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灭世对象He了》文琦枝山

21、第 21 章

　　苏余影一行人在桃源星待了也得有四个月，等回到贝洛办完婚宴，苏余影的二十岁生日也快到了。

　　二十岁生日，也是他继位的日子。

　　当初苏睦继位的时候，不知她是何心情。尽管母亲将一切都写进书里，苏余影觉得还是不够。

　　当上院长，意味着他可以完全掌控研究院。它可以与人交际，交换利益，换取他想要的东西。

　　这些年来，他细细翻看了父母的遗物，甚至找到了当时父亲面试研究院的档案。

　　楚东西在面试时，提到他的研究项目，不光是那些有用的晓，还有那些看似没用的晓。

　　这句话引起了苏余影的注意，他开始思考父亲的提议有没有价值，有没有实现的可能。

　　废弃的晓，这个方向从未有人研究过。只因人们都觉得研究它没有多大意义，也带不来多大收益。

　　他拿着文件去找戴雪荣，想听听戴雪荣的看法，她的研究室就在旁边第四个房间，密码早就告诉苏余影了，以防哪天有急事打不开。

　　“你来了。”

　　戴雪荣正在写报告，看见苏余影不是问他怎么来了，而是意料之中他一定会来似的。不知道为什么，苏余影有些高兴，就像被老鼠小而尖利的爪子挠了一下。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吞下了那股痒痒的笑意，不想让戴雪荣发觉。

　　坦白后，两人的关系如旧，戴雪荣习惯性地照顾苏余影，有时甚至都忘记了苏余影不再是个初中年纪的孩子。

　　而苏余影只要站在她面前，总觉得两人隔着什么，就像大人看孩子的目光，总带着一层矮化滤镜，觉得孩子可爱。

　　苏余影祈祷最好别是这样，他真的不想被当做小孩。

　　他即将成为二十岁的研究院院长！

　　“想找你聊聊天。”苏余影说着，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他把文件递过去。

　　戴雪荣接过文件：“好啊，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苏余影拿着一支笔在手中旋转：“也算吧。我发现了我爸留下来的项目，在纠结要不要重启。”

　　“我看看。”戴雪荣打开文件，一页一页地快速扫描。

　　文件是一份粗糙的项目计划书，只写了实验设想和假设实验流程，还有实验目的。

　　戴雪荣看完文件，眼神亮亮的：“研究废晓，这个项目很有创意啊。”

　　苏余影微微颔首：“准确来说是创意十足，但可行性，就不得而知了。”

　　“研究院的档案中没有人研究过废晓，预估不了项目花费。”

　　戴雪荣扬唇一笑：“苏余影博士，哦，不对，再过几天你就是苏余影院长了。”

　　“我的院长大人，等你坐上那个位置，多少经费你搞不定。”

　　她缓步走到苏余影身前，翻阅文件：“我知道你的心情，想完成叔叔未竟的事业。这个项目不在于它的实验价值有多大，而是你如何界定它，你认为它价值无穷，那它就有重启的必要。”

　　戴雪荣朝着苏余影将身子一歪，栗色发海瞬间卷走了苏余影心中疑虑：“你要做，我就陪你做！”

　　多么真挚的誓言，苏余影凝视着戴雪荣的脸，不自觉红了耳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戴雪荣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充满难以言说的魅力。

　　此刻也是，魅力达到顶峰，以后会再创新高。

　　他慌乱错开对视的眼神，却止不住笑意：“你说得对，可以考虑重启项目。”

　　二十岁的苏余影，要做好多好多事情，许多以前小小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况应辰被禁考研究院后，一直在寻找其他出路，父母却安慰他不用担心，家里还有些人脉，可以供他使用。

　　“人脉，哪儿来的人脉，几百年前留下来的上古人脉吗？你现在去登门拜访，看看人家搭不搭理你就知道了！”

　　受挫的况应辰一改往日要什么就装乖的模样，变得脾气暴戾、不听劝，他可以毫不客气地反驳父母，埋怨他们没能给自己优渥的家境。

　　而这些话，都是况应凡想说却不能说的，面对父母，她永远都狠不下心。

　　她们就像一团内脏，离了对方谁也活不了。

　　于是况应辰成日出去花天酒地，认识了一堆狐朋狗友，还真就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通过朋友引荐，进入了一家军备后卫队。

　　他是学医的，后卫队里正缺研究院落榜学子，专业对口，况应辰想都不想就加入了后卫队，签了合同。

　　他没有告诉家里人找到工作的好消息，怕她们又管东管西，私下里收拾好行李，趁家里没人溜去后卫队集合了。

　　听小队长说，他们是后卫队招的第二批人，越靠前进入后卫队的人，以后前途越不可限量。

　　集合是为了将队员们送到大本营，况应辰照着给的地图来到指定地点，和队里的人认识了一圈，要么是硕士考研究院博士落榜的人，要么是精英班直通车成绩不达标的人，多多少少都和研究晓有点关系。

　　“一个后卫队，要那么多研究员干什么？”

　　不等况应辰细细琢磨，小队长招呼大伙上车，载他们的车子通体漆黑，看上去十分神秘。等他们上了车，车窗被帘子挡上，往外什么也看不见。

　　况应辰在酒精褪去后，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可惜他已经上了车，再没有下车的机会。

　　人处于未知环境中通常倾向于按兵不动，再借机行事。

　　一车的小伙子摇摇晃晃坐了好长时间才抵达大本营，中间隐约穿过两道关卡，他们交头接耳，猜测着车子通往何处。

　　“到了，下车——”

　　小队长打开车门，一众队员试探着下了车，他们从没来过这里，这个所谓的大本营，确实看着像某处的军营。

　　“啪——”一盏大灯亮起，照得队员们睁不开眼，眼泪直流。接着主席台上下来一个人，强光吞噬了她的头，只看得清她身着制服的身体。

　　“欢迎各位博士们来到切尔诺军营后卫队，虽然大家壮志未酬，但相信我，在这里，你一定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这是一个沉稳的女声，队员们放下遮挡强光的手，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正是从广播里传来，穿过左耳，又从右耳消散。

　　人群中，有人大胆发言：“你把我们偷渡到切尔诺，难道不是犯法吗？”

　　“偷渡？”统帅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我可没有偷渡你们，边境出入局可是一个个登记了你们的信息，你们是来出差的。”

　　此话一出，队员们都觉得自己受骗了，明明说好是正规军备后卫队，却被拐到了切尔诺军营。

　　人群躁动，谈论和抗议的声音像越来越近的蜜蜂嗡嗡声。况应辰站在队伍中，一言不发，目光落在拿话筒的女人身上。

　　统帅大吼道：“好了！别吵了。来都来了，合同也签了，要想回是回不去的。”

　　“我一个个把你们搜罗来，就是为了共创一番大业。你们是贝洛人没错，但我需要你们帮我研究抑制剂，还有提取液做成的武器。”

　　“我要你们找到治愈抑制剂对切尔诺人的伤害的办法，事成之后，高官厚禄不是问题。”

　　统帅的话掷地有声，不容拒绝，仿佛她真的能给每个人心中所求，不计代价。

　　队伍前面，走出来一个全身洁白的男人，他面带笑容，看上去也亲和，他安抚道：“大家别激动，统帅召集大家在此，也是带着诚心的。只要你们肯留下，我们会给大家最好的待遇，说到做到。如果谁能研究出一番成果，更有大笔大笔的奖金。”

　　有人看他多番保证，不由得动了心，尤其是那些数次冲击研究院却屡屡落榜的人，居然开始相信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展示自己的研究才能。

　　“我加入，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直说了，我就要高官厚禄！”

　　“他说得对，待在贝洛四年考一次，等真的考上了，人也老了，哪里有什么机会享受！”

　　在一部分人的煽动下，几乎九成的队员都加入了这场荣誉斗争中，他们将身份差别抛之脑后，一心盯着统帅给出的丰厚条件。

　　统帅站在主席台上，表情漠然，钱、权、势，是三个再好用不过的魔咒，只要在人们耳边重复念起，没有人能拒绝跟着它走。
　　白衣男人单羽方领着大队伍往室内走，拿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大喇叭：“走走走，要加入我们的走这边登记！”

　　不容况应辰思考，他跟随大流进入登记室，然而还没跨出半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声骇人的枪响。

　　走在队伍后面的人身体一激灵，抑制不住好奇地回头，原来那些留在原地不肯加入的队员，被统帅下令当场枪杀。

　　况应辰只觉得眼前的视野天南地北地摇晃，他一直扭头看着被枪决的那群人，步子却不敢停下，七八个人倒在血泊之中，就像一只只被轻易捏死的蚂蚁。

　　他暗自感谢自己的直觉，再晚一步，他也会横尸在此，死不瞑目。

　　登记的队伍排了一长串，轮到况应辰的时候，他困得打哈欠。

　　单羽方坐在一张简陋的红木长桌前，旁边是正在处理公务的统帅，单羽方头也不抬，问道：“姓名年龄就读学校和学历，都报上来。”

　　“我叫况应辰，应该的应，星辰的辰……”

　　统帅听到况应辰的名字，怎么和况应凡的只差了一个字,她猛地抬头，眼前的人和况应凡眉眼的确有五分相像。

　　“况应辰？怎么有点耳熟，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况应辰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说：“我是有个姐，叫况应凡。”

　　答案正如统帅心中所想，她站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况应辰肩上，大笑道：“哈哈哈，这下你们姐弟可都栽我手里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姐也在我手底下做事呢。”

　　“况应凡？她？”况应辰惊讶得张大了嘴，原来况应凡偷偷给自己找好了后路，却从来不告诉他。

　　他的心情从疑惑到畏惧，再到现在的不甘，他不甘心姐姐先自己一步抱上金大腿。那个女人看中的东西，必定有点价值，这一趟他算是来对了。

　　于是他切换到交际模式，想要跟统帅更进一步，再不济也能刷刷脸熟。

　　况应辰谄媚地笑道：“哦——我姐姐也在老大的手底下工作啊，您说这不巧了吗，我们姐弟俩想到一块儿去了。跟着您肯定少不了好处，我姐姐都没舍得告诉我呢。”

　　“这样，你放心登记，我让人多多关照你。怎么也要看在你姐姐的份上，给弟弟你几分薄面。”

　　况应凡心想这下稳了，有她姐姐的名头在先，他保准能混出个名堂，这下看谁还瞧不起他。

　　研究院那边，苏余影继任是大事。他这次没有叛逆，提前和二爷商量了发布会上要讲的东西，常规报告后，苏余影会公布他的实验小组人员，以及废晓的初步研究计划，以获得各方投资。

　　他问及二爷这个项目如何时，二爷摆摆手说他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以后的路，需要苏余影独自前行。如果他想，他大可在发布会上大胆地说出来。

　　发布会依旧是封闭举行，仅邀请研究院筛选过的记者团，出入场馆时要上交相机检查素材，通过检查后再放行。

　　苏余影讨厌记者接连不断的闪光灯，就像疯狂的武器，让他睁不开眼。而场上的苏谨贤和苏盼似乎早已习惯，眼皮都不动一下。

　　如今苏余影坐在发布会主位，那个进来的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位置。他丝毫没有怯场，而是声音冷静地做完了报告。

　　“接下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决定开启新的项目，项目名称为‘小光共生体计划’。”

　　苏余影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而平稳地在会场内回荡，丝毫没有新上任者的青涩或犹豫。

　　他微微抬手，身后巨大的全息光屏随之切换，向众人展示经过精心提炼的“小光共生体计划”的核心框架和初步数据模型。

　　“诸位，”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神情各异的记者和潜在的资助方代表。
　　“‘小光共生体计划’的核心研究对象，是一种被我们暂时命名为‘小光’的特殊生物形态。它并非凭空创造，而是基于一位极其重要的前辈留下的宝贵遗产，我们将在其原始构想上进行深入探索。”

　　他停顿片刻，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

　　全息屏上适时地、克制地展示了几张模糊不清的早期实验记录手稿片段——亲历苏家往事的人，或许能认出那独特的笔迹。

　　但是很可惜，在场的记者和资助方代表中，这样的人寥寥无几。

　　“初步研究表明，‘小光’具有难以估量的潜力。它展现出的生物活性，与我们星球的生命力核心，存在深层次的、尚未被完全理解的神秘联系。”

　　苏余影的语调带上了一丝只属于研究者的热忱，不易察觉：“这不仅是一个新的课题，更是一个可能提高抑制剂效力的关键突破口。”

　　光屏上快速闪过几组模拟数据，记者们看着波动的曲线，云里雾里。

　　“理解‘小光’，并深入其特性，意味着我们有可能找到稳定延续族群生命的新方法。” 苏余影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感，“这绝非幻想，而是基于严谨观测和初步验证，拥有坚实科学基础的未来方向。”

　　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轻轻按在发言台上，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因此，我在此正式宣布，‘小光共生体计划’已由我本人、戴雪荣博士、李子深博士组成核心研究团队，正式启动。但要将这份潜力转化为切实的成果，将这位前辈未竟的蓝图真正绘制完成，我们亟需更广泛的支持与合作。”

　　他的话语清晰而直接：

　　“研究院现面向社会，公开征集对本项目的专项研究资金。我们承诺，所有投入都将被严格监管，确保用于项目核心研究，具体内容，现以小册子的形式下发。”

　　“投资‘小光共生体计划’，不仅是对一项前沿科学探索的助力，”苏余影的声音低沉下来，带上了一种近乎庄严的使命感，这是他在整场报告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感色彩，虽然依旧克制：“更是对族群未来的一次关键投资。那位前辈的远见卓识曾因时间的局限而被埋没，如今，我们有责任、也有机会，让这份被尘封的智慧重见天日。”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代表父亲心血的手稿影像，目光深沉而坚定，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结束了发言：

　　“项目详细资料与资助意向书，稍后会通过研究院官方渠道发布。感谢诸位的关注。我们期待与有识之士携手，共同开启复兴征程。”

　　会场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随即被低沉的议论声取代。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但这一次，苏余影只是微微眯了下眼，并未避开。

　　他站在主位的光影里，身后是全息屏上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小光”模拟影像，仿佛亡父就守在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