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槐下（清宫）》茉莉鲜花水

30、心有灵犀

　　常顺假装听不懂刘泉的弯弯绕绕，附和道“呦！这可是好东西！乌喇嬷嬷赏的，必是又实用又体面的好物件儿！刘哥哥真是太费心惦记着弟弟了。只是弟弟这成天在外头跑腿的粗人，风吹日晒的，哪还用得上这般金贵的东西。”

　　言外之意是这东西对他没用，他要是收下了，不就是承认他们五爷真的有这个需要吗？

　　刘泉观察着常顺的脸色，继续加码：“嗨，常哥哥您这话可是在打弟弟我的脸呢，什么粗人细人的，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最金贵的不就是这份细致周全的心意嘛！乌喇嬷嬷的方子，宫里多少主子相求那么一星半点都求不到，咱不为别的，就图个有备无患。您想想啊，咱们在外头行走的，保不齐有个磕碰烫伤，这玩意儿活血生肌最是灵验，留在您这儿，哪怕平日里不小心蹭了碰了抹一点，也是极好的，总比事到临头抓瞎强不是？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要是再不收，可真就是瞧不起弟弟了。”

　　为什么宫里的主子轻易求不到？因为玉容散在历史演变中产生了许多版本，成分和剂量各有差异。这意味着不同配方的效果可能不尽相同，而且方剂中的一些药材本身带有一定的毒性，需要经过严格的炮制和处理才能安全使用。自行滥用可能导致皮肤过敏或刺激。一些古方中提到的稀有药材，如“鹰粪白”（老鹰的粪便）、“白丁香”（麻雀的粪便），在宫里更是难以获得。

　　乌喇嬷嬷是多年收集调试，才配出了能活血生肌、去疤美白的增减玉容散，日后他们的生意好做着呢，只有供不应求的份。要不是今儿个万岁爷让他送这堆东西过来，他还不知道五贝勒简在圣心呢，连太后都对五福晋另眼相待，他不得做个顺水人情送点心意嘛。

　　这宫里，从来都是如此，有时候，连他要做头一个锦上添花的人都不容易呐。

　　常顺听到“有备无患”、“磕碰烫伤”，面上恰到好处地漏出一股恍然和感激：“哎呦呦！刘哥哥您真是……心思缜密，事事都想在弟弟前头了！您这么一说，弟弟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可不是嘛，这差事跑起来，哪天不磕着碰着的？”

　　刘泉满面堆笑，语气诚恳：“常哥哥，您太客气了！东西您肯收下，就是赏了弟弟我天大的脸面。往后在主子爷跟前，方方面面还得多仰仗哥哥您周全。您事忙，弟弟我就不多叨扰了。” 兄弟，您可别忘了在贝勒爷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啊。

　　常顺亲自将刘泉送至院门口，扶他上了马：“刘哥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您这份情谊，弟弟我记在心里了。赶明儿得了空，务必赏光，让弟弟我好好摆一桌，那坛六年的龙泉酒，咱们兄弟必须得喝上一盅！往后哥哥有什么事，但凡弟弟能搭把手的，绝无二话！”

　　当然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太为难的事他也没法子给你办哈。

　　刘泉挥了挥手，掉转了马头：“常哥哥客气了，留步，留步！”

　　常顺手里转着那罐玉容散若有所思，原地目送刘泉离去，直到对方身影消失才转身进了园子。

　　穆额齐正带着人商议之后接驾的事宜，便听见小太监进来回禀，说常顺常总管求见。

　　常顺过来必是有什么要事：“请他进来。”

　　常顺恭敬地垂手躬身：“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常公公有事？”

　　他小心地呈上那个装玉容散的小罐：“回福晋的话，奴才方才得了件东西，心里想着还是得让福晋您知道。这是内务府总管太监刘泉托了乌喇嬷嬷的门路，才得的一小罐亲手配制的玉容散。他今日送到咱们府上，说是……因瞧着奴才时常在外跑动，风吹日晒的，念着些同僚的情分，让奴才留着‘有备无患’，以备不时之需，或是平日里些微磕碰擦抹之用。”

　　“无妨，他送你的，你便安心收着。”宫里太监礼尚往来的人情，她不是不懂。

　　常顺为难道：“奴才愚见，刘泉这番心意恐怕并非全在奴才身上。乌喇嬷嬷这个玉容散尤其擅长……活血生肌、润肤美白、平复疤痕。奴才不敢专擅，更恐辜负了旁人或许想借着奴才的手，向府里、向贝勒爷呈献的这份不便明言的孝心。故此，特将原物呈缴福晋，一切但凭福晋裁夺。福晋您看……此物是留是用，或是该如何处置，奴才听您的吩咐。”

　　穆额齐这下明白了，刘泉这罐玉容散明面上说是送给常顺的，其实是送给贝勒爷去疤用的，只是这两只老狐狸都不敢把这些话摆在明面说，怕犯了贝勒爷的忌讳。

　　“刘公公真是太客气了，这般贵重精细的宫中之物，又是乌喇嬷嬷亲手所制，我怎好意思收下呢？何况这‘改善疤痕’的功效，听着就奇效，放在我这里日常养护，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这番话既表达了客气，又点出了是刘总管是要给她送这罐玉容散，撇清了刘总管与贝勒爷的关系。

　　云嬷嬷也是老狐狸，顺着台阶劝道：“福晋，这玉容散的功效，奴才倒是听着心动。咱们女儿家，谁不爱好这些能让人容光焕发的小玩意儿呢？前几日奴才还琢磨着要寻些新的面膏来用呢。”

　　“那嬷嬷便代我收下吧，”穆额齐颔首示意云嬷嬷去接玉容散，“常公公和刘公公的心意，我都记下了。这份情谊，我定会寻机向贝勒爷提及。”

　　东西收下了，她也不能直接给贝勒爷，还是得让闻慧闻敏分析一下药方，先试试药效如何。如果药效不错，再跟贝勒爷说吧，到时候用或不用，也随他。

　　算了，还是待会就跟他说吧，他要是没想法，闻慧闻敏试药也不用着急了。

　　午膳前穆额齐派人去请贝勒爷过来用膳时，胤祺刚吩咐完一堆事，又准备好了一份简明扼要的政务汇报，以备皇阿玛明日考校，刚好还有宴席方面的安排要与穆额齐商量，正准备起身去云苑呢。

　　二人真是心有灵犀。

　　穆额齐正坐在临窗翻看古籍呢，见他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书，示意闻慧奉茶：“爷过来得这么快，想来事情应该很顺利？”

　　一边的闻慧知道两位主子还有话要说，奉完茶便带着人先出去了。
　　胤祺用茶盖子刮了刮浮沫：“千头万绪，总算理了个大概。明日内务府的人还要过来核定细节。还需要劳烦福晋亲自选定接驾那日宴席的菜式和器皿。”
　　接驾流程需要按照内务府和礼部的规定进行，内务府还需要跟他核对圣驾来临的路线、府内府外的岗哨布置、亲军与贝勒府护卫的协调配合，还需检查府内是否有安全隐患……

　　“我刚刚拟了一份菜单子，只是我没什么经验，不知道皇玛嬷和皇阿玛的口味，爷帮我再看看？”

　　胤祺接过来翻了翻：“皇玛嬷和皇阿玛的喜好，爷倒是知道一些。皇玛嬷如今年纪大了，牙口和脾胃都弱些，就偏爱些温润好克化的，这几道费牙口的点心可以换一换。至于皇阿玛那边，他不喜欢过于油腻和用料奢侈的菜式，咱们之前那道清炖老鸭就不错，他近来注重养生，菜单里不妨再加一道时令清爽的。”

　　穆额齐点点头，将贝勒爷说的要点记在菜单最后面的空白处：“有爷帮我托底，我心里这块石头可总算落了地。”

　　“其实所有的喜好和口味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所有食材的来历、经手的人都必须干净清楚，食品安全涉及到龙体安危，万不能出半点纰漏。你初掌府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若有拿不准的，随时可以来问爷。”

　　“爷放心，府宴的食材我肯定亲自盯着，我这就按爷的指定，把菜单子理一理，稍后再请爷帮我过目过目。”

　　“嗯，你办事，爷自然是放心的。这些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细细琢磨才好。说了这半晌话，想必你也饿了，正事既已说完，不如就先传膳吧。”吧。”

　　穆额齐眼底漾开笑意：“爷不提我倒真不觉得，爷这一说，肚子里的馋虫倒像是在抗议了呢。”

　　她随即转向门口，温声吩咐：“云嬷嬷，传膳吧。”然后又对胤祺柔声道：“我让小厨房煨了道土茯苓煲龙骨汤，这道土茯苓龙骨汤是岭南家喻户晓的传统养生汤品，尤其在湿气重的季节备受青睐。正适合住在水边的咱们健脾祛湿。”

　　其中，龙骨需用冷水下锅，加入姜片、花雕酒焯水，沸腾后煮约半刻钟，撇尽血沫，再用温水洗净。这一步是汤色清澈无异味的关键。土茯苓等药材则需用清水浸泡两刻钟，让其充分舒展，利于风味释放。

　　之后所有食材放入砂锅或瓦煲中，加入足量清水，一次加足，中途不添水。大火煮沸后，立刻转为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在漫长的煲制过程中，龙骨中的骨髓与胶质缓缓融入汤中，与药材的有效成分充分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