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换》锡安山的苹果

3、第3章 带“奇葩”回家

　　苏默看着眼前这个试图用病号服裤子继续“抵债”的家伙，脑仁嗡嗡地疼。他一把按住对方的手，咬牙切齿：“大哥！使不得！这玩意儿是公家的！不能卖！”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织物”不被接受为交易物。但他看着苏默快要崩溃的表情，总算停下了扒裤子的手，只是依旧赤着上身，坦然地坐在病床上，仿佛坐在自己的王座上。

　　苏默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捡起那件病号服上衣，胡乱给他套回去，一边套一边絮叨：“算我欠你的行了吧？穿上！好歹遮一遮！你这……影响市容！”

　　男人倒是没反抗，任由苏默笨手笨脚地给他扣扣子，只是眼神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大概觉得这布料粗糙得能磨破他娇贵的皮肤。

　　“医生说你没事了，可以走了。”苏默没好气地比划着，“走！Understand? Leave! Go home!”

　　他做出开门的动作，又指指外面。

　　男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和霓虹映在他湛蓝的瞳孔里，却没有激起丝毫波澜。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默，缓缓地坚定地摇了一下头。

　　苏默：“……”几个意思？赖上我了？

　　他试着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招手。男人稳如泰山。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男人终于动了——他掀开被子，姿态优雅地下了床，光着脚，坦然地跟着苏默走到了门口。

　　苏默心里刚松半口气，下一秒又提了起来——因为这哥们儿不是要自己走，而是摆明了要跟着他！

　　“你别跟着我啊！”苏默头皮发麻，赶紧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回家，你也回家！Home! Your home!”

　　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某种无家可归的大型犬科动物……不对，是大型猫科，还是血统最高贵最欠揍的那种。

　　护士站那边已经开始注意他们了。苏默实在丢不起这人，只好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几乎是把他拖出了观察室。

　　“缴费处那边……”苏默看着手里的账单，感觉心脏在滴血。检查费，挂号费，还有那身被他嫌弃得要死的病号服使用费……小一千块没了！

　　他哭丧着脸掏钱，每一张钞票递出去都像在割他的肉。旁边那位罪魁祸首倒好，对缴费窗口毫无兴趣，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大厅里来回穿梭的自动扫地机器人，似乎在研究这圆头圆脑的家伙是个什么生物。

　　苏默交完钱，心力交瘁地往外走。男人自然而然地跟上。

　　走到医院大门口，晚风一吹，苏默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看着身边这个银发蓝眼，穿着不合身病号服，吸引着百分之两百回头率的家伙，一个头两个大。

　　扔了吧，不人道，而且这哥们儿长得太扎眼，明天说不定就上社会新闻了。带回家？他家那屁大点地方，哪还塞得下这么个大活人？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我说，”苏默转过身，做最后的努力，“你总得有个地方去吧？朋友？亲戚？电话？地址？随便给我点线索行不行？”

　　男人沉默地看着他，然后抬起手，指了一下苏默。

　　苏默：“……”得，沟通失败。

　　他蹲在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看着车来车往，开始认真思考人生。小雨还在家等着他呢，他这么晚带个陌生男人回去，怎么跟妹妹解释？说这是哥哥给你捡回来的……呃……手办？

　　就在他愁云惨雾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咕噜”声。

　　苏默一愣，循声望去。只见那位一直保持高冷姿态的男人，微微蹙着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那声音……是从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你饿了？”苏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猛地站起来。

　　男人似乎对自身发出这种不雅的声音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很诚实地……又点了一下头。

　　苏默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拉着男人走到路边一个煎饼果子摊前，浓郁的酱香和面饼焦香扑面而来。苏默掏出最后五块钱现金：“老板，加个蛋，加根肠！”

　　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很快递到手里。苏默把它塞到男人手里，比划着：“吃！这个！好吃！顶饱！”

　　男人低头看着手里这个用纸包着的散发着陌生香气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他学着旁边人的样子，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美味。他低头看了看煎饼果子，又看了看苏默，然后……开始以一种与他高贵外表极其不符的速度，迅速地、优雅地（即使吃得快也莫名保持着仪态）消灭了整个煎饼果子，连掉在纸上的碎屑都用指尖拈起来吃掉了。

　　苏默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是饿了多久？

　　吃完后，男人意犹未尽地看着空了的包装纸，又看向苏默，眼神里第一次清晰地表达出了某种诉求：还要。

　　苏默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啪嗒作响了。

　　能吃是好事啊！说明身体没问题！而且看起来挺好养活，一个煎饼果子就能打发！ 虽然现在看起来像个赔钱货，但他这长相、这气质……万一是什么落难的富家少爷呢？失忆症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等他家里人找过来，那感谢费不得哗哗的？就算最后没人来找，等他脑子正常点了，凭这张脸，去漫展当个嘉宾，或者开个直播啥的，说不定也能火？到时候不就是棵摇钱树？

　　风险投资！对！这就是风险投资！

　　苏默瞬间把自己说服了。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行吧！看你无家可归又饿成这样的份上，我苏默好人做到底，暂时收留你！”

　　男人显然没听懂这一长串，但他看懂了苏默示意他跟着走的手势。

　　于是，苏默领着这个用五块钱煎饼果子“骗”到手的大型麻烦，走向他那辆破旧的国产车。

　　开车回家的路上，苏默一边肉疼那消失的一千块，一边给副驾驶座上的人立规矩：“听着啊，我家地方小，规矩多。第一，不准乱动东西。第二，不准吓到我妹妹。第三，你得干活抵债！听见没？”

　　男人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景，侧脸完美得如同雕塑。他对苏默的絮叨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总得给你起个名儿吧？叫啥好呢？小白？阿蓝？……看你这一头银毛，冷得跟冰块似的，还老摆谱……得了，以后就叫你凌曜吧，我的梦中情车就这牌子，听着就贵气，符合我对你未来的期望！”

　　名字起好了，苏默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他停好车，带着新晋“室友”凌曜，爬上老旧的楼梯，打开了家门。

　　“哥！你回来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正是苏默的妹妹小雨。她一眼就看到了哥哥身后那个极其显眼的存在，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嘴张成了O型。

　　“哇！哥！这个哥哥好漂亮啊！像精灵王子！”小雨惊呼，一点不怕生，围着凌曜好奇地打量。

　　凌曜低头看着还没自己腰高的小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似乎也没有排斥。

　　苏默赶紧把小雨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嘘！小点声！这是……这是远房表哥，叫凌曜。他……他刚从山里出来，有点……嗯……不适应城里生活，话也不太会说，暂时在咱家住几天。”

　　小雨眼睛更亮了：“山里来的精灵王子？”

　　苏默：“……对，你就这么理解吧。”他转向凌曜，指指沙发，“你，今晚睡那儿。”

　　凌曜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布艺沙发，走过去，伸出手指按了按，似乎是在检查这“座椅”的牢固程度。然后，他选择了沙发旁边一块看起来最干净的空地，姿态优雅地……直接坐了下去，背脊挺得笔直，开始闭目养神。仿佛那不是出租屋的水泥地，而是他的王座。

　　苏默：“……”

　　小雨：“哇！精灵王子哥哥睡觉都这么帅！”

　　苏默看着地上那个瞬间进入省电模式的“精灵王子”，又看看一脸崇拜的妹妹，感觉自己未来的日子，恐怕是再也清静不了了。

　　他仿佛已经听到自己钱包在哀嚎，以及一个麻烦精正式入驻生活的倒计时。

　　得，这赔本买卖，算是砸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