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欢3》禾欢2024

2、第 2 章

　　整条街两边都是二层茶楼式的建筑，一楼是圆木为柱，青石砖垒墙混搭的厅，门开的很大，每家店自由选择装饰风格:白色、粉色、灰色、涂鸦画、墙纸…或者直接砌瓷砖满墙的…各种各样的装修方式。二楼是一片片长木头拼成的地板，刷了防水防腐的漆，踩上去分不清哪块木头“咯吱”响，又很坚固的没有任何裂纹或者要断掉的迹象。榫卯结构的三角屋顶，青瓦排列成古代的屋檐样式…主体看来就是几百年的那种古建筑保留下来了，经过一定的修复改造成各种小店。各种店的LED灯招牌闪烁着各种店主喜欢的光，魔幻又古朴。
　　老板的餐馆是这条街唯一的餐馆，整条街服装店、美容养颜店、美发沙龙室、手机店、水果店、便民超市、书店、乐器店、奶茶店…总之只有一家餐馆，就是老板的餐馆。
　　据说是因为这些半古不新的建筑的拥有者——房东们不喜欢油烟味破坏他们的房子，想要这些房子起码在外观上尽量保留他们记忆中的样子，所以一律不把房子租给餐馆老板使用。
　　老板为什么有特殊的待遇这是一个谜。
　　禾欢猜测可能是老板有洁癖，在这个大街有环卫工打扫的年头，他每天早起把门口加行人道扫一遍，中午扫一遍，晚上再扫一遍。好像有强迫症一样看见垃圾就赶紧去捡到垃圾桶，他的任务不是收钱，不是招呼食客，而是保持整洁！
　　现在他正在门口拿着一个喝光的饮料杯对着满头金毛的小帅哥一顿唠叨:“小伟，不是我说你，小孩子要讲礼貌，讲卫生，你做到哪个了？你还小，可以慢慢学，但是你这个学会也太慢了，都多久了，两个姐姐天天怎么做的你看也学会了吧？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正说着，抬头看见禾欢来了，就停止了唠叨:“小欢，你来了。快跟小伟说说，小孩子要讲文明懂礼貌，你教教他。”
　　说完转身找垃圾桶扔饮料杯子了。
　　禾欢没准备说教，小伟先一顿抱怨:“操，傻逼小孩子，玩儿呢，老子都十八了…禾欢，你到底多大岁数啊？没我大吧！以后叫我哥听见没？看你这小样儿的当我妹妹还差不多，叫你姐姐我怕我脑子死机喽！”
　　禾欢敷衍说道:“好啊。”
　　小伟满意地进门，悠哉悠哉地走到点餐台翻看菜单，然后一脸谄媚地对着连秀英笑起来:“姐姐，我中午没吃饱饭，我点一碗面吃吧？这个这个，红烧排骨面，多加一份排骨。小孩子，长身体呢，得多吃肉。”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再加一杯冰可乐，我去楼上等啦，姐姐你给我送过来哈。”
　　连秀英就是顶梁柱一号服务员，据说老板餐馆刚开业她就在这里做服务员了，被餐馆熟客误认作老板娘多次。
　　小伟放下钱蹦跳着跑楼上了。
　　老板这时候不知所踪，可能办事去了。
　　夏天天气热，餐馆中午到下午都没什么生意，连秀英无奈笑着把二十块钱装到老板的钱盒里:“这个小孩啊，真不知道他是来工作的，还是来玩的，天天的跟个少爷似的——渴了、饿了，想吃这想吃那的，赚了钱也不知道存起来，就会乱花…小欢，你在这看着点餐，我去后厨给他看着排骨面好了没。”
　　禾欢点头:“好。”
　　餐馆的一楼布置简单实用:六张长方形实木饭桌左一张右一张均匀地从门口排列到点餐台，点餐台左边是红漆木楼梯靠着墙延伸伸到二楼，楼梯没有扶手两面都是墙，一面是实实在在的墙，一面是隔断后厨做的简易墙。因为点餐台后面就是后厨，可能为了避免油烟味跑到楼上，只在点餐台右边开一个小门，从小门到后厨传菜给楼上楼下的食客…有一种满屋子转悠的感觉，不过确实整个二楼没有油烟味，也没有油腻的饭菜酒水味，甚至一楼也没有什么味道。
　　整个餐馆内的清洁工作是必须上午做完的，桌子因为没有生意，还保持着上午擦过的锃亮。
　　禾欢坐到连秀英的宝座上——店里唯一一张旋转圆椅，趴到点餐台上发呆。
　　点餐台夹在后厨小门和上二楼楼梯中间，是一个长方柜，柜子顶就是点餐台的台面，放着菜单，面向大门的那面是柜子背板，刚好贴满菜单延伸到地上…咋一看是菜品挺多，走近了就别扭起来——还得弯腰找要吃什么菜，憋屈！
　　于是老板又放了两张小菜单在点餐台上，一张是快餐:炸鸡汉堡薯条之类的。一张是炒菜，各种家常或者不家常的炒菜，密密麻麻的小黑字一个图片也没有。
　　长方柜有几个格子，整齐的放着纸巾、一次性筷子、一次性勺子、迷你包的番茄酱、沙拉酱、辣椒酱……
　　连秀英用红色的餐盘端着一碗面和一杯可乐从后厨出来了，禾欢看那菜单都快睡着了。
　　禾欢没说话，连秀英照看着餐盘上的面碗和可乐也没说话直接上楼了，楼梯被踩得“梆——梆——”响。
　　一会儿楼上传来小伟跟连秀英的说笑声。
　　透明的塑胶空调帘被掀开，一个男人微低了一下头进来了:“这餐馆门有点矮啊，如果里面还是这么矮我就要走了，结果你看，进来还可以~”
　　他的身高没有两米也有一米九了，穿着西装西裤白衬衫打着领带，脚上皮鞋像两条小船，又稳稳地站着，打量餐馆的布局，应该是这条街尽头拐角那华丽的写字楼里面的白领，好像这种白领一般都点外卖或者去写字楼下的餐厅吃饭，也可能是她打工的时间太短，禾欢第一次在餐馆里遇见这种白领人士。
　　她依照惯例询问:“你好，请问想吃点什么？有快餐和炒菜，这边有菜单，二楼可以用餐和休息。”
　　白领说:“我叫风力，在那边写字楼上班的，听说你们这个餐馆二楼不错，我得去看看。”
　　他说完不等禾欢回答就上楼了。
　　这样的顾客半年来禾欢也见到了几个，现在见怪不怪的基本上熟悉他们的思路，就是好奇这个整条街唯一的餐馆，来探险的。
　　他上楼不一会儿，连秀英就端着餐盘下楼了。
　　面碗是空的，可乐杯也空了，杯子上有两个吸管。
　　“刚上楼那人点东西了吗？”连秀英环视六张干净的桌子，期待地问禾欢。
　　禾欢回答:“没有，他说要看看我们的店。是看看二楼。”
　　连秀英失望:“哦，看看等会儿他点不点吧！我去洗个手。”
　　禾欢乖巧答:“好。”
　　连秀英差不多洗了半个小时的手，从后厨出来，她又问:“点了吗？”
　　禾欢赶紧从连秀英的宝座上让开:“姐，你坐。他没下楼。”
　　连秀英一拧美丽的柳叶眉毛:“还没下楼？看什么风景呢，不会来跳河的吧？！”
　　她赶紧“噔噔噔”地跑上二楼，禾欢听见她知心姐姐一样笑着，“哎呀，帅哥，我以为你哪去了呢，原来在这坐着看风景，饿不饿啊，要不要点什么吃的？”
　　二楼不隔音，只有一两个食客的时候说话声音楼下能听得很清楚。
　　风力都快坐着睡着了，可惜二楼休息的意思是坐着看窗外的风景休息，不是躺着睡觉，不然他早睡了。这两个月来自己业绩下滑最近天天挨训，愁的睡不着觉，刚才坐这好想睡就没法躺，弯腰趴桌子上太狼狈了他可不行。
　　他见连秀英要坐下跟他聊两句的样子，赶紧起来往楼下走，边走边问:“你是老板娘？你们店都有什么好吃的，不要太油腻不要太辣不要太甜不要太咸，不要太多肉不要太多菜，最好不要太多调料但是不要味道太淡口的——然后好吃一些的？”
　　连秀英跟着他下楼，笑容一点没变回答:“有啊，多的很呢！”
　　禾欢站在点餐台旁边，尽量保持吉祥物一样微微笑的表情。这种调皮的食客她应付不来。
　　这是她跟小伟学的功夫——乖巧甩大锅。可惜只学会这一个，没学会哄人。
　　连秀英拿起小黑字菜单，准备给风力介绍几个大菜。他没等菜单递到面前，就一副忽然很期待的表情说:“啊，好久没吃汉堡了，就吃个招牌汉堡吧，加一杯冰可乐。会送上楼吗？”
　　连秀英把菜单放回点餐台上，微笑说:“会的。”
　　风力满意地点头，往二楼去了。
　　不一会儿，小伟下楼来，义愤填膺地说:“姐，这人是来逗我们玩的？有病吧——”
　　连秀英瞪了小伟一眼，他赶紧闭嘴了。又讨好地开口说:“姐，我去帮阿姨做汉堡，我可喜欢吃汉堡了，等学会了，我天天做给自己吃。”说着跑后厨了。
　　汉堡做的很快，小伟讨好地要帮连秀英端上二楼，她赶紧阻止:“不用你，我送上去。你跟禾欢一起看着楼下，再有一个小时到饭点了。……你跟禾欢学学，不懂就别说话，多看着知道不？”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这句话。
　　小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羞愧、懊恼、烦躁不安，他悄悄撇了禾欢一眼，没有跟连秀英顶嘴，只回答:“好~”
　　连秀英怕多看几眼风力会被气死，送完餐就下楼来了。
　　禾欢在点餐台站着，僵硬微笑。
　　小伟在挨着门口的桌子坐着观察自己的手。
　　连秀英看他一眼，无奈地叹气，感觉为了一个上辈子的亲弟弟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