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42、第 42 章

　　宫门外的沙尘还没散，成茗卸了银甲换了常服，谢绝了同僚的庆功宴，绕着小巷往江家后院走。两年征战，他不敢给江意为写半封信——怕书信被截，更怕连累江家。如今终于回来，只想先见人，什么规矩都顾不上了。
　　江家后院的角门虚掩着，成茗刚推开门，就看见江意为蹲在花圃边，手里拿着株刚移栽的花，听见动静回头，眼里瞬间亮了，手里的花铲“当啷”掉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江意为快步跑过来，声音发颤，伸手想碰他的胳膊，又怕碰疼他，指尖悬在半空，“不怕被人看见？”
　　“怕什么？”成茗伸手把他拉进阴影里，指尖蹭过他的手腕，还是熟悉的温度，“我只想先见你。”
　　两人靠在老槐树下，江意为从怀里摸出块温热的饼——是早上特意烙的，怕他回朝路上饿。成茗咬了一口，饼香混着麦香，压下了一路的风尘。“这两年，我总梦见你在廊下等我喝汤。”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后怕，“好几次差点没挺过来，都是想着你，才咬牙撑住的。”
　　江意为的眼眶红了，却没掉眼泪，只是把剩下的饼递给他：“回来就好，以后别再去了。”他知道成茗是将军，保家卫国是本分，却还是忍不住怕——怕下次，就等不到人了。
　　成茗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薄茧蹭得江意为发疼：“以后我会找机会来看你，哪怕只能待半个时辰，也比在边关惦记好。”他没提什么请旨，也没说什么光明正大——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能这样偷偷见一面，就已经够了。
　　而马厩那边，王硕正坐在干草堆上啃饼，看见烟奴扛着草料过来，下意识地坐直了些。
　　两年没见，烟奴变了太多。以前才到他肩膀，风一吹就晃，如今比他还高半个头，宽肩窄腰，胳膊上的肌肉绷着，扛着半人高的草料也不费劲。只是他还是说不出话，递东西时会轻轻拍对方的手，想问话时就睁着眼睛看，眼底比以前沉了些，却还是藏着点软。
　　“你这力气，倒比以前大了不少。”王硕打趣道，却没敢看他的眼睛——烟奴现在看他的眼神，总让他心里发慌，不像以前那样怯生生的，反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专注，好像他做什么，都被牢牢盯着。
　　烟奴没回应，只是把草料堆好，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到王硕面前。里面是几块碎银，还有个用红绳系着的平安符，边角磨得发亮，显然是带了很久的。
　　“你这是干什么？”王硕愣了愣，没接，“我自己有钱，不用你给。”
　　烟奴没收回手，只是指了指平安符，又指了指他的胸口，眼里带着点执拗——他听说王硕前阵子跟人喝酒打架，怕他出事，特意去城郊的庙里求的，跪了整整一天，才求来这枚符。
　　王硕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忽然有点软，还是接了布包，把平安符挂在脖子上：“行，我收着。不过你自己留着钱，别总给我，你要是遇到事，没钱怎么行？”
　　烟奴看着他把平安符收好，嘴角悄悄勾了勾，转身去给马添料。王硕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符，心里却有点乱——他以前总想着，等攒够了钱就娶个小媳妇，过安稳日子。可现在，看着烟奴忙前忙后的样子，看着他把仅有的钱都给他，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忽然觉得，好像娶不娶媳妇，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跟你说啊，”王硕故意提高声音，想掩饰心里的慌，“我娘昨天还跟我提，说要给我寻个知书达理的媳妇，以后好好过日子呢。”
　　烟奴添料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肩膀轻轻颤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慢慢转过身，对着王硕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比了个“好”的手势——他听不懂王硕话里的试探，只以为王硕是真的开心，哪怕心里有点酸，也还是想让他高兴。
　　王硕看着他的手势，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继续啃手里的饼，嘴里的饼香，却没刚才那么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