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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不是叫你们离开吗?怎么还在这儿!”
      襦月生昂起头:“客栈是你家开的啊?”
      “你们是我父皇请来的道士,吃穿用度皆是我皇家开销。我有权叫你们离开!”
      “你在其位不谋其政,至多是皇家养的一只蠹虫,凭什么这样说?”
      李礼怒不可遏,指着襦月生的鼻子:“大胆刁民,以下犯上!”
      “你都放弃当太子了,还什么上啊下啊的,丢不丢人啊?”
      李礼夺起桌上的茶水,就要泼向襦月生。手腕却忽然一痛,惨叫一声,双膝跪地,趴在了地上。
      襦月生看向羲沐。
      他岿然不动,指尖的灵光刚刚熄灭。
      襦月生眨了眨眼。
      李礼惊恐万分:“你们用了什么邪术?”
      襦月生道:“你没本事自力更生,也没本事自保,还妄谈在鬼界和栾梦相守?”
      栾梦过来劝架:“殿下,我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饭菜快凉了,先吃饭吧。”
      李礼忍气吞声,被她拉到一旁。
      襦月生问羲沐:“李礼还有挽救的必要吗?即便回去当太子,也未必治理得好国家。”
      “矮子里面拔高个,瘸子里面挑将军。”
      襦月生噗嗤一笑:“我以为你会同我分析利弊。”
      “世上事,很多都是相对,没有绝对。”
      菜上了,襦月生大快朵颐。
      来了鬼界以后,肚子饿得比以往更快。
      极阴之地,人们对食物的热切更甚。
      “不是说,晚上不宜吃太多吗?”羲沐问。
      襦月生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若是晚上要入眠,自然不宜吃太多,可若是彻夜不眠,那就更要多吃些了。我得守着你不是?”
      她狡黠一笑,像得了便宜吃着了蜜糖。
      羲沐笑了笑:“歪理邪说。”
      李礼与栾梦吃完了饭,离开了客栈。襦月生匆匆起身,要跟去。
      羲沐道:“坐下。”
      “不跟吗?”
      “不必。”
      “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他们等会儿就会进入幻梦之境。”
      “啊?那我们也赶快上楼吧。”
      “急什么?”
      “你不是用一个真梦换他们的幻梦了吗?你赶紧入梦,再早点醒来。否则如果他们从幻梦中醒来,你还在梦中怎么办?”
      羲沐瞧着她:“你怕?”
      “嗯?”
      “你似乎很怕我不在你身边。”
      襦月生从板凳上跳起来:“谁说我怕了?”
      “不是吗?你好像对我有了依赖。”
      “才没有!”
      “是因为雪珈那一剑吗?”
      襦月生支支吾吾道:“不和你说了,我要上楼睡觉了。”
      她落荒而逃。
      平心而论,雪珈那一剑的确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剑尖贯入心口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幸亏羲沐来救她了。
      襦月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房门被推开,羲沐目光沉沉。
      “不是说要守着我吗?怎么自己先睡了?”
      襦月生翻身起床。
      “那你快睡吧。”
      “我要沐浴。”
      羲沐走向浴房。
      过了一刻钟,他着寝衣从浴房中走出,素衣长身,清雅至极。
      “啊!”
      襦月生尖叫。
      “喊什么?”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羲沐低头看了看:“这不穿着吗?”
      “外衣,你怎么不穿外衣?”
      “睡觉为何要穿外衣?”
      襦月生:“可、可我在这里呀。”
      羲沐躺上床,盖好被子。
      “这样可以了吗?”
      襦月生点点头。
      羲沐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在害羞什么。”
      “我……谁害羞了?”
      羲沐合上眼睛:“你好好守着吧,我要睡了。”
      “你睡吧。”
      襦月生坐在摇椅上,看着幽冥河上的夜色,河岸篝火燃起,魂灵载歌载舞。
      身边的人呼吸清浅,睡颜恬静。
      她看过去。
      羲沐与赤焱眉眼相似,气质却大相径庭。
      羲沐像月,清雅内敛,赤焱像日,浓烈肆意。
      就连皮肤颜色也是,羲沐白,赤焱肤色偏深。
      “你盯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羲沐睁开眼,襦月生猛地一对上,飞快垂眸。
      “我没盯着你。”
      “过来。”
      “干嘛?”
      “坐近点。”
      襦月生拖着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为什么要我坐近点?”
      “方便你偷看。”
      “我才没有偷看!我真的没有偷看,我只是觉得,赤焱和你有点像……啊!”
      羲沐一把将她拉过去,“看清楚了吗?哪里像?”
      襦月生浑身不自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靠近了看,她才知道,就连瞳孔颜色也不一样。
      赤焱是琥珀色,他是深黑色。
      深邃无边,仿若浩瀚夜空。
      “眼睛……像。”
      “还有哪里?”
      “没有了。”
      “所以,你到底在看我,还是看他?”
      “这……重要吗?”
      “重要。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他。”
      襦月生气道:“我没有!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知道,你一直就瞧不起我……”
      羲沐放开她,躺了回去。
      “出去,我要睡觉。”
      襦月生:“……谁稀罕待在这儿?你最好不要走火入魔。”
      羲沐合上眼睛,没有再理她。
      襦月生瞪了他一眼,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走到外间。
      这人力气真大。
      她倚靠床头,没一会儿就改成斜躺,过了会儿,完全躺平,眼皮沉沉地坠下去。
      “你是赤焱的哥哥吗?你好呀!我叫襦月生!”
      面前明媚灿烂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衣绿裙,笑容甜美。
      羲沐环顾四周,这是他的梦境。
      他颔首:“我叫羲沐。”
      “你快进来,我在准备明日婚宴的点心,赤焱去成衣铺取婚服了。他说了今日哥哥会来,让我代为招待。你先喝一杯花茶。”
      襦月生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盈盈递到他面前。
      他双手接过,抿了一口。
      “好喝吗?”襦月生眼睛亮晶晶的,满含期待。
      “嗯。”
      “是我亲手种的,你若喜欢,待婚宴之后,带一些回老家。”
      “不必了。”
      “哎呀!不必客气,你是赤焱的哥哥,就是我的亲人。幸亏他有你这个亲人,不然婚宴都缺了人。”
      襦月生将一盘桃花酥端到他面前:“你尝尝?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呢,很好吃的。”
      羲沐捻了一块尝了。
      “好吃吗?”
      “嗯。”
      “那到时候,这些点心也带一些去,我还酿了一些花蜜,你也带几坛去,对润肺生津很有好处的。”
      羲沐问:“你当真要和他成婚?”
      襦月生愣住:“为何这么问?”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赤焱啊。”
      “赤焱是谁?”
      襦月生蹙起眉头:“你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他不是北边来的商人,也不是妖族,他是天上的神君,此番下凡历劫,明日就是归期。若不如期归位,就将失去神职,法力尽丧,成为凡人。”
      襦月生愣了半晌。
      “你说这么多谎话,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骗你。”
      羲沐指尖轻点,面前展开一幅画卷,画面中都是赤焱在天界生活、上朝的场景。
      “他是天界火神,不可能留在妖界。我希望你,知难而退。”
      “历劫?”襦月生声音发颤,“你们神仙都是耍人玩的吗?拿凡尘之人当玩具,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他历劫结束,就要抛下我回去了?”
      “我会补偿你。”
      “我不要你的补偿!我们都要成婚了!”
      “你还年轻,还可以另觅良人。”
      “为什么要把难题丢给我!”襦月生嗓音嘶哑,“你干脆早一点来带他走,而不是等到我对他情深意重,再来夺走他!”
      羲沐温声道:“我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理智,竟想要放弃一切,留在这里。”
      “那就让他留在这里啊!”
      “你有没有想过,他失去了法力,变成了凡人,你们还能长久吗?你是妖,寿命长,他是凡人,寿数有限,今后他会早早离你而去,那样不痛苦吗?”
      “我愿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那他呢?”
      “什么?”
      “他从小无忧无虑,顺风顺水,没有尝过失去的滋味,他现在敢说放弃一切,真的失去了一切,覆水难收之后呢?他会不会怪你,是你让他失去了这一切?”
      “他不会!他不会怪我。”
      “你呢?你会不会自责?没有法力的凡人,在妖界如何生存?变成一块香饽饽,被一些尚在茹毛饮血的妖物虎视眈眈,你能时时刻刻保护他吗?”
      “我能!”
      羲沐淡哂:“你的法力并不高超,只是在栽花种草方面灵性不错。你并不能保护他,我也不放心把他交给你。”
      “不要再说了!”
      “悬崖勒马吧。你与他成亲,强留他下来,对你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你就算是他的哥哥,也没权力替他做决定!”
      “我是黑月神,专司拆散孽缘。你与他,就是孽缘,不会有善果。”
      “不可能!你走!你离开这里!”
      襦月生哭喊着从梦中惊醒。
      触目所及,是一片漆黑的客栈。
      她擦了擦眼泪,心中的忧伤挥散不去。
      她许久没做这个梦了。
      两百年前的那一天,历历在目。
      那天,赤焱取了婚服回来,她含着笑试穿,再看他穿上,两人站在镜子面前,欢喜地望着镜中的彼此。
      羲沐在旁边不发一言。
      当天晚上,她一夜未眠,起夜到院中静坐,羲沐也来了。
      月光皎洁,洒在两人的身上。
      “我今后还能再见到他吗?”她问。
      “见面不难。再续前缘,不能。”
      襦月生嗓音干涸:“他留在我身边,真的会失去一切吗?”
      “会。”
      襦月生扯起一个苦涩至极的笑:“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你,让他离开这里。”
      羲沐看向她:“你说。”
      “让我们举行完整的婚仪。”
      羲沐蹙了蹙眉:“包括洞房?”
      襦月生微滞:“这也于他归位有碍吗?只要在明日子夜之前,你把他带回去不就行了?”
      “你打算怎么劝说他?他对你情意正浓,不肯走的。”
      襦月生叹息,眼神苍凉:“自然是说狠话,伤他的心,叫他伤心欲绝。”
      “既然如此,你还如何与他洞房?洞房之后,再行此招,他会信吗?”
      襦月生静静地打量他,出口冷淡:“你是担心我会留下他的子嗣?”
      “我没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我没你想的这么龌龊,用孩子威胁?我做不出来!我只是想要和他多一些回忆……我们本来就是要成婚的。”
      羲沐看着她的眼泪在月色下莹莹闪光。
      那天,他在洞房外站了一宿,看见窗上影子厮缠,压抑的吟痛夹杂着欢愉一声一声扎入他耳中。
      此时此刻的梦境里,他走过去,伸出手,抚上襦月生的眼角。
      将眼泪擦去。
      襦月生微怔,梨花带雨:“你在做什么?”
      羲沐一言不发,握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
      “羲沐,你……”
      羲沐不管不顾,拥她入怀。
      “你放开我!”
      “襦月生……”
      襦月生蹲在羲沐的床头,将耳朵凑过去,试图听清他的喁喁细语。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说梦话。
      至寒说过,若是他流连梦境不醒,很可能走火入魔。
      她使劲推了推他的胳膊:“哎!醒醒!”
      “襦……”
      “你说什么?”
      “襦月生……”
      襦月生动作顿住,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
      “你叫我做什么?”
      “不许嫁给赤焱……”
      “好啊!你做梦都要拆散我们!”
      她狠狠捶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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