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如你》云流木音

25、不想再次失约

　　凌晨，时熙回到了家，给林可和沈雨桐分别发了一条新年祝福，顺手把沈雨桐送给她的礼物拆了，限量款包包，时熙轻笑，这家伙看来又想让自己和她背姐妹款同款包逛街了。
　　沈雨桐是家里的独女，也正因为是这种集团大家族里的独女，所以大家对她的期望便格外的高，沈家是不愿意把女儿送去联姻，最后把公司交给夫家管理的。或许是一个人太孤单，又或许是一个人要承担的太多，沈雨桐总念叨希望自己有个姐姐，可以一起长大。
　　不过，她对时熙的态度，更像是妹妹，虽然时熙还比沈雨桐大上几个月，可能多年养成了挑大梁的习惯，更让她习惯性地去照顾别人。
　　「礼物我拆啦！是小包包哎！谢谢我亲爱的雨桐，我们下次逛街一起背出去。」
　　「喜欢就好」

　　沈雨桐这边的应酬还没结束，她倒是挺惊讶时熙这个点给她发消息的，按道理，时熙每年都是准时守夜到零点就睡觉的。
　　不过看到时熙的最新朋友圈，她也就不惊讶了，原来是和别人一起去江边看烟花了，不难猜出另一个人是谁。
　　沈雨桐靠在偌大的落地窗旁，轻晃酒杯，一饮而尽，不知何时能再陪时熙过上一个生日。
　　两人大学毕业后，便不像学生时代里时间自由了，家里面正将公司的责任慢慢移交给她。

　　……

　　大年初一，早间七点，陆瑾珹已经按响了时熙家门的门铃。
　　手机的闹铃也响起了一遍又一遍，时熙翻了几个身，猛地坐了起来，极度的缺眠在她的眼下留下深深的黑眼圈印记。
　　她穿起拖鞋，走到门口给陆瑾珹开了个门，又一头迷糊地倒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凌乱的头发，衣衫不整，陆瑾珹避开视线，径直走进了厨房。
　　“我昨天包了饺子和汤圆，早上要吃点吗？”
　　然而只听闻陷入沙发之中的咕噜声，也不知道时熙究竟在说些什么。

　　陆瑾珹将冻好的饺子和汤圆一个个丢入开水锅里，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能感觉到不由自主的帕金森抖动，是衰老加速了吗？
　　昨天下午也是的，突然的感官丢失，这几日他都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的神经控制了。
　　最后将两碗汤圆端上桌时，只差一点，它就将他们打翻。

　　时熙已经从睡梦之中挣扎了出来，虽然刷过了牙，洗过脸，但仍旧神志不清，坐在餐桌面前。
　　她舀起一勺汤圆就往嘴里灌，完全没听陆瑾珹说这汤圆烫的告诫。
　　汤团刚入口腔，时熙差点一口喷出来，“烫……烫……”
　　她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微张着的口腔在努力将汤圆的热气给散去。

　　陆瑾珹连忙端来了一杯凉开水，“慢点。”
　　时熙将凉开水一饮而尽，本来晕乎乎的视线现在也变得无比清楚，果然人不能做迷糊事。
　　她是说好今天七点起床的，甚至在睡觉前还定了十几个六点多的闹铃，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又醒不过来，自己的起床气比一般人大的多。
　　一口汤圆，这下给她整精神了。

　　想想等会还要贴春联，不能继续睡大懒觉，时熙就要崩溃了。
　　不过今年的春联比往年都好贴，毕竟有个大高个在旁边帮忙，连椅子都不用搬过来踮脚了。

　　时熙在卧室贴好最后一张福，依次审查一番大门口的春联，卧室厨房的福字，满意地拍拍手。
　　“去北京的车票我定好了，我们好好休息，整理一下东西吧。”
　　“好。”陆瑾珹点点头，正准备往客厅走，下一秒，却轰然倒了下来。
　　时熙连忙冲了上去，只见陆瑾珹满脸煞白。

　　“怎么了？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时熙扶着陆瑾珹的上半身，尽可能让他的头靠在了柔软的沙发抱枕上。
　　“没……事……”
　　时熙轻轻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性的低血糖。

　　陆瑾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下一秒整个人都快要散架，比昨日更严重，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所有外界的声音在他的耳蜗之中化成了喧闹的杂音，视网膜感受到的亮光也一点点被黑暗所蚕食。
　　他能感受到时熙靠近了她，急促的呼吸贴着他的面颊，她一定很着急吧。
　　但他真的没有力气睁开眼睛，陆瑾珹晕了过去。

　　医院。
　　“医生，他怎么样了？”时熙焦急地询问者急诊科的医生。
　　医生摇摇头，“各项化验指标都很正常他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或者经常熬夜的问题？”
　　“我的建议还是暂时先好好休息，如果全身ct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话，大概率还是刚刚我说的这两个问题。”
　　时熙想了想陆瑾珹昨日说的话，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吧，她就不该昨天晚上把他拉出去，应该让他好好休息的。

　　她静静地坐在病床旁，男人躺着比往日更加安静，活似一个睡美人，病床并不是很长，修长的双腿伸直了以后甚至会有些狭窄。
　　葡萄糖点滴慢慢进入陆瑾珹的静脉之中，男人的面色比刚才好了许多，但仍有些惨白。
　　时熙伸手想要轻轻捋顺他的头发，却瞥见了鬓角那一丝白，白色侵占的地方远比最开始的多。
　　怎么现在就有了白发？他才多年轻，他每天究竟在想多少事情。
　　一直到天黑，陆瑾珹的手才有一丝动弹，时熙早已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陆瑾珹睁开眼睛，伸手轻轻摸着时熙柔顺的秀发，似是感受到了动静，时熙很快醒了过来。
　　“怎么样？好点了没？”
　　“没事。”
　　“我看你就只会说没事了，早知道你身体不好，昨天晚上就不该出去。”时熙小脸涨红，她在生陆瑾珹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
　　“没有。”
　　“什么没有，医生说你什么病都没有，就是太疲劳了！我都看到你都有白头发了！你每天都在想什么，这么累？”
　　“真的没有。”陆瑾珹知道，自己不是疲劳，也不是睡眠不足导致的晕厥，只是他的这身躯壳无法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去适应这个世界的时间序了，他能感受到莫梓翊通过时空传来的警告，可是，他又怎愿意再次将她抛弃在这个无限次轮回的时空里。
　　下一次，他未必能够在合适的空间空间里，再次找到她的存在。
　　他的出现已然扰乱了那原先本该重复的时间维度，哪怕他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尽头，她的时间能够再次向前流动，他，也甘心。

　　陆瑾珹看向时熙，嘴角微扬，宽大的手轻轻展开时熙握紧的拳头，”没事的，你看我这不还是好好的。明天我还能去北京。”
　　“就你这样还能去北京？”
　　“嗯，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马上我们回家。”
　　“我劝你好好休息，回家可以，北京，想都别想！”时熙叉着腰，她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有什么东西比人的健康还重要。
　　最后，回了家，时熙把陆瑾珹安顿在了自己家的客房，她怕到时候陆瑾珹再次晕厥。

　　“医生都说了，我没有什么病，就是太累了，我身体还是很好的，你实在不放心，我让你管我的睡眠时间，明天我们还是去北京吧。”不管她说什么，又或是他的身体真的无法支撑，他还是想和她去一趟北京，不论用什么方法。
　　“不行，你这么说，就已经表明不愿意听我的话好好休息了，而且休息一两天再去也行啊，假期挺漫长的。”时熙态度坚决。
　　“姐姐，求你了。”陆瑾珹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竟透露出一丝楚楚可怜，他也是豁出去了。
　　这……时熙眼球都快要夺眶而出了，这还是陆瑾珹吗？怕不是被夺舍了，用着那么磁性的声音说着这么犯规的话，而且，这话真的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吗？

　　待她缓过神，看向陆瑾珹的黑眸，那妖精神色早已消失在了一片汪洋的黑之中。
　　“我……我会考虑一下的，看你明天的身体状况，晚安，好好休息。”时熙关上了客房的灯，连忙退了出去。
　　陆瑾珹暗自叹了一口气，这算是起作用了吗。很小的时候，他会这么说，去求时熙给他留好吃的，带他玩好玩的。后来还没长成一个大人的时候，本该还是孩子的年龄，他便再也不会去撒娇，不会去渴求别人对他好了。
　　因为对他这个孩子而言，撒娇意味着巴掌。

　　新月终将变成满月，他等不了太久时间。
　　他不想再错失任何一个许下的诺言，错过了，或许未来就是真正地错过了。

　　莫梓翊说，“你要想办法让她从现有的时间循环之中找到自己，而不是陷入下一个循环的悲剧。”
　　但应该通过什么样的方法，他们都不知道，花费十一年，能做到的在被围困的时间序之中找到她，已是最大的极限。
　　他不能直接告诉她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情，他早注意到，她在尝试获得他口中的过去之时，时空会有坍塌的迹象。他也不知道她究竟被什么围困住了，他只知道现在的她，有了很多的笑容，仍像小时候那般的爱笑。

　　2046年，陆瑾珹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他们本来约定好了。
　　4月21日，时熙说那一日她会去瑞士找他，给她这个弟弟过生日。
　　18岁那年，陆瑾珹没有回来，也没有给他过生日。他一直在等19岁的到来。

　　陆瑾珹是准备好那一天表白的，虽然他知道时熙一直只是把他当作弟弟看待，但是他没有办法再去压抑自己的感情了。
　　从1月份他就开始紧张了。
　　“姐姐，约定好了，4月份一定要来找我哦！”
　　“好。”
　　4月份，时熙又失约了。

　　三个月的时间，时熙没有给陆瑾珹发一条消息，陆瑾珹原以为是她想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时熙整个人直接从这个世界人间蒸发了，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没有人联系上时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