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界拆孽缘》南洋季风

6、第 6 章

　　“上神，令徒所言雪珈‘冒名顶替’是何意？”元浣问羲沐。
　　羲沐反问：“敖园的龙角怎么断的，你知道吗？”
　　“她怎么断的，关我何事？”
　　“你为何对她敌意如此之大？”
　　“她自小缠着我，甩都甩不掉。”
　　“我若是告诉你，海难之时，不是雪珈救了你，而是敖园呢？”
　　元浣在屋内踱步：“不可能……”
　　羲沐浅笑：“其实谁是你的救命恩人，没什么要紧。你富可敌国，大可用寻常之法报答。你这么激动，是为了什么呢？”
　　元浣面色紧张，微汗如雨。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喜欢雪珈？”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我从红月神那处得知，在今春以前，你并未对她心动。”
　　“三月那场海上大风暴，我的行船倾翻，她奋不顾身将我救起，那时我便觉得，此女非比寻常。”
　　“这便是症结所在，你错把恩情当情爱。谁救你，你便爱谁。”
　　“不是！我没有……”元浣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吧。”羲沐起身欲离开。
　　元浣拉住他：“上神，您莫非为了拆散我与雪珈……”
　　羲沐哂笑：“你觉得我有这等闲心？”
　　元浣表情僵硬：“雪珈为何要骗我？”
　　“这就要问她了。另外，你自己也有责任，是你先入为主了，蒙蔽了双眼。”
　　白雪红梅之中，雪珈双膝跪地，一柄长剑被她握于手中。
　　“公主，求你把世子让给我！”
　　襦月生举起姻缘盘：“雪珈姑娘，你用不着来求小龙女，她已与世子断缘了。”
　　雪珈仰头问：“当真？”
　　敖园点头，红着眼眶道：“真的。”她说完，捂着眼睛，飞快地跑开。
　　襦月生看向雪珈：“世子从来没有属于过她，你何必来求她？是为了刺激她么？”
　　雪珈冷冷道：“仙子未免多管闲事了。”
　　襦月生噎了一下。
　　这人知道她不是来拆散她和元浣以后，演都不演了。
　　红梅林里，雪地上一排杂乱无章的脚印。
　　元浣双目通红，捉住敖园的双肩。
　　敖园慌张道：“我没把雪珈怎么样，她在小花园，你去找她吧。”
　　元浣摇头：“是你救了我对不对？三月，海上，是你对不对？”
　　他抚摸她断裂的龙角，紧紧抱住她。“是我知道的太迟了，我现在……还来得及吗？我喜欢的是你，敖园。”
　　“公主！”襦月生大喊一声。
　　拥抱的男女骤然松开，敖园脸上带着红晕。
　　襦月生上前，把敖园拉过来，问：“你不是决定了要牵黑线吗？”
　　敖园低头道：“我没想到，元浣哥哥会喜欢我。”
　　襦月生看向手中的姻缘盘。
　　敖园的那根黑线，松动了。
　　她只觉眼前发黑：“你变得也太快了吧？”
　　元浣怒道：“你凭什么插手？”
　　雪珈疾步从远处而来，拉住元浣的衣袖：“世子，您是来找我的吗？”
　　元浣冷冷道：“你为何撒谎？”
　　“……什么？”
　　“你明知故问，当日是敖园救我，你却冒名顶替！”
　　雪珈红着眼眶：“我没有想要骗你。”
　　“还说没有？”
　　“那时船只倾覆，你被冲入冰山缝隙之中，我拼力游去找你，只不过是公主先找到你。我也想救你的啊！”
　　“看来你心里清楚得很，想归想，做归做。你冒领恩情，便是你不对。”
　　襦月生头疼得很：“哎，你们先吵，我带公主走了。”
　　她拉走了敖园。
　　“仙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上神！”
　　敖园见了羲沐，有几分胆怯，藏在襦月生身后。
　　羲沐抬眸：“躲什么？”
　　襦月生把姻缘盘给他看：“您没告诉我，黑线绑了还能松。”
　　羲沐挑眉：“生气了？”
　　襦月生急道：“谁救元浣，他就喜欢谁，他的感情也太容易改变了！问题是，公主还信了。”
　　敖园道：“仙子姐姐，在元浣哥哥发现真相前，我们是孽缘，兴许孽缘如今已经变成良缘了！”
　　襦月生长叹：“他从前对你的轻慢，你都不计较了么？”
　　“那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他如今喜欢我，自然会对我好的。”
　　“算了，随你吧，我不干了！”襦月生把姻缘盘塞到羲沐怀里，扭头走了。
　　敖园问：“我惹月生仙子生气了吗？”
　　“她是个急脾气，为你操心才会这样。”
　　“上神，你真的觉得元浣不是我的良缘吗？”
　　“你为何喜欢元浣？”
　　“我与他一同长大，小的时候，我的王兄们嫌弃我年纪小，是女儿身，都不乐意带我玩，只有他陪着我。”
　　“那是小时候，现在呢？”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声疾呼：“刺客！抓刺客！”
　　羲沐蹙眉，起身而去。
　　敖园跟了过去。
　　白雪之上，一片血色，红梅纷纷掉落。
　　襦月生躺在雪地上，心口插着一把利剑，鲜血如泉，汩汩涌流。
　　一旁的元浣手足无措，双手沾血，他试着把襦月生抱起来，却又无从下手。
　　他慌张望向羲沐：“她、她替我挡了一剑……”
　　“何人伤她？”
　　“雪珈，是雪珈，她逃了！”
　　“逃向何方？”
　　元浣摇头：“我不知道……”
　　羲沐蹲下来，手指探上襦月生的伤口，神情冰冷。
　　他道：“有点痛，忍着。”
　　襦月生点点头。
　　“师尊，你一定要救我……我还……不想死……”
　　她唇色苍白，发着抖。
　　羲沐看向她的手指，他的袖口正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他眼睫微垂，嗓音轻柔：“不怕。”
　　襦月生哽咽着“嗯”了声。
　　羲沐握住剑柄，极轻极快地将剑抽出，而后迅速以掌封印伤口。掌心源源不断泄出灵力，璀璨纯净的灵光包裹着剑伤，鲜血一点点止住。
　　襦月生咬住嘴唇，“还说……有点痛，分明……是……很痛。”
　　羲沐嗤道：“活该。”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哎，疼、疼……轻点儿！”
　　“你还知道疼？”
　　襦月生低下头：“我也是肉长的。”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羲沐将剑交给元浣，“雪珈为何意图伤你？”
　　元浣道：“我厌她骗我，要将她逐出府中，她便拔剑欲杀我，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多亏月生替我挡了一剑。”
　　羲沐皱了皱眉。
　　襦月生看向元浣，浅笑道：“只要世子无恙，我捱这一剑也值得了。”
　　羲沐冷冷看着她。
　　元浣过去扶她，温柔道：“我扶你回房歇息吧？”
　　一旁的敖园面色惨白。
　　襦月生把手从羲沐掌心抽出，冲他眨了眨眼。“上神，你快去抓刺客吧，我有世子照顾就够了。”
　　羲沐冷笑。
　　敖园呆滞地望着他们离去。
　　元浣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极珍惜身旁的人。
　　襦月生也紧紧挨着他。
　　羲沐看向敖园：“世子府不安全，你速回北海。我通知你父王，叫他派人来接你。”
　　敖园讷讷地点头。
　　“上神……”
　　“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羲沐凌空而起，飞越屋檐，消失在天际。
　　敖园在冰天雪地中僵站片刻，浑身落满白雪。
　　她来到一间房前。
　　房门闭合，隐约传来里面说话声。龙族耳力千里，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你没有被吓到吧？”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担心我？”
　　襦月生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才要吓死。”
　　元浣语气激动：“你先前说喜欢我，我只当是你戏弄，原来竟是真的！我也心悦于你！”
　　襦月生浅笑道：“世子不是喜欢北海公主么？怎么又喜欢我了？”
　　“我以为她为我舍弃龙角，已是极致，没想到你竟愿为了我，舍弃性命！”
　　襦月生干笑两声。
　　她抬头望向窗外，瞥见一抹身影。
　　“世上女子，哪里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心爱之人呢？”
　　元浣道：“敖园说过，她不介意！”
　　“她是不介意雪珈，并非不介意我。”
　　“对我而言，你比雪珈更重要！”
　　“世子，不瞒你说我此次下凡，是有任务在身的，我不能弃之不顾。”
　　元浣握住她的手：“月生，你不是说你喜欢我，愿意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吗？”
　　“世子当真喜欢我吗？”
　　“喜欢！”
　　“我们才相识一日……”
　　“倾盖如故，白首如新，相爱何妨长短？”
　　敖园推门而入。
　　她静静望着元浣。
　　元浣匆匆瞥了她一眼：“敖园，你先出去，我有话和月生说。”
　　“元浣哥哥……”
　　“你先出去！”
　　“不，让我把话说完。你喜欢月生仙子是吗？”
　　“是。”
　　敖园笑道：“你同我说的话算什么？你说你喜欢我。”
　　“我自然是……”
　　“你到底有哪句是真话？”
　　“敖园，你冷静点。”
　　敖园潸然泪下：“我冷静不了！我以为你是忠贞不二之人，你喜欢雪珈，又喜欢我，转头又说喜欢月生仙子……是不是谁对你有用，你就喜欢谁？”
　　“当然不是！我对你们都是认真的！”
　　“不，你想要雪珈保护你，又想要我身后的北海助力，雪珈背叛了你，你便转头想要仙子的保护。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元浣冷然道：“你这么讨伐我，难道你自己没有一点私心吗？你就只是喜欢我这个人，不是喜欢我王世子的身份？”
　　敖园摇头：“不……”
　　元浣笑道：“我就知道……”
　　敖园大声道：“不，我连你这个人也不喜欢了！”
　　元浣愕然道：“敖园，你又在欲擒故纵了？这次你若离开，我不会再哄你了。”
　　“不需要！”
　　敖园决绝地走到襦月生面前。
　　“月生仙子，请你帮我把黑线绑紧一点。”
　　襦月生无可奈何：“公主，这不取决于我，这取决于你自己啊。你若再反悔，这黑线绑与不绑，区别不大。”
　　元浣喝道：“不许绑！”
　　敖园道：“要绑！这是我的断缘线，干你何事？”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敖园摇了摇头：“你总觉得我在闹脾气，在欲擒故纵，你从来不反省你自己！”
　　“敖园，你变了……”
　　“你这个人，谁救你，你就喜欢谁！你根本不值得别人喜欢！”
　　敖园的眼泪啪嗒啪嗒滚了一地。哭得脸发红，残缺的龙角也发红。
　　元浣按捺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不能说断就断。”
　　“是你要仙子给我们牵黑线，是你先不要我的！”
　　“那是因为我不明真相！现在我知道了，是雪珈欺骗我，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敖园摆了摆手：“我不要你的真心了，你的真心比鱼鳞还多。”
　　襦月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两双眼睛看向她。
　　她抿了抿嘴，道：“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去找找我师尊。”
　　元浣拉着她：“你不能走！羲沐上神有那么多弟子，不缺你一个。”
　　“谁说我不缺？”
　　应声而来的，是携带一身风雪与血腥的羲沐。
　　他的玄黑袍角沾染暗红，逶迤于地。眼眸幽黑如深潭，盯着元浣的手。
　　“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