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师》竹青纸白

5、牵手

　　城南老汽车站。

　　新区工业发展迅速，市区日新月异，老城区有些地方早就荒废了，比如这个曾经满载旅客的汽车站。

　　早年住在庙王街上的人大多搬到了新区或者干脆出国，取而代之的，是进城务工的人员，被低廉的老破小吸引，汇聚于此。

　　导致这块地方白天不见行人，如同一座空城，晚上则街贩云集，主要卖小吃水果、百元三件的衣服、以及十块钱买不了上当的杂货。基本，都会上当！

　　叶清玄一大早尾随方桐来到向阳在庙王街8号的珑首公寓。

　　可惜，向阳不在，看来方桐早就打听好了他今早不在家，叶清玄只好在楼道蹲着。

　　“鲜花、气球、蛋糕……唔，还有什么？”方桐一拍脑门，“哦对了，礼物！”

　　方桐赶紧将礼物摆好，“大功告成！”

　　算算时间，还挺早的，方桐瘫在沙发上玩手机。过了半个小时，门外终于有脚步声哒哒哒，由远及近。

　　方桐惊喜地跳起来，躲到门后，准备给对方一个爱的抱抱。

　　向阳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咦？”方桐在门后等了两分钟，怎么回事，吴越发现她了？她把房门一拉，门后却没有人，只有一把钥匙挂在门上。

　　方桐皱眉，心想他是突然有急事，又走开了？她摇摇头，拔下钥匙进门打算发个消息给吴越问问。

　　公寓一层十几个房间，吴越被捂着嘴在拐角处，期盼方桐能往楼道里多看一眼，但他心大的女朋友，似乎只是疑惑了一瞬，就进门去了。

　　叶清玄无声笑了，多亏方桐不长心眼。

　　她和向阳对视一眼，不顾对方哀求着楚楚可怜的眼神，露出一个流氓坏笑，干脆利落地举起手刀将其打晕。

　　向阳身体软了下去，她动作熟练地给他打包装箱，拉链提起，大摇大摆地走出公寓，她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往人少的地方拉，到地方打车便宜，心想今天真是破费了。

　　不远处就是废弃汽车站，它旁边是一条老胡同，白天四周无人，路上只能听到她行李箱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咕噜咕噜——

　　虽然没有人，但这附近未免过于安静了，老城区绿化这么好，怎么连声鸟叫都没听到？

　　突然，叶清玄停了下来。

　　不对，附近有人，人还不少！她脚步一顿，拉着行李箱藏进胡同里。

　　轰轰轰——

　　一辆跑车在叶清玄后脚驶入街道。

　　之前还晴朗无云的天空，渐渐的乌云积聚，阴沉下来，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将树叶吹得哗啦作响。

　　不知从哪蹦出一只小猫，四肢张扬，敏捷地翻跃路障，在街上疾驰。

　　暴雨将至，小猫大概也在找地方遮风避雨。

　　跑车的主人带着墨镜，听着车上震天响的音乐，不停摇摆着不协调的四肢，一个人在车上乱舞，根本看不见他车前有只小家伙。

　　眼看就要相撞，猫咪炸起一身毛。

　　跑车飞啸而过，原地飘落下几根猫毛。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个急刹，车在汽车站前停下，他下车摘了墨镜，挂在花衬衫的领口上，神情高傲的打量面前的建筑，眉头不自觉地蹙起，“靠！这什么鬼地方！”

　　本少爷就没见过这么破烂的地儿，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里面嗯嗯几声，汽车站铁门大开，出来了好几个人。

　　此时，天空劈开一道闪电，雷声轰隆隆，汽车站旁边茂密的老树枝丫上，师夕玦正坐在上面，怀里抱着只野猫，手一下下轻抚猫身，给她顺着炸起的猫毛。

　　她目光饶有兴趣的从胡同口一掠而过，落在底下交谈的人身上。

　　原来，这就是贵客？马市长家的小公子。

　　“喵呜。”

　　秦助也在这棵树上，“小姐？”

　　师夕玦点了点头，秦助在他佩戴的耳机上按了一下，下令：“行动。”

　　车站前，“马少，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兄弟们为你鞍前马后，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半个多月了，师家的人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你可不能当撒手掌柜……什么都不管，是要把兄弟们逼上绝路？”

　　“谁让你们不长眼，敢去招惹师家！”马辰星明显不耐烦，“我爸之前碰到师家那个女人，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你们……”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野道。

　　他虽然话未出口，但瞧他眼色，久经世故的几人怎么不懂，有人当即哼了一声，“话可不是这么说，兄弟们是在替您办事……”

　　“可不是！”一位长相狠戾的男人走出威胁道：“要不是老祖反应快……马少，您真当自己还能这么逍遥？”

　　马辰星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暗暗后悔起自己招惹了这群流氓。

　　正想着该怎么办，耳畔砰得一声震响，马少还以为打雷了，就看见刚刚还冲着他大喊大叫的一个男人已经血肉模糊的躺倒在地，接着，雪花般的雷符被扔过来。

　　那群人瞬间防御起来，马少吓得跑到车后躲着，汽车站里更多的人冲出来，树林间师家玄师飞身而下。

　　两拨人激战在一起，符咒横飞，师家玄师各显神通，没多大必要的祭出法器，决心要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对着一群菜鸡打得十分凶狠。

　　那群野道叫苦不迭，撑不到两秒就想跑路，却发现汽车站前这条街早就被封住了！

　　“天网阵。”可以隔绝阵内地面声音，并使外人不得通行，叶清玄扒着胡同口外的垃圾桶看戏，叹道：“好大的手笔！”

　　应该是车辆行进这条街时就开启了，她行至半路感觉到，便藏进胡同里。

　　一时半会出不去，只好等他们完事，她听不到那边的声音，看腻了靠在垃圾桶上闭目休息。

　　没一会，底下已经分出胜负，那群野道被三五成群地捆到一起。

　　树上，师夕玦突然说：“小心！”

　　“啊？”秦助尚未反应过来，一道厉风从侧边袭来。

　　“小友，好眼力！”

　　千钧一发，师夕玦将秦助一推，秦助瞬间滚了下去，她身体向后一翻，稳稳地落到地面，将手中小猫放开，猫咪迅速跳开，对手随后而至，掌风又袭到眼前。

　　师夕玦却不退反进，身法奇快，眨眼到他身侧，对方手臂当刃，往身边劈来，这人左臂青筋爆起、肌肉虬结，似乎比常人手臂膨大两倍不止。

　　师夕玦知道不能硬扛，下腰躲过，转瞬到他身前，剑指击点在他手臂胸前的穴位，对方一身蛮力却不懂奇经八脉，惊讶于自己手上突然使不上力，忘了攻防，被师夕玦反手缠劲绕住手臂，转身将其缚到身后。

　　这下可以看清这人两只手臂大小不一，左臂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坚硬无比，刀枪不入。

　　不过，师夕玦将他手往上掰去，她语气平静，“你就是靠这只铁臂折断了我师家人的手？”

　　说着手上劲力寸寸使出，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响起，声声脆骨。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秦助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装，干他们这行的最忌形象管理不到位，还好他身上常备法器护身，从那么高的树摔下来也没有大碍。

　　但看到他家小姐的暴行，仍默默捂住了自己的手，最后担心闹出人命不好收场，出声提醒：“小姐，我们不得私自动刑。”

　　师夕玦本来就只打算废他一只手，闻言松手，反道：“你不早说。”

　　秦助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属下失职。”

　　师家一众玄师刚刚听到动静就跑过来，还没近身这边战斗已经结束，此时恭敬地聚在一起，喊道：“少主。”

　　师夕玦踢了踢脚边的断手，笑道：“老祖还不现身？”

　　“哈哈哈哈，没想到是师少主亲自出马，失敬失敬！”老祖从附近一棵树上跳下来。

　　难怪，发现她了。

　　这家伙根本不相信他的手下，搁这狡兔三窟呢。

　　师夕玦的眼神扫过老祖发福的肚子，老祖身高不到一米六，头发茂密梳得整整齐齐，穿着剪裁过的道袍，眉目和善，笑容憨态。

　　面对此情此景，还能分外爽朗地和师夕玦寒暄：“没想到师少主如此年少有为，可惜没有早日上师家拜访。”

　　“哈哈拜访？师家可不接待来历不明的野犬，”一旁师祺风嘲笑道。

　　老祖笑容滞了一下，眼神露出凶意，但很快恢复如常，在他的信众面前，他不能失态。

　　老祖拍了拍手，车站后边的小巷里顿时一阵踢踢踏踏。

　　师夕玦听到动静转身，竟是一群常人躲在那里，不知躲了多久，个个表情呆滞麻木，脸色发青宛若丧尸。

　　老祖欠身彬彬有礼，“底下人不懂事，妄自折辱了师家弟子，老朽多有惭愧，可老朽亦有弟子要护，不得不早做准备。”

　　打头的一男一女两个信众来到老祖身前，突然抽出匕首横在脖子上一抹，血色瞬间染红了师家众人的眼。

　　后来者好像牵线木偶，面无惊色沉默不语，只动作迅速的抬走了尸体，又有两人上前补位，同样举刀横在脖颈。

　　老祖：“得道永生，师少主不必挂怀，老朽只想带几个徒弟出城，此后绝不叨扰，您看如何？”

　　师夕玦心里已经怒意滔天，面上仍不动声色，一派平静：“老祖这番做派，你又能去哪呢？”

　　就算跑出城去，也会被追杀到死。

　　“有劳师少主挂记，”老祖却是不慌不忙，“但老朽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寻一处山水福地清修。”

　　师夕玦轻哼一声，知道他肯定留有退路，不如先顺着他，“好。”

　　“少主！”

　　师夕玦手一扬，众人熄声。

　　老祖一脸得色，“哈哈哈，还请师少主屏退众人……并护送老朽及弟子等人出城。”

　　这是要师夕玦做人质。

　　“老东西，你休想！”师祺风大怒，走上前指着老祖的鼻子骂道，“我看这群人早就没救了，你是屁股抽筋冒充大脑，想让我们少主换这群脑子进水的白……”

　　老祖不理她，师夕玦拍了拍她的肩，师祺风不甘不愿地闭嘴，圆圆的脸鼓成河豚，气呼呼地退了回去。

　　师夕玦：“秦云，开车过来。”

　　秦助没有任何异议，立刻去了。

　　老祖：“恐怕得委屈师少主坐我们的车。”

　　师夕玦：“我要让他们开车将这些人先带走，否则我们走后会出什么事可不好说。”

　　“我们不走，”那群木偶齐声道：“我们誓死保卫老祖！”

　　师夕玦不耐，“那就都别走了。”

　　“都闭嘴，师少主多虑了，”老祖担心师夕玦不快，“尽听师少主安排。”

　　很快，几辆车开出庙王街，老祖亲自打开车门，“师少主，请。”

　　师夕玦瞧了眼他，她此时身上法器全无，手还被缚住。

　　她突然抬起双手，老祖等人警备十足，没想到她只是顺了顺头发。

　　老祖弟子心道：果然是女人，还挺注意形象。

　　他们刚松了口气，没人注意她佩戴的微型耳坠已经被捏在了手中，她猛地往地上一扔，大喊，“有毒！”

　　老祖一众连忙捂住口鼻。

　　趁着烟雾，她踢开旁边的男人，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叶清玄在垃圾桶后等得快睡着了，好不容易感觉阵法消失，拉起箱准备开溜，就见一个人影向她冲了过来。

　　两人在胡同里打了照面。

　　“是你！”两人同时喊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非得挑这死胡同？

　　师夕玦知道胡同后有人，居然这么巧，是叶清玄。

　　等老祖他们发现那只是普通灰炮，根本无毒无害，追上来正好堵住了胡同口，没成想胡同里多了一人，都愣了下，惊道：“居然还有埋伏！”

　　叶清玄：“……”

　　她赶紧摆手，我不是我没有，请听我解释，我就是路过……师夕玦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叶清玄眼神缓缓落到她们相牵的手上，又抬起头看向师夕玦，目光谴责——

　　这位女士，你过于冒昧了吧？！

　　而在另一方眼里，奸情胜于雄辩，老祖弟子大叫一声：“抓住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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