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拥抱你》柚一翊

11、第 11 章

　　第二天清晨，邵翊萌特意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她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舒高林那辆醒目的银色宝马缓缓驶入校园停车场。车窗摇下时，她清楚地看见他对着后视镜整理领带的动作，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邵老师，来得真早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邵翊萌转身时已经换上了完美的微笑："舒老师早。正好有份琴谱想请您指点，听说您对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组曲很有研究？"

　　舒高林眼睛一亮，目光在她修长的脖颈上停留了片刻："当然，这是我的专长。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好啊。"邵翊萌装作没注意到他放肆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一片冰冷，"我十二点下课。"

　　中午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进来，舒高林特意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他今天喷了古龙水，过浓的香气让邵翊萌不得不屏住呼吸。

　　"你知道吗？"舒高林切着牛排，手指有意无意地碰触她的手腕，"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教学方式。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有才华的老师，在我们学院可不多见。"

　　邵翊萌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反而微微倾身："舒老师过奖了。其实我一直想请教，您是怎么指导学生演奏《恰空》的？我有个学生总是掌握不好那个转调..."

　　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而崇拜，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对他的专业能力充满好奇。舒高林果然上钩，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教学经验，时不时用指尖轻敲桌面，仿佛在演示指法。

　　邵翊萌一边点头，一边悄悄将手伸进口袋，确认录音笔仍在工作。

　　接下来的两周，邵翊萌像一位精心布局的猎人，在校园里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她特意调整了自己的课程表，确保能在教师休息室与舒高林"偶遇"。

　　周三上午十一点半点，阳光正好。邵翊萌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走进休息室，看见舒高林正独自坐在窗边翻阅琴谱。她故意在经过他身边时"失手"打翻咖啡，深褐色的液体溅在舒高林笔挺的西裤上。

　　"天啊！舒老师，实在对不起！"邵翊萌慌忙抽出纸巾，脸上写满歉意。

　　舒高林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没关系，邵老师。"他接过纸巾，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指尖，"能被你这么漂亮的女士'眷顾'，是我的荣幸。"

　　邵翊萌强忍着内心的厌恶，脸颊恰到好处地泛起红晕："我...我赔您干洗费吧。"

　　"不必了，"舒高林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不如请我喝杯咖啡？就现在？"

　　邵翊萌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在舒高林转身去换裤子时，她迅速按下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这个价值不菲的微型设备是她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现在成了她最重要的武器。

　　与此同时，顾颜泽正在公司加班加点地测试那款音乐教学软件。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里，只有他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屏幕上流畅运行的界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版本终于达到了他理想中的效果，他迫不及待想和邵翊萌分享。

　　"她一定会喜欢的。"顾颜泽轻声自语，脑海中浮现出邵翊萌专注演奏时的侧脸。他翻开手机查看她的课程表——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11:30结束。如果现在回家休息一会儿，正好能赶在她下课时到达学校。

　　想到这里，顾颜泽迅速收拾好演示用的笔记本电脑和资料。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疲惫却期待的脸上，他特意绕路去买了邵翊萌最爱的焦糖玛奇朵，还让店员多加了一份焦糖酱。

　　然而，当他兴冲冲地赶到音乐学院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脚步猛地停住。邵翊萌正和一个高瘦的男教师并肩走出教学楼，两人有说有笑。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时不时低头凑近她耳边说话，而邵翊萌竟然没有躲开，反而露出了顾颜泽许久未见的明媚笑容。

　　"他们..."顾颜泽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手中的咖啡杯不自觉地捏紧，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都浑然不觉。他下意识地退到一棵梧桐树后，看着那对璧人渐行渐远。

　　"还挺般配的。"顾颜泽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顾颜泽转身准备离开时，恰好与用完午餐返回办公室的王主任迎面相遇。秋天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王主任略显发福的身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总？"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来找邵老师的吧？"

　　顾颜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皮质把手，勉强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王主任好。是的，我们合作项目的测试版本已经完成了，本来想给邵老师演示一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已经消失的身影，"不过既然遇到您了，麻烦您转交一下资料也是一样的。"

　　王主任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衬衫袖口沾着些许油渍，显然是刚享用过一顿丰盛的午餐："顾总别急着走，来我办公室喝杯茶。今年新到的龙井，味道相当不错。"

　　办公室内，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驱散了正午的燥热。顾颜泽将装着资料的牛皮纸袋和U盘轻轻放在王主任的实木办公桌上，U盘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顾颜泽的声音有些干涩，"测试报告里已经标注了需要注意的事项。"

　　王主任一边泡茶一边点头，紫砂壶中的茶水倾泻而出，在玻璃杯中泛起琥珀色的涟漪："放心，我一定转交给邵老师。不过..."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她应该已经下课了，你没提前联系她吗？"

　　顾颜泽的手指微微一颤，茶杯中的水面荡起细小的波纹。他想起方才邵翊萌与那个男教师并肩而行的画面，胸口泛起一阵钝痛："我...我看到她和一位戴眼镜的男老师一起走了，不想打扰他们。"

　　"戴眼镜的男老师？"王主任的眉头突然皱起，茶杯停在半空，"是不是高高瘦瘦的，教小提琴的？"

　　见顾颜泽点头，王主任的表情变得凝重。他起身谨慎地关上办公室的门，窗外的蝉鸣声顿时变得遥远。当他重新坐下时，声音压得极低："顾总，你和邵老师是老朋友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王主任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斟酌用词："如果邵老师真的和舒高林走得近，你最好提醒她保持距离。"他顿了顿，"舒老师外表斯文，教学水平也不错，但是..."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位年轻女教师抱着一摞资料走了进来。王主任立刻换上公事公办的笑容，话题戛然而止。

　　顾颜泽识趣地起身告辞，但王主任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和暗示性的话语，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走出行政楼时，秋天的风带着微凉拂过他的面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夜幕降临，顾颜泽躺在公寓的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微信界面停留在与邵翊萌的对话框。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周前，内容全是公事公办的项目沟通。

　　他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未能落下。该怎么开口？直接说"我看到你和舒高林在一起，他可能不是好人"？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像个多管闲事的跟踪狂？更何况，王主任的警告也只是个人看法，并没有确凿证据。

　　顾颜泽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的夜景灯火阑珊，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舒老师真的不是个好人，他怕邵翊萌受到伤害。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很快他想到了方黎。作为邵翊萌的闺蜜兼学院教导处主任，她一定了解内情。

　　"明天一早就去找方黎。"顾颜泽下定决心，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窗外的梧桐树影婆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他盯着天花板，直到凌晨才勉强入睡，梦中全是邵翊萌陷入危险却无人相助的画面。

　　同一个城市，邵翊萌也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如同她此刻紧绷的神经。她盯着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录音设备，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已经接近舒高林好几周了..."她在心中盘算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这个表面斯文的男人比她想象的更狡猾，每次谈话都滴水不漏，让她至今没能收集到确凿证据。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舒高林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两点，蓝调会所3402包厢，我找到一份珍贵的老琴谱想与你分享。】后面还跟着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

　　邵翊萌的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单独约在会所？她的警觉本能立刻拉响警报。但转念一想，大白天的公共场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这可能是获取证据的关键机会。

　　【好的，明天见。】她回复完消息，起身检查设备。微型录音笔、针孔摄像头、紧急报警器...。她逐一测试，确保电量充足。

　　"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邵翊萌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说，镜中人的眼睛下方已经有了淡淡的阴影。

　　第二天清晨，顾颜泽比平时提前一小时起床，他特意先去公司把今天的工作交代一下，却在出门前被助理小李的紧急电话拦住——一个重要客户对方案提出了新的修改要求。

　　"这个必须今天确认吗？"顾颜泽看着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九点。

　　"客户说下午就要飞国外..."助理的声音充满歉意。

　　当时针指向下午一点时，顾颜泽终于冲出公司大楼。深秋的阳光依然灼热，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音乐学院空旷的停车场里，他的脚步声在沥青路面上格外清晰。

　　教导处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顾颜泽顾不上敲门就冲了进去——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几缕阳光在办公桌上跳舞。

　　"请问你是找方老师吗？"身后传来温和的女声。一位戴着玳瑁眼镜的中年女教师抱着教案，好奇地打量着他。

　　顾颜泽的喉结上下滚动："是的，我有急事..."

　　"方老师父亲摔伤了腿，这周都请假了。"女教师推了推眼镜，"你可以打她电话。"

　　"谢谢。"顾颜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转身时差点撞上门口的绿植。他几乎是跑着回到车上，手机通讯录里"方黎"的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通话记录里了。

　　电话接通时，方黎明显愣了一下："顾颜泽？"

　　"我想打听舒高林的事。"顾颜泽直奔主题，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最近怎么了？一个个都来打听舒高林？"方黎的声音突然警觉。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顾颜泽的声音变得更加紧绷："你说'都'？还有谁问过？"

　　"就是萌萌啊..."方黎咬着嘴唇，回忆道，"她几周前突然问我舒高林的事，还特别问起之前那个性侵学生的案子..."

　　"性侵学生？！"顾颜泽的声音陡然拔高，"真有这事？"

　　"嘘！小声点！"方黎紧张地环顾医院走廊，"这事很复杂。之前确实有女生举报舒高林性侵，但后来证据不足...而且他叔叔是校董..."

　　顾颜泽的血液瞬间凝固。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邵翊萌穿着淡蓝色针织外套，正走向一辆银色宝马。驾驶座上，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方黎，我晚点打给你！"顾颜泽匆忙挂断，发动车子跟了上去，死死咬住前方那辆银色宝马。他的手指紧握方向盘到指节发白，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看到的画面：舒高林殷勤地为邵翊萌开车门时，那只搭在她腰间的咸猪手；邵翊萌上车前环顾四周的警惕眼神；

　　"这个傻姑娘..."顾颜泽的喉咙发紧，一脚油门闯过黄灯。他太了解邵翊萌了，那个倔强的女孩一定是想自己收集证据。

　　宝马最终停在一家名为"蓝调"的高档会所前。顾颜泽看着两人走进旋转门，赶紧寻找停车位。等他冲进会所大堂时，早已不见两人踪影。

　　"邵翊萌！"他在心中呐喊，颤抖着拨通她的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是冰冷的电子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顾颜泽的眼睛瞬间充血，他冲到前台，"刚才进来的两个人，戴眼镜的男士和穿蓝外套的女士，去了哪个房间？"顾颜泽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前台小姐姐被他通红的双眼吓到出不出话来，“我问你刚才进来的那个带眼镜的男的把我女朋友带去哪里啦”顾颜泽几乎是吼了出来，前台小姐姐结结巴巴地回答："3...3402..."

　　"带我去！现在！"顾颜泽一把抓住前台小姐姐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冲向电梯。

　　电梯上升的十几秒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顾颜泽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可能，每一帧都让他的心脏像被铁钳夹住般疼痛。

　　"萌萌，你一定不能有事..."他在心中祈祷，拳头不自觉地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