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41、第 41 章

　　晚秋的风裹着冷意，吹得马厩的干草沙沙响。王硕蹲在地上擦马鞍，嘴里还哼着小曲，手里把玩着刚从账房领的月钱——不多，却够他去东街喝两壶小酒，再给马厩的老黑买些精饲料。
　　“硕哥，发钱了？今晚去喝两杯啊？”隔壁马夫凑过来，笑着打趣。王硕刚想应下，就看见烟奴站在马厩门口，手里攥着个布包，冷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局促。
　　“你们先去，我待会儿再说。”王硕打发走同伴，起身走到烟奴面前，挑眉道：“找我有事？”
　　烟奴没说话，只是把布包递到他面前。布包是粗布做的，边角都磨破了，递过来时还带着点他身上的凉意。王硕愣了愣，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几块碎银，还有些铜板，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攒了很久的——烟奴刚进江家不久，月钱本就少，还大多用来买了打理花圃的工具，能攒下这些，不知道省了多少顿晚饭。
　　“你这是……”王硕的笑僵在脸上，手里的布包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烟奴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又指了指他手里的碎银，再指了指他——他是想把钱给王硕，知道王硕爱喝小酒，也总说马料不够好，这些钱或许能帮上忙。
　　王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烟奴是要把所有钱都给他。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不是滋味：“你把钱都给我，你自己花什么？”
　　烟奴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眼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认真——他不需要什么钱，只要能有口饭吃，能安安稳稳地待在江家就够了。可王硕不一样，王硕喜欢热闹，喜欢喝小酒，这些都需要钱。
　　“你是不是傻？”王硕把布包塞回他手里，语气有点冲，“我自己有钱，用得着你给？再说了，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拿了你的钱就跑了？”
　　烟奴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布包攥得更紧了。他当然怕，以前在街头讨饭时，见过太多拿了别人东西就翻脸的人。可他看着王硕，看着王硕虽然吊儿郎当，却总会把热乎的包子留给自己，总会在下雨天把伞让给他，就觉得王硕不是坏人。
　　他没再把布包递过去，只是低着头，把布包放在旁边的石台上，转身就想走。王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发堵——他刚才的话是不是太重了？烟奴明明是一片好意，他却说出那样的话。
　　“等等！”王硕叫住他，快步走过去，把布包塞进他怀里，“钱你自己留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要是不够，跟我说，我有。”
　　烟奴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王硕别过脸，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是说你傻，我是怕你被人骗了。你这性子，把钱都给别人，要是遇到真坏人，哭都没地方哭。”
　　烟奴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忽然暖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把布包收进怀里，又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是他中午偷偷在厨房烤的，还带着点温乎气，递到王硕面前。
　　王硕看着那块烤红薯，外皮有点焦，却散发着甜香。他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心里也暖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王硕笑着问，眼神里没了往日的轻佻，多了点温柔。
　　烟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冷白的脸上也泛起了点红晕。王硕看着他的模样，忽然觉得刚才的想法有点可笑——烟奴是傻，傻得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别人，傻得记着他爱吃的东西，可这份傻，却比京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真诚多了。
　　“以后别把钱给别人了，知道吗？”王硕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认真，“你的钱，自己留着，以后我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烟奴点了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瘦小，没什么本事，给不了王硕太多东西，只能把自己攒下的钱给他。可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变得更强壮，一定要赚更多的钱，这样就能更好地保护王硕，就能给王硕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王硕总忍不住关注烟奴。他发现烟奴比以前更努力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理花圃，晚上还会去厨房帮忙，只为了能多赚点钱。有时王硕会故意把自己的月钱分给他一些，却总被烟奴拒绝——烟奴想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想靠自己的能力对王硕好。
　　王硕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他以前觉得烟奴又傻又胆小，可现在却觉得，烟奴的傻是真诚，是不掺任何杂质的真心。他开始期待每天见到烟奴，期待烟奴递给他的烤红薯，期待烟奴安静地听他说话的模样。
　　他甚至开始想，如果烟奴真的遇到了坏人，他一定会保护烟奴；如果烟奴以后遇到了困难，他一定会帮忙。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离不开烟奴，越来越想对烟奴好。
　　晚秋的风还在吹，可马厩里却不再冷清。王硕坐在干草堆上，吃着烟奴递来的烤红薯，看着烟奴安静地坐在旁边，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去东街喝小酒有意思多了。他开始期待未来，期待烟奴能变得更开朗，期待自己能一直这样陪着烟奴，直到烟奴不再需要他的保护，直到烟奴能真正地依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