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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狗怕生 ...

  •   车子驶入高架桥时,阳光忽然冲破云层,金灿灿地洒在车厢里。祁泽楷跟着车载音响哼起了跑调的情歌,任姿兴奋地指着远处的海岸线尖叫,只有前排的纪瑾轩始终安静,手指一下下轻敲着易拉罐拉环,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霜看着窗外的阳光时,忽然想到了昨夜那场雨,想起了自己借出去的伞,于是往前倾了倾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前排座椅的靠背,“对了,我的伞你带了吗?”
      纪瑾轩握着易拉罐的手指猛地收紧,铝罐发出细微的褶皱声。

      祁泽楷的眼神在后视镜里来回打转,笑得一脸促狭:“哟,这是有情况啊?伞?不会是昨天桌上那一把吧?”

      少年垂眸盯着可乐罐上凝结的水珠,喉结滚动了一下,卫衣帽子滑下来半边,露出泛红的耳尖,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路过。我没带伞,她借给我了。”

      “那你怎么说是捡的?”祁泽楷拖长了音调,故意逗他,“这叫什么?这就叫……”
      话还没说完,肋骨就遭了纪瑾轩一记肘击,疼得他龇牙咧嘴,“谋杀啊纪瑾轩!我可是你亲兄弟!”

      “捡的?”祝霜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诧异。
      “可不是嘛!”祁泽楷往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漫不经心,“昨晚我瞧见那把伞,还特意问了他。你是没见过他家里,除了黑就是灰,顶多再加个白,你那把伞往那儿一放,显眼得不行……结果他跟我说,是路上捡的。”

      祝霜没接话,只透过后视镜淡淡瞥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目光沉静,看不出情绪,随即又转回头看向外面。

      前排的纪瑾轩听得无奈,侧过头朝祁泽楷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你这脑子白的都能想成黄的。”
      “哟哟哟,”祁泽楷立刻来了精神,故意拖长了语调,“现在倒是会拿我当挡箭牌了?先前是谁嘴硬,问什么都不肯说的?”

      纪瑾轩被他噎了一下,没再反驳,只轻轻蹙了蹙眉,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祝霜的侧脸。

      祝霜望着车窗外飞退的广告牌,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小狗?我昨天在便利店门口看见一只,浑身湿透了,蹲在那儿像块黑巧克力。”她顿了顿,指尖在车窗上画了个湿漉漉的圆圈,语气带着点调侃,“不过比巧克力笨点,给它打伞都不知道往里朵。”
      纪瑾轩转头看她,欲言又止。

      晨光从她发隙间漏进来,在睫毛上织出金色的绒毛,连那句调侃都变得毛茸茸的,一点都不伤人。

      他轻声反驳:“狗可能怕生。”
      “怕生的狗,怎么敢在街道上走?”祝霜歪了歪头。

      祁泽楷越听越迷糊,问道,“什么狗?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祁泽楷,”纪瑾轩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认命般的叹息,“让你说话了吗?”
      “坐着我的车,还不让我说话!”祁泽楷夸张地叫起来,却还是识趣地闭了嘴,只是偶尔从后视镜里递个八卦的眼神。

      少年望向窗外,远处的海岸线正泛起粼粼波光,祝霜看见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忽然将一罐没开过的可乐推过来,冰冷凝珠在她手背上洇开小片水痕。她抬头时,正撞上他迅速移开的目光,却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弯起的眼角。

      纪瑾轩很有意思,祝霜这么想。

      车子驶入隧道时,祁泽楷的抱怨声被引擎轰鸣吞没。祝霜望着纪瑾轩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侧脸,忽然想起物理课上学过的“丁达尔效应”,当光束穿过胶体,会形成一道可见的通路。
      她再一次发现,他的侧脸特别好看,有棱有角的,带一点攻击性。

      隧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纪瑾轩的声音忽然从阴影里飘来,轻得像句独白:“狗……其实很聪明。”
      祝霜咬住下唇,不让笑意漫出来。

      她没拆穿纪瑾轩昨夜的狼狈,本意是想替他留些体面,却又忍不住想逗弄这只“闷葫芦”。事实证明,看纪瑾轩耳尖泛红的模样,确实很有趣。

      “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任姿盯着前排后排交替闪烁的眼神,忽然伸手戳了戳祝霜的腰窝,“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有情况?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冤枉啊大人!”祝霜睁大眼睛,指尖在胸前画十字,“我昨晚真的只在便利店门口遇见一只……嗯,湿漉漉的修勾。”

      她特意拖长尾音,眼尾余光瞥见纪瑾轩把卫衣帽子又往下滑了半寸,把半张脸都遮住了。

      “哪有狗会又怕生又怕雨的?”任姿狐疑地眯起眼,忽然扑过去挠她痒痒,“快说!是不是你昨天救了个帅哥,现在想金屋藏娇,不告诉我!”
      “哈哈哈哈小姿!别闹——”祝霜笑着往后躲,发梢不小心扫过纪瑾轩的椅背,“真的是小狗!黑黢黢的,蹲在那儿像块……像块奥利奥饼干!”

      ……

      车子驶入宁城界碑时,天边的云正聚成棉花糖的形状。任姿指着远处的摩天轮惊呼:“小霜!有摩天轮诶!我们明天看完音乐节,去坐摩天轮好不好?听说傍晚坐能看见海上日落!”
      “好啊。”祝霜笑着应下。

      一行人抵达宁城时,晚霞正沿着海平面洇开,将天空染成了粉紫色。酒店大堂的水晶灯碎成星子,落在祝霜发梢时,任姿已经拖着行李箱蹦向电梯口:“冲啊!我要住能看见海的房间!晚上可以听着海浪声睡觉!”

      双人房的落地窗将暮色框成了一幅画,任姿对着镜子比划新买的连衣裙时,忽然从倒影里捕捉到祝霜眼底的怔忪:“说真的,你跟纪瑾轩到底什么情况?别想骗我,你们在车上说的肯定不是狗!”
      “哪有啊?”祝霜将睡衣叠进衣柜,指尖在衣架间停顿了半秒,认真地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他看起来,确实很像某种生物。”

      “生物?”任姿转身,耳坠上的贝壳坠子晃出细碎的光,好奇地追问,“像什么?像你之前说的,湿漉漉的修勾?”
      “不是。”祝霜歪了歪头,“像那种被雨淋湿后就emo很久的猫。你不觉得吗?”

      任姿盯着她认真的表情,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开论坛页面,“什么猫啊狗啊的东西,别管这个了,你知道他休学的事吗?我在车上闲的无聊看手机看见的。”
      屏幕蓝光映出“二中天才少年休学真相”的标题,祝霜挑眉:“你连这种八卦都能挖出来?”
      “这哪是八卦!这论坛里都快聊爆了!”任姿将手机倒扣在枕头上,“听说他高一就拿了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本来要保送清北的,结果突然休学一年,没人知道原因。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她瞥了眼门口,声音更轻了,“你说他会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抑郁症?”

      祝霜沉默着在思考,手机震动打破思绪,祁泽楷的消息跳出来时,微信名“走开是god”让祝霜忍不住笑出声:“这位哥的自恋程度,跟他的车技成正比。”

      “你有祁泽楷微信?快推给我!”任姿扑过来抢手机,发梢扫过祝霜手背,“我就想看看,传说中‘交往过十个女朋友’的校草长什么样!”

      在二中的传闻里,纪瑾轩与祁泽楷像是两枚极端的硬币——一枚刻着星辰,一枚印着风月。
      祁泽楷的名字常年盘踞校园论坛“颜值榜”榜首,松垮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总有种漫不经心的贵气,笑起来时左眼角的泪痣会跟着扬起,活像从日漫里走出来的不良少年。但知情者都知道,这头衔多少沾了纪瑾轩休学的“便宜”,毕竟那位常年泡在实验室的天才少年,若肯多在校园露几次面,校草评选怕是要变成“神仙打架”。比起纪瑾轩的“高岭之花”人设,祁泽楷的风流韵事更具烟火气。
      从初中开始,他的情感经历就成了女生们课间八卦的谈资,据说他在高中前就谈过十任女朋友!

      “祁泽楷的恋爱史能写成一本《唐璜新传》。”任姿曾对着校园论坛咋舌,“但奇怪的是,从来没见哪个女生说他坏话。”
      “友情提示,他……其实很无聊。他朋友圈第一条是跟金毛犬的合照,配文‘我的挚爱女友No.11’。”祝霜有些无奈得打开祁泽楷的朋友圈亮在任姿的面前。
      任姿知道祁泽楷是祝霜的表哥,之前,任姿问过祝霜关于祁泽楷八卦的真假,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怎么可能?祁泽楷不是那样的人。”久而久之,任姿就不问了,只自己在论坛里八卦。

      此刻,被八卦的当事人正靠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玩手游,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背后骂我?纪瑾轩,是不是你?”他头也不抬,伸手就指着斜对面的少年,语气理直气壮。

      纪瑾轩正低头翻着天文杂志,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向自动贩卖机:“我有病?没事骂你?死M。”金属罐落下的声响清脆,他拎着黑咖啡回来,路过时瞥了眼祁泽楷的屏幕,聊天框里“小学妹”的备注闪得刺眼,“又在哄哪个学妹?”

      “什么叫哄?这叫人道主义关怀!”祁泽楷终于舍得抬头,指尖还在飞快回复消息,“小学妹说失恋了,我教她打游戏练技术,转移注意力,多善良。”

      “你这叫误人子弟。”纪瑾轩拧开咖啡罐,他望着旋转门外来往的行人,忽然想到了今天刚跟祝霜见面时祁泽楷贱兮兮的介绍,“对了,下次别在背后编排我,被我发现一次两百。”

      “冤枉啊!”祁泽楷夸张地捂住胸口,活像被冤枉的戏精,“我哪次不是夸你?说你是‘被学术耽误的校草’,‘南大最年轻天文台台长预备役’——”话没说完,就看见旋转门里走进两个身影,立刻坐直身子,举起手机晃了晃,“两位美女!刚说曹操曹操到,要不要赏脸让哥请顿海鲜大餐?”

      祝霜走过来,目光扫过他手机屏幕上没来得及关掉的游戏界面,想起任姿说的“十任女友”传闻,故意逗他:“不了,怕你女朋友太多,回头吃醋给我寄刀片。”

      “哪有什么女朋友!”祁泽楷立刻摊手,“我家‘十一任女友’都在这儿呢!”他飞快点开相册,屏幕上跳出金毛犬叼着玫瑰的照片,尾巴摇得欢,“看见没?纯种拉布拉多,比某些人类专情多了,从不跟别的狗暧昧。”

      “得了吧你。”祝霜笑着按住他要搂肩的手,目光掠过旁边低头装透明人的纪瑾轩,“正好饿了,去吃饭吧。先说好,AA制,别想骗我们小姑娘花钱。宁城海鲜有名,去吃海鲜怎么样?”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抬头,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情绪,只听见他轻声说:“海鲜过敏。”
      祁泽楷立刻拍手:“就你事多!不如这样,让轩哥请我们吃,他有钱!”
      纪瑾轩白了他一眼,转向祝霜和任姿:“那要吃什么?”

      “去吃烤肉吧!”任姿举双手赞成,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我刷攻略看到有家店,雪花和牛超绝,还能烤甜虾!”

      一行人步出酒店时,裹挟着咸湿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祁泽楷和任姿已经吵吵嚷嚷地讨论起音乐节的嘉宾阵容,声音被风吹得飘远。祝霜望着纪瑾轩被风掀起的卫衣帽子,忽然想起昨夜他浑身湿透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昨晚回去后,你有没有洗热水澡?”

      少年的脚步蓦地顿住,侧脸转向她时,路灯的光正顺着锋利的眉骨流淌,在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像蝶翼轻颤:“你总是这么关心陌生人?”

      “不行吗?”祝霜歪了歪头,发梢被风吹得轻颤,像枝头雀跃的新芽,“给世界添点善意,不是挺好的?万一我哪天也忘了带伞,说不定也有人愿意帮我呢。”

      “善意?”纪瑾轩低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卫衣抽绳,指节泛白,“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像。”祝霜的回答干脆利落。

      纪瑾轩闻言怔了怔,不像坏人?他在心底默念,忽然想起昨夜雨中的自己:浑身湿透,缩在便利店屋檐下,像只无家可归的困兽,却被她比作“小狗”,还递来一把带着暖意的伞。
      “那我像什么?”他转身直面她,卫衣帽子彻底滑落,露出被夜风拂乱的黑发,额前碎发扫过眉骨,添了几分柔和,“好人?”

      “当然不是。”祝霜看着他眼底闪过的微光,故意拖长音调,像逗弄好奇的小猫,“哪有好人穿一身黑,大晚上缩在便利店门口当‘蘑菇’?我看你啊——”她顿了顿,笑意藏不住,“像只偷跑到人间的夜猫子,等下被发现了就要被带回去咯!”

      “夜猫子?”纪瑾轩挑眉,嘴角却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轻轻扬起,连眉峰的冷冽都淡了些。
      “对,夜猫子。”祝霜点头,任姿的笑声从前方飘来,却仿佛被隔在另一个时空,“白天躲在窝里睡觉,晚上出来晃悠,看见下雨也不知道躲,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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