着那碗清澈的晨露水，其实她看不出来寻常的井水与晨露水之间的区别。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就轻笑着开口说道：“井水泡茶总是会有些杂质的味道在其中，但用晨露水就会没有，它的口感是清冽柔和的。稍等你可以亲自品鉴一下。”

　　她听得似懂非懂，却无意识地先一步脱口而问：“那之前你给我喝过的茶不是用的晨露水？”

　　问完她再次懊悔，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裙，衣裙因她的动作而被抓出了褶皱。她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问出那句话之后，脖颈的位置开始升温发烫，为了掩饰窘迫，不得不低下头，不去看对面。

　　谢玖安似乎并不在意她这句问话，反倒是觉得有趣，甚至心里欢喜。因为她终于好奇他的事情，即便只是先前的事，但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好现象。

　　“因为晨露水收集比较困难，所以之前取来煮茶的水都是用的山泉水，恰好平洲城不远外有一座小山，名叫做白明山，那里有一股石泉，我只要有空就会去那边取。”

　　听完之后，萧菱秀从自我懊悔中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谢玖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此刻他格外专注认真，平日里的轻挑漫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

　　这一刻，她似乎再次对他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他似乎真的很爱烹茶，从她还没对他有情愫开始，那会就总是见他一个人喝茶，品茗。

　　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煮茶的一举一动，就像是眼睛和他之间架起了一根线一般。他每有一个动作，她的眼睛就会跟着去看，无论她怎么在心里强调自己不要再投入进去，可是眼睛就是控制不住地跟随其中。

　　直到一杯蒸腾着热浪的烫茶推到了她面前，视线才终于回归自己的掌控一般。她猛然回神过来，强迫眼神放到了那白雾升腾的茶汤面上。

　　这会，对面传来了坐下来的细微声响。萧菱秀又低了低头，生怕自己方才那举动会被对方看到。

　　谢玖安其实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过在装作不知晓。她愿意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他何乐而不为，这本来就是他想要为她烹茶的目的之一。

　　坐下之后，抬眼见到她都快要把脑袋给低到桌面上去了，他忍俊不禁起来，瑞凤眸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宠溺笑意，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淡笑：“一壶茶中，前面的三杯是口味口感最佳的，之后就会味淡，娘子，尝尝看？”

　　萧菱秀听到了他在招呼她喝茶，她眨巴了下眼睛，随后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茶杯，指腹之间传递而来热茶的温度，驱散了不少方才在院子中备受冷风煎熬的寒意。

　　拿起来，轻轻吹开了茶汤面上的沫儿，半眯着眼眸，轻啜了一小口，入口微苦，在口腔之间回荡着淡淡的涩味，可在入喉之后，那些苦涩全部转为了甘冽。

　　她下意识地喟叹了一声，出完声后，忙回神，意识到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有点不好意思地又低眼看着手中的茶杯。

　　谢玖安就坐在对面，一直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从她拿起茶杯到喝完第一口，再到露出了那般舒服的表情。他的嘴角就没有压下来过，眼里的温柔笑意似乎在变深。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喜欢可以一直为她烹茶，一直看着她喝自己为她煮的茶。

　　就这样，他们彼此间安静地喝着热茶，就算没有过多的交流，似乎也是一种心平气和的美好。

　　“你似乎很喜欢煮茶喝茶？”

　　萧菱秀其实也在思索着要不要问这个问题，可是心底里就是有道声音在一直催促她，希望她快点满足心里的好奇。

　　问出口之后，她又略觉得窘迫，忙开声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可话音刚落下，谢玖安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意思，反倒是扬起了笑容，一双瑞凤眸充斥着惊喜的亮光，仿佛里边藏了一片星海。

　　看得萧菱秀都愣怔了片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声又开始不受控地加快了。

　　“娘子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愿意告诉你。”他含笑着开口，随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拿起了一开始烹茶时随手放置在桌面的玉扇，轻轻展开，摇动在胸膛前，视线落在了堂屋里的某处地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的，我的养母亲是个爱茶之人，只要有空就会自己采集晨露水烹茶。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就会亲自煮茶赏赐给身边的下人。”

　　听到他提起了自己的养母亲，萧菱秀方才一直盯着茶面的眼睛才慢慢抬起，放在了他的脸庞上。她看见了他那双带笑的瑞凤眼里似乎藏匿着某些看不透的情绪。

　　“我呢，大概也是在学她吧，想要学着她来以此怀念她吧。”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心有些难受地刺痛了下。

　　萧菱秀觉得嘴巴有点干干的，忙端起了茶杯又喝了一口，润润嘴巴，才斟酌着开声道：“就像我如今开锦月楼，研究珍馐菜肴一样，我也是在学着我外祖母，用来怀念她一样。”

　　其实她不知该如何去用言语安慰一个郎君，安慰小娘子，她倒是熟络。所以只能用个比喻一样的说法来安慰，她说完之后，还谨慎地看向了他。

　　见到他恰好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相撞。这一瞬，周遭的时间和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她感觉到这一眼仿佛有电流在他们彼此间视线接触那一霎炸开了花。

　　惊得她连忙移开了目光，心跳如擂。之后她端起茶杯一喝到底，站起来，抱着小木箱就往外走，生怕迟一点，她就真的再次回头，真的又要重蹈覆辙地跌入情网。

　　“多谢郎君款待。”

　　留下这句话后，连头都不敢回，急匆匆地往自己的寝屋走去。

　　谢玖安愣住在那，直到那抹倩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边。他才反应过来，回味着方才那一眼的接触，他的心跳似乎比平日里快了些，抬起手，轻轻捂着胸口那里。

　　他不禁扬起嘴唇，眼中带着几许喜悦的笑意，看来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不算是徒劳。

　　刚回到寝屋，萧菱秀将小木箱放在了桌上，捂着胸口，还在平复因为谢玖安给她带来的心跳加速。

　　可下一秒，她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眼睛微动，打算往外走。她还未走到屋门前，后脑勺有被硬物击中的痛意传来，想要张口呼救都来不及。

　　忽的，有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死死捂住她的嘴巴，她猛然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很大，且她在被硬物击中后脑勺之后就开始渐渐失去力气，紧接着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昏暗的，眼睛被一块黑色的布给罩住。想要伸手去摘掉眼上的束缚物，手脚一动才发现都被绳子给捆绑住了。

　　一阵慌乱在心头游荡，脑中不断想着各种可能性，无论哪种可能性，她都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

　　咬了咬嘴唇，嘴唇顿时就被她咬破了口子，一股腥味伴随着刺痛袭上混乱惊慌的脑海。似乎因为疼痛让她找回了一些理性，开始在想，究竟是什么人绑了自己？

　　她绑住的双手就背在身后，伸张了下手指，触摸到了背后似乎有扎手的木柴，接着她又在身后到处乱摸一通。

　　一小块有点尖锐的小石块给她摸到了，心里一喜。还未开心一会，就听到了外边传来哒哒脚步声。她猛地一震，赶忙伸手紧紧握住了小石块，没有再动，耐心地倾听门外的动静。

　　“吱呀”一声，门似乎被人从外边打开。紧接着走进来了两个人，她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黑暗就消失了，有人猛地用力地扯开了罩住她眼睛的布条。

　　眼睛重获光明，一阵刺眼的光线钻入，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等她适应了之后，再抬眼看去，见到了来者，有那么一瞬愣怔，而后警惕着。

作者有话说

　　[吃瓜][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