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巧入鸿门宴 ...
-
太虚宫的后山小径上,三个身影缓缓前行。不远处,那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院子,正是杜千珏的居所。
此时,院子里摆放着十张长桌,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四周坐满了弟子,他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同行的那两名弟子,一闻到饭菜的香味,瞬间就挪不动脚步了。他们各自寻了空位坐下,与周围不算相熟的师兄弟们热络地聊了起来。而那个小弟子,则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与身旁的几个弟子敷衍了几句,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前方有空位,便举着酒盏,装作不经意地靠了过去。他抬手与左侧的弟子寒暄了两句,又巧妙地挪动了一下位置。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工夫,他已然成功挪到了最前排。
杜千珏身着一身便服,或许是酒意上头,上衣领口敞开得很大,露出丹田处奇异的纹路。那纹路泛着悠悠的紫色光芒,细看还有些黑色怨气。
小弟子眯起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细细打量,随后又极快地收回目光,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酒。酒过三巡,院子里的人渐渐稀稀拉拉地散去。杜千珏摇晃着身子,脚步踉跄地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小弟子趁着众人微醺、注意力分散的当口,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进了杜千珏的卧房。他双手快速掐诀,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得严严实实,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杜千珏满身酒气,一个趔趄,歪倒在床头。看样子似乎是受了伤,他一把扯下外衫,伸手抓起桌上的药膏,便往身上倒。刹那间,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这药味并非寻常疗伤药材的味道,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稳固心神的药物气息。
“该死的!”杜千珏怒不可遏,猛地一挥手,手中的玉瓶瞬间碎成齑粉,“云攸这个死婆娘,居然还活着!”
这时,另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比杜千珏原本的声音更加尖锐刺耳:“嘿嘿,你恼什么。当初对战的时候,你可没想弄死她。”
“滚!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弄死那婆娘!不但要她死,还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杜千珏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吼道。
“哟,最好还是在床上呢。”那阴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故意拖长了语调。
“闭上你的狗嘴!收好你的怨气!不然,你我都得死。”杜千珏恶狠狠地瞪着空气,仿佛那声音的主人就在眼前。
“你们这些修仙的真有趣。明明知道我是鬼修,还留着我呢。”那声音似乎并不惧怕杜千珏的威胁。
杜千珏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他双手一僵,周围灵力开始剧烈波动。
小弟子心中暗叫不好,就地一滚,迅速从床下翻出。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床榻轰然炸裂,碎成了几块木头。
杜千珏冷眼盯着滚出来的小弟子,身上的威压瞬间释放开来,如排山倒海般向小弟子压去。小弟子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座大山,脸色瞬间变得青紫。杜千珏丹田微动,竟妄图从小弟子身上吸收灵力。
小弟子面色沉稳,强忍着威压,迅速调动丹田内的灵力。只见他手腕上的吉祥纹一闪而逝,发出微弱的光芒。
杜千珏收了威压,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你,也是鬼修?”
“你们上次做事拖拖拉拉,上面很不满意。”小弟子强装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哼!原来是那老家伙的人。”杜千珏斜睨了他一眼,一甩手,地上的垃圾瞬间消失,又出现了一张崭新的床铺。他歪倒在床上,扫了一眼小弟子,不屑道,“找我兴师问罪?呸!他也配!也不看看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消息!滚回去,告诉他,云攸那婆娘还活得好好的,老子可不想死在前头。”
小弟子应了一声,转身翻出窗外,几个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刚踏入林子,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越往里走,怨气愈发浓重。小弟子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阵法。
“哈哈哈,小子,你骗得了那个蠢货,可骗不了我。”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正是他刚才听到的另一个声音。
小弟子不动声色地凝聚灵力,然而,随之而来的威压却让他愣了一下。这威压并不强,只是让他易容的符纸失效后便渐渐淡去。李宴舟伸手摸了摸脸侧,果然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别妄想了,你师尊都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就凭你?还是别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省得把小命搭进去。”那声音继续嘲笑道。
李宴舟紧紧盯着四周的树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变化,没有着急辩白回应。他今日来试探杜千珏只是一时兴起,事先并没有任何计划,对方不可能猜到自己的身份。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个鬼修提前在此处设下了阵法,而杜千珏不过是他放出去的一只诱饵。
“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双修两道,进度太慢了,来不及的。不如随我修习鬼道,如何啊?”那声音似乎想要拉拢他。
李宴舟蹙了蹙眉,改修鬼道可是离经叛道,不再听他讲话,只在心中暗暗思索,不管这阵法是何时布置的,必然存在阵眼。只要找到阵眼,他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那道声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小子,进了我的阵法就别想出去了。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布阵如何?”
李宴舟没有应声,猛地凝聚灵力,提剑一跃而起。
“什么?”那声音似乎有些惊讶。
“前辈,话太多,死得快。”
李宴舟冷冷地回应道,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消散在林子里。一道身影迅速追了过来。李宴舟二话不说,掏出一只上品神器,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灵力注入其中。他故意放慢速度,等那人追近,在判断好距离后,将神器用力一扔,随后撤去灵力,任由自己摔在林子里。
半空中发出一声闷响,失去了人形的束缚,黑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跑得更快了。李宴舟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在山上布阵。他果断地划破手指,将鲜血滴落在各处阵眼,随后向后一翻,滚出了杀阵。
片刻之后,黑影落入杀阵,一道道亮如白昼的闪光在杀阵中骤然出现。
李宴舟喘着粗气,放慢了动作,但双手依旧忙碌地安放神器,第二层阵法很快完成。果然,第一道阵法瞬间崩碎,第二道阵法紧接着被激活。
李宴舟拿出一把丹药,一股脑儿地咽了下去。来不及调息,他又迅速翻出符咒,四周的树木仿佛受到感召,纷纷变作了他的庇佑。
又是一道耀眼的光亮闪过,李宴舟心中暗惊,这个鬼修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小子,你好狠啊,不过,我更喜欢你了。”那道人影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一道道怨气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从阵法中蜿蜒着爬向李宴舟。
李宴舟迅速向后一撤,出剑斩断了缠在脚上的怨气。
“哈哈哈,好小子,别挣扎了。”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不过片刻,李宴舟的灵力便已消耗殆尽。四周山林的灵力快速向他聚集而来,然那几道怨气却趁机缠在了灵力上。李宴舟连退几步,却无法躲避四处翻涌的灵力。不多时,黑白两色的灵力将他紧紧包裹其中。
窒息感一波一波地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喘息。脑海中,乾元宗的景象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浮现。那是他这二十多年里,最快乐、最难忘的时光。
时间对于修仙者而言,总是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回春崖上,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一块巨石轰然破碎成无数石块。陈星岩抬手收势,他在洞中闭关了三个月,终于再次见到了外面的阳光。
他抬手挡住眼前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慢慢适应着外面的光亮。
青梗欢快的叫声传来,在空中打了个转儿,落在他的肩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仿佛在诉说着许久不见的思念。
陈星岩摸了摸青梗的头,随后御剑回到自己的茅草屋。他在回春崖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师尊和师姐的身影。他心中有些疑惑,略一思索后,便往沧海峰赶去。
李宴舟刚从外面回来,看到他出关后周身灵力充沛,两人便切磋了几招。
“不错啊,已经到炼虚期初期了。”李宴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几日不见,陈星岩身子骨愈发结实,脸上的轮廓也愈发清晰,透着一股坚毅之气。
“你也不错啊。”陈星岩拱手回应,接着问道,“你见过我师姐吗?”
李宴舟料到他会这么问,便与他一同走在沧海峰的小路上,讲起了近几日的事情:“外面如今可不太平。天地间的裂缝越来越多,不少地方或是妖修入侵,或是鬼修肆虐,还有魔修四处抓人。宗门里的师兄弟都被派出去处理这些事情了,攸宁师姐应该也一同出去了。”
“难怪这沧海峰都安静了。”陈星岩四下看了一眼,这里的风景依旧如往昔般秀丽,只是少了往日弟子们在树下谈天说地、欣赏风景的身影。
“沧海峰主修丹术,每次出门历练的队伍必然会安排一到两名沧海峰的弟子。”李宴舟淡淡地说道。为了确保弟子们的安全,每次外出历练,都会以小团队的形式进行。久而久之,一部分弟子便形成了固定的小团队,几乎每次出门都会一起。如今出任务危险重重,他们必定要带着沧海峰的弟子。
陈星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想起许久未见月明和叶知临,又问了几句。
正如李宴舟所说,裂缝的问题愈发严重,月明和叶知临也跟着出去执行任务了。
“星宁师兄,你们在这里啊。掌门师伯正在杏林苑前面等你们。”一名弟子匆匆跑来,扔下消息便行礼快速离开了。
两人闻言道了谢,捡了一条近道,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见到了站在杏林苑门前的云乾。
“师伯。”
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云乾微微颔首,指了指院子,对陈星岩说道:“星岩,你先去找你师尊。”又看向李宴舟,道,“星宁,你随我来。”
李宴舟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跟上了云乾的脚步。
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云乾忽然转身,一道灵力猛地将李宴舟按在了地上。李宴舟心中一惊,却没有反抗云乾的灵力,咬着牙半跪在地上。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咔嚓”声。
云乾迎风而立,灵力鼓动着他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眸光一沉,手中的威压又加重了几分。李宴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硬是不吭一声,只是倔强地梗着脖子。云乾看了一眼李宴舟,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李宴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眸子里隐隐泛出丝丝黑气。他的手腕好似爬满了无数蚂蚁,又痒又痛。但他依旧咬紧牙关,后背挺得笔直。
云乾没有错过他手腕上闪过的光芒,手上力道一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师伯!”李宴舟惊讶地叫道。
“多久了?”云乾的声音冰冷刺骨。
李宴舟垂下眸子,看着手腕上的吉祥纹愈发鲜艳,心中愈发沉重。这一刻,他心中涌起一丝惧怕,害怕师伯会因为这件事杀了他。
云乾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又问了一遍:“多久了?”
李宴舟的头又低了几分,他知道这件事极为危险,可是……
云乾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李宴舟,你天赋万里挑一。修仙之道千万,无论你选哪条,务必守好本心。”
“大道万千,各有其途。择心之所向,行意之所定,纵前路相异,终会同归,此生不悔。”
云乾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李宴舟独自站在沧海峰的崖边,任由山风肆意吹乱自己的头发。
许久,他的目光才渐渐有了焦距,缓缓伸手摸上了手腕的印记。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此刻对他而言,正确的路,便是他正在前行的这条。
陈星岩已经走进了杏林苑,满屋子弥漫着熟悉的草药香气,与上次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知为何,上次进来时,他的脚步还没有这般沉重,可这次每一步都仿佛小腿上绑了几斤重的沙包,需要用尽极大的力气。
其他几间屋子都紧闭着,唯有东厢房的门敞开着,想来师尊应该在东厢房。
他一步步朝着东厢房走去,那不过寸尺高的门槛,此刻却仿佛有千钧重,让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跨过。陈星岩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抬头望去,不远处,正是他的师尊。她依旧身着雪白的长衫,身姿依旧那般遗世独立,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