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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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晨第一声锣鼓敲响，一直到两更锣鼓结束。锦月楼的食客才稍稍减少。
离开的食客都会捎上一壶或半壶好酒才愿归家。
这会已经没有食客再点菜，萧菱秀才能歇会，从后厨出来，抬手撩起小门的帘子。望向大堂内，刘宝珠那瘦小的脸虽有些慌张，但做事很利索。而张谋则时不时收钱，时不时去擦桌子，做事也不含糊。
本来她打算让刘宝珠到后厨帮她，可不曾想大堂食客过多，张谋收钱点菜亦是忙不过来。索性她就让刘宝珠到大堂做张谋帮手，现在夜灯已起，门庭罗雀，倒是轻松不少。
正要和张谋他们说差不多可以关店。就听到靠窗户边的零稀食客在小声点评她所做的珍馐。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吃上一回一口一念馄饨。”
“哎，可不是。当年这道珍馐可是云阙楼的招牌啊。只是后来那位厨娘嫁人后，就不再为云阙楼做工了。倒是可惜。”
“唉，也不知道，这锦月楼会不会做五柳鱼啊？”
“我见菜牌上好像并没有。要不问问掌柜？”
在听到这话后，萧菱秀想了想，便带着微笑走过去：“两位食客，不知是在找我吗？”
两位对坐的食客，在见到萧菱秀后，那脸上露出了呆愣和惊艳。因面前的女掌柜，面若菡萏，艳而不妖，明明容貌上没有过多胭脂涂抹点缀，却难掩姿容的秀美。
就连张嘴说出的话音好似都染上了仙气，声色如山涧清泉，清冷空灵。声音淌过耳朵就好像有一线仙灵入体一样令人心神舒畅。
最先回神的是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男食客，他忙收回视线，小声嘀咕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随后他带着磕巴的笑容，麻子脸都染上一层红：“哎，就是，就是不知贵店日后会不会有五柳鱼？”
麻子脸食客问话声落下，他对面那位脸有点长的食客，也立马将视线投在桌案上，仿佛不敢多沾染一眼面前美娘子的容貌似的。他哈哈低笑，看上去也很腼腆：“对啊，对啊。五柳鱼以前也是云阙楼的招牌。那味道，我只吃过一回，就难忘至今。”
萧菱秀没多在意两位食客的表情，她只听到了五柳鱼这道菜。这道菜似乎也有记录在外祖母的食谱之上。凝思了会，她面容带笑，轻声且认真求问：“五柳鱼，那两位既然吃过，那它给你们的味道，或者口感如何？可以给我说话吗？”
顿了顿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为了多谢两位愿意与我说这道五柳鱼，你们这顿饭的银钱就不用付了。”
两人一听，顿时脸上就挂上了喜悦。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交流着谁来说比较好。这会，还是一开始先开声说话的麻子脸郎君提起勇气张口说：“哎！既然掌柜要听，我们自然愿意说！”
萧菱秀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友好表情，抬手示意对方请说。
随后麻子脸郎君轻咳了声，就开始追忆，慢慢声音才响起：“其实，我第一次吃到五柳鱼还是我刚及冠的时候，那会儿啊，那道珍馐在我看来第一眼并没有多出色，与寻常河鲜类珍馐给我的感觉应该大差不差。”
似乎说到了重点，他面上那些麻子似乎都生动了几分。一双圆眼透着几分回味无穷的光泽，他声音也变慢变长：“第一口若没记错，是先酸，之后就是甜，对，最后啊，会有点咸鲜味，并且不会挂喉。那是江风伴着花香的味道啊~”
之后两位食客在三更响起后就顺着月光长影慢慢离去了。萧菱秀在和张谋正算完今日的银子后，便闭店与刘宝珠一同回去。
回去路上，她脑中一直念着那道五柳鱼。或许这会是第二道打开她名声的珍馐，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刚与刘宝珠踏入宅门，在正厅堂檐下，里边影影倬倬，烛火摇曳，谢玖安那道欣长的影子在地面微微拉长。萧菱秀看见他，想了想，而后低声对刘宝珠道：“宝珠，你先回去歇息吧。”
刘宝珠似也朝厅堂檐下那边看了眼，随后了然，对她点头做礼，便转身从廊道回了西院。一些微凉夜风吹得院中槐树的淡黄叶子沙沙响，不会从里传来低沉而带有轻慢笑意的声音缓缓随风送来。
“夜深露重。初秋的夜，温度格外凉寒。萧娘子过来喝一杯温酒，暖暖身子再去睡，或许会更好入眠。”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相邀，又像是随口一说，听不出过多的含义。和他这个人一样，深究是看不见底的，或许维持表面之礼才能避免某些暗涌浮动。
萧菱秀踱步走入厅堂，寻了张圆凳坐在他对面。一杯带着淡淡花香的酒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推了过来。酒香因微热的温度在节节攀升，愈加浓郁。
她伸手执起那杯温酒，感受到一丝暖流从瓷壁通过指腹一直传递到四肢。方才还觉得微微发凉的手脚似乎有了回暖的感觉。一口暖酒下肚，轻轻合上眼睑，一天的疲倦好似已经被这口香酒给驱散了。
很浅很轻的一口喟叹从口中溢出，她才将手中酒杯放下。一抬眸，就对上了谢玖安那看不透的幽邃凤眸，里边有捉摸不清的微笑，浅浅淡淡，仿佛是在欣赏她喝酒的表情，又好像只是一贯的表情罢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萧菱秀有了新的盘算。今夜从食客口中得知五柳鱼的存在，那就说明锦月楼的下一道招牌就必须以这道珍馐为主。
路上回来，她想了很多。五柳鱼要做，可要做成这道珍馐，除了有厨娘，还要有评点者。但能够一针见血为她指明方向的人不多。可现下眼前就有一位。
原本她也有打算找张老，可一想到那位还沉浸在一口一念的回忆当中，她就犹豫了。老者年纪大了，是经受不起过多刺激。于是她便把心思放在了谢玖安身上。
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带着想狡猾狐狸般笑容的男人。他有能准确辨出好坏的灵舌，这么一大利器，为何不用。萧菱秀的思前想后，也不过短短几息。
在谢玖安开始倒第二回酒时，她是一点不会觉得自己厚脸皮，却也真心实意想要与他再做合作，便看向他浅笑试探：“谢郎君。我见你每日的饭食都是从附近的福安酒楼那置买。福安酒楼的珍馐算得上是味道好，价格也是不菲。你已然脱离了谢家。身上银钱想必也不多，一直只出不进。也不是个办法。你说呢？”
话音刚落，谢玖安倒酒的手一顿，随后他倒完一杯后。他抬眼看过来，瑞凤眸里的笑意似乎深了一点。他富有磁性的低清嗓音慢慢悠悠地响起：“萧娘子有何指点？”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将这个问题像个蹴鞠似的又抛回给她。萧菱秀嘴角的微笑一滞，手指握着瓷杯微微紧了紧，视线在酒盏一划，然后又掠过不远处被静静安放在一处不太显眼的食盒。
屋外夜风窸窸窣窣吵闹着，好像也成群结队地环绕着这座厅堂开始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她才在心里斟酌好要说出口的话。可正要张嘴，谢玖安忽而就从容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着扇柄轻轻点了几下线条分明的下巴，声音不轻不淡：“萧娘子，还是早些歇息吧。不过若是觉得无聊，倒也可以来我屋里彻夜长谈？”
语气含笑，但话语却格外令人浮想联翩。萧菱秀一愣，随后感觉到一股热气上涌，瞪圆了眼，盯着谢玖安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庞，咬牙切齿道：“不用！”
随后猛地一砸杯子，“咔”一声，她刮了一眼谢玖安。起身就大步往西院方向走，卡在喉咙要说的话都变成了要吐出来的火气。
谢玖安眨动了下闪烁着狡黠的瑞凤眼，低笑一声，看着萧菱秀因恼羞成怒而离开的背影，好像比吃到更美味的珍馐还要喜悦。他手指轻轻一拨，扇子在他手中转了个大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满脸得意，眸子带着趣味，迈着开心的步伐，往东院走去。
回到西院的萧菱秀气愤不已，猛地一用力，“啪”一声重重关上了门。这倒是惊了下睡在偏屋的刘宝珠，她缩在被窝里，哆嗦了下，心想萧娘子怎么生气了，明天会不会骂人，她要不要挨骂？怀揣着害怕的想法慢慢睡着了。
坐在榻边的萧菱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气得呼吸都乱了些。她瞪大眼睛盯着虚空，仿佛那里就有个穷凶极恶的仇人，势要用眼神杀了他不可一般。
似乎过了好一会，心头的怒意渐消，萦绕在脑中的那个想法还是迟迟没走。萧菱秀皱着眉，即便谢玖安那个人轻浮，吊儿郎当，但她需要他的舌头为她品菜。
天人交战了许久，直到睡虫都要爬上脑门。萧菱秀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中，想着，不管了，就算是个纨绔，只要能帮她做好菜，怎样都得求。
翌日一早，萧菱秀带着刘宝珠就去锦月楼。去到的时候，张谋已经提前开了门，萧菱秀已经不得不用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眼神看他了。
今日依旧客似云来，有的是因为刚开店价钱实惠，有的是因为锦月楼来了个女掌柜，都来凑热闹看看，有的就是冲着一口一念来的。
一日过去后，萧菱秀开始为今夜做好请求谢玖安帮忙的准备。她在吩咐张谋关好店后，就先一步提着自己亲自做的糕点回到宅子。
她目标明确，直奔东院。眼神坚定得像是要遁入佛门一般，今夜她务必要让谢玖安臣服于她的厨技，并且答应做她的试菜使者！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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