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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惟愿万事顺遂 ...

  •   2月4日,立春。这个世界给陆瑾珹留下的期限还剩下一半。
      那日休息,时熙约他一起去登清莲山。出门前,时熙特地把手表还给了陆瑾珹。

      “你留着吧。”
      “没事啊,现在已经知道你不会是坏人了,没必要的。”时熙莞尔一笑,拉住了陆瑾珹的手腕,她解开表带,轻轻替陆瑾珹戴上。

      陆瑾珹的这块手表最初是9岁时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的父亲那天刚从酒局回来,生意没有谈好,很暴躁。
      温存依那时在客厅给陆瑾珹唱着生日歌,庆祝生日。

      陆姜推开大门,像是疯了一样,冲了过去,把桌子上的蛋糕直接打翻了。
      “你做什么啊?”温存依看着陆姜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连连后退。
      下一秒,桌子上的碟子被他直接丢在了地上,砰地一声,陶瓷碎成了一片又一片,一脸恐慌的陆瑾珹冲到了温存依的面前,挡住了陆姜。他的生日帽在匆忙间,掉落了。

      “你不许欺负妈妈!”他瞪着陆姜,黑眸圆鼓鼓的。
      “你说什么话!”陆姜朝他吼道,满嘴的酒气,他拿起礼盒里的那块百达翡丽,“你的礼物?”
      话音未落,他将手表向墙壁砸去,“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他转身走了,那天晚上再也没有回来。

      温存依泪流满面,她捂着嘴,拾起那被砸在地上的手表,手表虽然没有被摔碎,但其中的零件出现了问题,时间不对了。
      “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妈妈重新给你买一块。”温存依轻轻揉着儿子的头发,她自己就这样不争气地在儿子面前哭了。
      陆瑾珹摇摇头,他伸出小手,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抹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妈妈,我就要这一块,妈妈不哭,妈妈很好的。妈妈找人修一下就好了。”

      温存依哽咽着,她知道是自己不好。年轻的时候,她喜欢陆姜,她千求万求自己的父母,让她与陆姜结婚。他们劝过她,陆姜是个性子极其倔强的人,但她不相信,她以为,结了婚,他们会日久生情,一切变得顺利的。殊不知,她将自己推入了万丈深渊,还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她不该去奢求一个心如铁石的人给她一份爱。
      陆姜不爱她,他没有新欢,但他讨厌自己被利益要挟的婚姻。

      温存依是他陆家娶进门的儿媳,却从来不是他娶回来的妻子。他不会拿她怎么样。结婚,生子,都顺了他们的意。他不懂,他们还要他做什么。他们对他一点点施压,要他对他的妻子好。
      他受不了了,于是爆发了,他宁可玉石俱焚。

      陆瑾珹生日之天,不仅是陆家,还有温家,几个长辈都在喊他回去看看家中母子,他说了很多遍不愿意,最后他妥协了。但他砸了东西,骂了人。
      温存依爱他,但他不爱她。他觉得两个人就这么保持商业联姻的疏离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决定冷暴力,摆脸色做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大不了让世人都骂上几句,他不在意。
      他讨厌受控的生活,明明早已是一个成年人,甚至都做了父亲,还被牵制着,压迫着,他宁愿破罐子破摔。
      温存依不对,他也不对。他们彼此摒弃的东西,都是彼此求的东西。

      他希望就这么保持彼此距离的疏远,温存依从一开始求的就不是嫁入陆家,她求的是嫁给陆姜,得到他的爱。
      他们都不会退让,于是都成了疯子。
      那天晚上,温存依躲回自己的房间,在里面哭了一夜,诺大的别墅,只有她和陆瑾珹两个人。她留不住陆姜,她几近崩溃。

      那块被摔坏的百达翡丽被送去了售后服务中心修理,负责修理的是木澄棉的一位学生,手表被摔的过于惨重,他没有办法修理,他和温存依商量解释后,最后送到了老师的手中。
      这是那块手表与木澄棉之间的一段渊源,一个月的时间,拆开零件,最终重组,手表被送回了陆瑾珹的手中。
      那块表,一直被陆瑾珹戴在手上。

      ……

      清莲山并不高,但今天人很多,大家都趁着立春当天来踏青。
      许久没出来锻炼的缘故,时熙没走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她看陆瑾珹倒是精力相当旺盛,走了半天路,居然一点汗都没有出。

      两人走到半山腰的一个石墩子前,“你不累吗?”时熙叉着腰,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地上。
      “嗯,累了。”陆瑾珹乖巧地坐在了石墩子上。
      时熙噗嗤笑了,“你一滴汗都没出,真的累了?”
      “嗯,累了。”他知道时熙是累了的,“不出汗不等于不累。”

      就这样两人慢悠悠地行进着,时熙累了,陆瑾珹就陪她坐下来歇一会,有力气走了,就继续爬。
      一个小时,到了山顶。山顶有一间和尚庙,不算冷清,香火还算旺盛。比不上大寺庙的人头攒动,却也不是空无一人的寂静。
      时熙要了三柱清香,点香,拜三下,她对着佛祖默念着什么,又拜了三下,最后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陆瑾珹在一旁注视着虔诚的面容,静静等待着。

      时熙回身,见陆瑾珹仍旧愣在原地,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你不许个愿吗?”
      “不许。”他的声音很淡。

      寺庙总是人来人往,有人求财运亨通,有人求仕途顺遂,有人求身强体健,所求之物,多是所缺之物。陆瑾珹他不求,他不求神明垂怜,因为他自知,从没有什么垂怜他的。小的时候,他经常看着天,自言自语,问这个世界,问神明,问佛祖,为什么爸爸不爱他,也不爱妈妈。在他心思最纯粹的那些年,他也求过那些神明,求他们让他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上学的时候,亲子会,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一起陪着,但他却总是一个人。
      温存依爱他,但没有那么多精力与时间,甚至有些自顾不暇。
      陆姜恨他,但他不知自己究竟哪里错了,他尝试着一味讨好,他求月亮,求星星,后来发现,原来不是自己错了,而是对于他们来说,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错误。

      后来,一个人去了国外,发现这个世界,更是孑然一身,无人可依,无人关心。
      他不求,不求佛祖,不盼神明,他自知没有运气,被他们青睐,无数信徒在前仆后继的敬拜之中,或许觅得心中所愿,心底所求,但他觅不得,所以他放弃了。
      时熙在他的生命里出现,纯粹是个意外。他才发觉,原来有些时候被爱不需要条件,不需要日复一日的讨好,不需要过早的成熟,只要你活着,有人依旧对你很好很好,所以对他而言,她就是他的神明。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去供奉的神明。

      两人一同跨出了寺庙的大门,陆瑾珹看向她,“你许的什么愿?”
      时熙将食指放在嘴畔,示意他不要问,“秘密哦!说出来就不灵了。”陆瑾珹便没有问下去了,他只是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帮她实现那些佛祖来不及实现的愿望。
      时熙今天特地来爬这座山,就是为了来庙里许个愿。她求早日想起忘却的一切,她求身边之人康强体健,她求他和她一切都好。

      山顶上,有些微凉,两人出了寺庙,找了个石墩子坐了下来。雾气很大,一愿望去,锦市仍有些雾蒙蒙的,高楼大厦也隐秘在了白色的薄纱之下。
      时熙坐在那里,一直轻轻跺脚,只为身体可以多产一点热,陆瑾珹握住她的手,两只大手将那只小手紧紧包裹,轻搓,热量沿着手心传递给时熙。
      “暖和!”时熙微微歪头,她的面颊早已冻得有些发红。

      “下山吧。”
      时熙严词拒绝了他,“我就想,这样和你,一起静静地看着这座城,这座我们一起成长过的城。”
      陆瑾珹轻叹一口气,嘴角上扬,他倒是拿她没什么办法,但她那有些发红的鼻尖让他无法忽视。他脱下沉重的大衣,将它罩在了时熙的身上,时熙连忙推开,让他穿起来。

      “我就手脚凉,我穿的不少,你帮我捂捂手就好了。”
      “你明明很冷。”陆瑾珹试探了一下时熙面颊的温度,像是刚从冰箱拿出的冰块。
      时熙噗嗤一笑,将大衣推给了陆瑾珹,“快穿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娇气大小姐,脸颊冷很正常啊,我的脸又没穿衣服。”
      她让陆瑾珹穿好大衣,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冰凉的手紧紧抓住那温热的大手,她握着他的手钻进了他大衣的口袋之中。
      “这样就暖和了。”轻柔的声音环绕在陆瑾珹的耳廓,“你知道吗?和你这样在一起很暖和,一点都不冷。”
      如果能和喜欢的人这样待着,哪怕是在冰天雪地里,她也会觉得心中涌起无限的暖流,将她浑身的血管充盈,滚动。

      踏入寺庙的信徒来了一波又一波,上山,下山的游客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依旧坐在那里,直至云雾散去。
      太阳透过云层普照着清莲山,整座城一点点变得明亮。

      时熙起身站起,张开臂膀,深深吸了一口气,最高的地方,最远的边界,这里,是她独一无二的锦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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