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拥抱你》柚一翊

25、第 25 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亚麻窗帘的缝隙悄悄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跃动的光影。方黎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去见家长要带的礼物——B市的特色礼盒、上好的普洱茶饼，还有给陈磊小侄女准备的卡通书包。她时不时担忧地看向还在熟睡的邵翊萌。床上的身影蜷缩在被子裏，只露出半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呼吸略显沉重，显然昨夜的酒意还未完全消散。

　　"萌萌，"方黎压低声音，凑到床边，轻轻理了理好友额前散乱的发丝，"我去陈磊家了，早餐在桌上，记得吃。中午要是还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她顿了顿，想起昨晚高溪桥关切的短信，又补充道，"高律师说会来看你。"

　　邵翊萌在睡梦中含糊地应了一声，机械地点了点头，又沉沉睡去。方黎叹了口气，仔细帮她掖好被角，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等到日上三竿，阳光已经变得强烈，邵翊萌才被刺眼的光线唤醒。她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阳光透过窗帘变得格外刺眼，她眯着眼睛摸索到手机，发现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她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尝试回忆昨晚的片段，却只记得零星的画面——烤全羊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店家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耳边，还有...顾颜泽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想到这里，她的头更疼了，索性又躺了回去，将脸埋在枕头里。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节奏平稳而克制。高溪桥站在门口，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又敲了敲："萌萌？你醒了吗？该吃午饭了。"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律师特有的清晰语调。

　　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高溪桥犹豫了一下，指尖在门把手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下楼。在民宿楼下的餐厅里，高溪桥遇到了正在吃饭的小李跟顾颜泽。

　　"高律师，就你一个人呀？"小李热情地打招呼，嘴里还嚼着羊肉，"那一起吃饭吧！这家烤包子特别好吃。"

　　高溪桥笑着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顾颜泽。对方只是机械地吃着面前的饭菜，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米饭，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萌萌估计还在睡觉，"高溪桥自然地坐下，向服务员要了一份菜单，"待会我帮她带点吃的上去就好。"

　　小李立刻接话："好啊，待会我们一起去看看邵老师吧！她昨天喝了挺多的，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说着，他偷偷在桌下踢了顾颜泽一脚。

　　顾颜泽这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高溪桥一眼，却又很快低下头去，专注地盯着碗里的米饭。昨晚在邵翊萌门外听到的那番话还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他甚至半夜查了回程的班次，想提前结束这尴尬的相遇，奈何五一期间的车票早已售罄，连站票都没有了。

　　吃完饭，高溪桥细心地打包了一份清淡的饮食——小米粥、小笼包和几个清淡的小菜。当他再次来到邵翊萌房门口时，顾颜泽故意在楼梯口放慢了脚步，眼睛看向邵翊萌房间门的方向，脚步却不自主地迟疑。

　　"顾哥，咱们也去看看吧！"小李拽着顾颜泽的胳膊，"邵老师一直没动静，我给她发信息也没回，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颜泽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木质的门板静悄悄的，也开始有点担心。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保持距离，但心底的担忧却挥之不去。最终，他还是跟着小李走了过去，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高溪桥和小李像接力一样敲着门，顾颜泽则拿出手机拨打邵翊萌的电话，同时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谁的手机在响..."邵翊萌终于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看到屏幕上"顾颜泽"三个字，一下子清醒过来，心跳莫名加速。与此同时，门外的响动也越来越清晰。

　　她匆忙套上睡衣，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赶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就看到三个男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表情各异地盯着她，形成了一幅令人尴尬的画面。

　　"你们这是干啥？"邵翊萌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睡袍的领口，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小李抢着说："邵老师，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喝多了出什么事，一直都叫不醒！"

　　邵翊萌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蓬松的头发："我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说着，她不自觉地瞥了顾颜泽一眼，却发现对方正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走廊的装饰画上。

　　顾颜泽看见邵翊萌没事，心里松了口气，表面却依然平静："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小李哪能放过这个机会，赶紧拉住他："顾哥别急啊！来都来了，先确定下邵老师的情况？"说着朝邵翊萌使了个眼色，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高溪桥把午饭递给邵翊萌："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垫垫肚子吧。"他的语气温柔体贴，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瞟向顾颜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邵翊萌连忙感谢，看到他们三个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要不...进来坐坐？"她说着侧身让出空间，心里却希望他们拒绝。

　　高溪桥见小李他们也还在，就摆手道："不了，你好好休息，晚上再一起吃饭。"他的目光在邵翊萌和顾颜泽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邵翊萌身上，"需要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这句话说得格外清晰，仿佛刻意说给某人听。

　　紧跟着顾颜泽也转身表示先回房去了，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情绪。

　　小李见高溪桥回自己房间了，也表示不打扰了。临走前，他悄悄向邵翊萌打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邵老师，昨晚你喝太多了，还是顾哥送你回来的。"

　　"顾颜泽？"邵翊萌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就他一个人送我回来的吗？他有说起什么吗？"她急切地追问，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生怕自己酒后失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哥倒是没说什么，"小李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昨天陈律师喝多了，大家先送的他，所以就剩你和顾哥两人。具体后面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知道啦！"说完，他朝邵翊萌眨眨眼，快步追上了已经走远的顾颜泽。

　　邵翊萌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她使劲揉着太阳穴，试图从混沌的记忆中搜寻昨晚的片段，却像在迷雾中摸索，什么也抓不住。

　　零星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顾颜泽背着她走在月光下，他的后背温暖而坚实，带着淡淡的松木香；自己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还有...后来模模糊糊又有一个人过来，是高溪桥吗？记忆在这里又断片了。

　　"我到底说了什么..."邵翊萌懊恼地把脸埋进膝盖，感觉一阵无力。她清楚自己喝酒后容易失态，但这次偏偏在顾颜泽面前...而且看样子，高溪桥也在。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很是沮丧。

　　她打开高溪桥带来的午餐，食不知味地吃着。小米粥还温热着，小笼包也是她喜欢的口味，可见准备的人很用心。但此刻的她完全没有胃口，满脑子都是昨晚可能发生的尴尬场景。

　　与此同时，三楼房间里，顾颜泽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草原，眼神却没有焦点。他想起昨晚邵翊萌醉醺醺的样子，想起她伏在自己背上时温热的呼吸，想起那些无意识的呢喃...以及最后高溪桥理所当然地接走她的场景。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回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画面赶出脑海，却无济于事。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民宿的木质楼梯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陈磊和方黎回来了，方黎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整个人明显放松了很多，脸颊红润，眼里有光。

　　"萌萌！"方黎一进门就兴奋地拉住邵翊萌的手，"陈磊的父母都对我特别好，午饭做了好多好吃的，有手抓羊肉、奶茶，还有他妈妈自己做的奶酪。姐姐姐夫一家也很热情，小侄女一直拉着我玩。"

　　邵翊萌看着好友幸福的样子，由衷地为她高兴："那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他家里人都这么喜欢你。"

　　方黎点点头，脸颊泛着红晕："嗯，他妈妈说下次让我爸妈也过来玩玩，两家人见个面。"她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对了，你昨天后来怎么样？喝那么多没事吧？"

　　邵翊萌趁机试探："我还好...就是有点断片。昨天我回来后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方黎的表情，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

　　方黎摇了摇头，一边整理带回来的特产一边说："我不清楚耶，昨天我忙着照顾陈磊，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她拿起一包奶条递给邵翊萌，"尝尝，陈磊妈妈自己做的，特别香。"

　　"好吧。"没有问到什么，邵翊萌有点郁闷地接过奶条，食不知味地嚼着，感觉就像在嚼蜡。

　　傍晚时分，夕阳给民宿的小院镀上一层金色，光线柔和而温暖。方黎推开窗户，深吸一口草原清新的空气，提议道："晚上咱们出去逛逛吧？陈磊说附近有个夜市，很热闹，有好多特色小吃和手工艺品。"

　　邵翊萌连忙摇头："我就不去了，今天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玩。你帮我带点吃的回来吧。"她勉强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衣角，"最好是清淡点的。"

　　其实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害怕面对顾颜泽。万一昨天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什么尴尬的事，而自己又不记得了，见面只会让彼此更难堪。这种不确定性让她想要逃避。

　　方黎也不勉强，体贴地说："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随便带点粥或者面条就好。"邵翊萌把方黎送到门口，"玩得开心点。"她看着好友欢快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羡慕。

　　等方黎他们离开后，邵翊萌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夕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顾颜泽发条信息问问昨晚的情况，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放弃了。万一真的说了什么尴尬的话，这样直接问反而更糟。

　　晚上八点多，方黎他们吃完饭回来，在民宿门口遇到了小李。陈磊热情地招呼："小李，明天我们8点就出发去草原骑马怎么样？我已经联系好马场了，那里的马都很温顺，适合初学者。"

　　小李当然是一口答应："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骑过真马呢！"他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顾哥也可以一起去吧？"

　　陈磊笑着说："那当然，人多热闹嘛！草原上骑马的感觉特别棒，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小李兴冲冲地跑上三楼，推开房门就看到顾颜泽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眉头紧锁。"顾哥！明天一起去骑马啊！陈磊都安排好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顾颜泽头也不抬，手指仍在键盘上敲击："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小李哪里肯依，一把合上顾颜泽的笔记本电脑："别啊！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就我一个人跟着多尴尬。你就陪陪我嘛！"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而且我们后天就回去了，这一别，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邵老师可就难说了。"

　　顾颜泽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微暗。他拿起手机，看着早就订好的返程车票提醒——后天下午4点的高铁，时间确实不多了。这个事实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顾哥，"小李趁热打铁，"就当是散散心嘛！你来T市这一个月，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都没好好玩过。草原上的风景特别美，骑马的感觉也很自由，你会喜欢的。"

　　顾颜泽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好吧。"就让他最后再放纵一次，明天最后再看一眼邵翊萌，然后就不能再打扰人家了。这个决定既让他感到释然，又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夜深了，月光如水银般洒进两个房间。顾颜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隔壁房间，邵翊萌同样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月光静静地流淌在两个失眠的人之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未能说出口的心事。明天的草原之行，注定不会平静。未知的紧张感和隐约的期待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