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拥抱你》柚一翊

13、第 13 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客厅，为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邵翊萌轻轻推开卧室门，发现顾颜泽在沙发上睡着了。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狭小的沙发上，西装外套滑落在地，衬衫袖口还沾着昨日的血迹。他的睡颜依然英俊，即使右眼下方那片淤青和嘴角的伤口也掩盖不住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邵翊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拾起地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她蹲在沙发边，目光不自觉地描摹着他疲惫的面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未能完全放松。她注意到他衬衫领口处露出的锁骨上有一道细小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这让她想起昨晚他抱着她时，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

　　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回两年前。那时的顾颜泽常常工作到深夜，有时直接在书房睡着。她总会像现在这样，悄悄为他盖上毯子，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出神。那时的她总忍不住伸手想抚平那些纹路，就像现在...

　　冰凉的手指刚触到他的眉心，顾颜泽猛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邵翊萌能清晰地看到他琥珀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水味混合着熟悉的古龙水气息。他们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邵翊萌的脸颊瞬间发烫，急忙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嘶——"她倒抽一口冷气，膝盖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顾颜泽立刻坐起身："撞到哪了？疼不疼？"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清明。他下意识伸手想查看她的伤势，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默默收回了手。

　　"没、没事。"邵翊萌揉了揉膝盖，低着头不敢看他，"你醒了？我...我好多了。昨天...谢谢你陪着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气音。

　　客厅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两年来的第一次，他们单独在一个屋檐下过夜，尽管什么都没发生，却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无形的分界线，仿佛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咕——"顾颜泽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打破了沉默。他有些窘迫地揉了揉胃部，嘴角微微上扬："要不...我们先去吃个早饭？你家冰箱已经空了。"他指了指厨房方向，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邵翊萌正想答应，突然想起住在楼下的林夕。如果她们一起下楼被林夕撞见...她该怎么解释顾颜泽在她家过夜的事？想到林夕可能是顾颜泽的女朋友，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一阵酸涩从胸口蔓延到喉咙。

　　"那个...林夕就住在楼下。"邵翊萌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不想让她误会...昨天真的很感谢你，但我已经好多了，待会儿我自己下楼买点东西就行。"

　　顾颜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叹一声："萌萌，我和林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该怎么解释？说那只是一场被迫的相亲？说他这两年来从未停止想她？这些话现在说出口，会不会显得太过虚伪？毕竟当初是他先推开她的。

　　"那我先回去了。"他最终只是淡淡地说，起身整理皱巴巴的衬衫。阳光照在他挺直的背脊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恰好落在邵翊萌脚边。

　　"嗯，好。"邵翊萌低着头，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是门锁轻轻扣上的声音。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板上，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顾颜泽一拳砸在电梯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开始懊恼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他跟林夕的关系，但是转瞬间他又恢复了理智。他很清楚他跟邵翊萌之间的问题并不是林夕的关系，甚至不关乎任何一个人，问题一直在他这边——懦弱无能的他，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承认。

　　电梯到楼下，他快步走出电梯。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超市。推着购物车，他机械地往里面扔各种食材——邵翊萌爱吃的草莓酸奶、她之前总说太贵舍不得买的进口牛排、能缓解焦虑的洋甘菊茶...当他拿起一包她最爱的海苔味薯片时，手指微微颤抖。两年前，她总喜欢蜷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边咔嚓咔嚓地吃这种薯片，碎屑掉得到处都是，他会假装生气地皱眉，然后在她撒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结账时，收银员好奇地打量这个西装革履却满脸伤痕的男人。顾颜泽面无表情地刷了卡，拎着两大袋食物回到邵翊萌的公寓楼下。他没有勇气再上去，而是把东西交给管理处："麻烦转交给6楼的邵小姐。"然后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才发出那条信息：【我给你买了些食物在管理处，记得拿一下。你不想出门的话这两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楼上，邵翊萌看着手机屏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顾颜泽的关心是真的，昨晚他抱着她颤抖的身体时，眼中的心疼不是假的。但是如果他心里有她，那他之前的行为又怎么解释呢？这两年来他也不曾有想过联系她，如果不是她来了B市，他们也不会再相见。

　　"我真是个笨蛋..."邵翊萌揉了揉太阳穴，陆翊辰当年总说她笨，她还不服气。现在想想，她确实连最基本的感情问题都看不明白。顾颜泽像是一本她永远读不懂的书，每次当她自以为了解他时，却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当她下楼去管理处取东西时，竟然遇到了林夕，她好像刚从外面买早饭回来，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对方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萌萌，你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邵翊萌摇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手中的袋子上——里面全是她爱吃的食物。想到昨天顾颜泽为她做的一切，再看看眼前温柔体贴的林夕，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林夕..."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夕疑惑地看着她，邵翊萌的嘴张了张："你跟顾颜泽还...还好吗？"

　　出乎意料的是，林夕突然笑出声来："萌萌，其实我跟顾先生根本没什么关系。"她接着说道，声音轻快得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那天你和方老师看到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纯粹是家长安排的相亲。后来他明确告诉我，他不想谈恋爱，只是碍于母亲的压力才来见面。"

　　邵翊萌呆住了，手中的购物袋差点掉在地上。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林夕继续道："说实话，我觉得顾先生人很好，长得也很帅，我还挺喜欢他的，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她歪着头看了看邵翊萌手中的袋子。"你知道吗，"林夕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那天相亲时，他全程心不在焉。而且后面他找我聊天，也是有意无意的问起你呢，他说你是他朋友的妹妹，后面我想了很久，他应该不只是关心朋友的妹妹而已吧。"

　　邵翊萌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中的购物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我得回去了。"邵翊萌仓促地说，转身走向电梯。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冰凉的金属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公寓，她把食物一样样放进冰箱，每拿出一件，记忆就像潮水般涌来。这瓶草莓酸奶是之前他们约会时她说过好喝的牌子；这块牛排是他们庆祝她找到第一份工作时他煎给她的；这盒洋甘菊茶是她每次焦虑时他都会泡给她喝的...

　　眼泪不争气的涌上眼眶，所以...他没有女朋友？这两年也没有和别人在一起？那为什么...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但最清晰的一个念头是——她可能真的误会了他。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难道这两年来，顾颜泽和她一样，从未真正放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