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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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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顾颜泽过来拍了一些素材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邵翊萌坐在琴房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小提琴的琴弦,发出零散的音符。窗外是音乐学院熟悉的景色——梧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风一吹就簌簌地落下来,铺满了石板路。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新消息。
"他应该很忙吧……"她轻声自语,随即又自嘲地摇摇头。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倒影,额前的碎发因为练琴时的动作而有些凌乱。她伸手将它们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想起顾颜泽以前也曾这样帮她整理头发。
明明是她自己选择和他保持距离的,现在又在期待什么呢?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邵翊萌差点没拿稳,指尖在屏幕上慌乱地划了两下才点开消息。
是顾颜泽的信息。
【上回拍的一些特写照片,我已经按照项目进度进行测试,这段时间主要工作是对这款软件做技术调整,所以暂时不用麻烦你。】
邵翊萌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几秒,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他这是特意来跟我解释吗?"她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了下去。琴房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些,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露出纤细的锁骨。
——现在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他还是乙方代表,这条消息大概只是例行公事的项目汇报吧。
她抿了抿唇,快速回复了一个【好】。发送前犹豫了一下,又删掉重新打了一个【好的】,觉得这样显得更正式些。
几乎是下一秒,顾颜泽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的课程表发我下,到时候我们根据你的时间进行工作安排。】
邵翊萌愣了一下,随即翻出自己的课程计划。她的课程表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得很清楚,蓝色是专业课,红色是选修课,绿色是空闲时间。她对着光线拍了好几张,选了一张最清晰的发了过去。
那边再没回复。十分钟过去了,手机屏幕暗了又亮,她点开几次确认没有新消息。。
"还真是公事公办呢……"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一旁。琴谱架上还摊开着明天要教的曲目,巴赫的《恰空舞曲》,复杂的音符像一群黑色的小蚂蚁爬满了五线谱。
就算是项目合作关系,怎么能做到连一句日常寒暄都没有。她想起上次顾颜泽来拍摄时,他专注调试设备的样子,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调整着相机参数。当时她故意站得远远的,却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比起虚假的客套,这种干脆利落的相处方式反而更让她安心。
至少……不会让她胡思乱想。她拿起琴弓,在松香盒里轻轻蹭了几下,细小的粉末在阳光下飞舞。熟悉的松香味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傍晚的夕阳透过琴房西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将邵翊萌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轻轻合上琴谱,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停留了片刻。今天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她特意留下来整理下周要用的教材。琴房里还残留着松香的气息,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这本该是个惬意的黄昏。
走廊里安静得出奇,大多数学生都已经离开,只有几间琴房还亮着灯,隐约能听见某个勤奋的学生在练习肖邦的夜曲。琴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反复打磨某个困难段落。邵翊萌把乐谱整齐地装进公文包,正准备锁门离开,突然听到隔壁琴房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被人刻意压制着,却因为太过悲伤而无法完全控制。邵翊萌的脚步顿住了,她犹豫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作为老师,她知道自己不该过多干涉学生的私事,但那哭声中的绝望让她无法置之不理。她想起自己大一那年,因为比赛失利也在琴房里这样哭过,当时是一位学姐发现了她,递给她一块绣着栀子花的手帕。
"同学?"她轻轻推开隔壁琴房的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音乐学院制服的女生蜷缩在钢琴旁的角落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肩膀不停地颤抖。女生的马尾辫已经散开一半,发圈可怜兮兮地挂在几缕头发上。她面前的地板上散落着几张乐谱,最上面那张被泪水浸湿了一角。
女生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待看清是邵翊萌后,眼泪更是决堤般涌出。"邵、邵老师..."女生哽咽着,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了邵翊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邵翊萌能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在剧烈地发抖,女生的手指死死攥着她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没事了,没事了..."邵翊萌轻轻拍着女生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柔声安慰。她带着女生坐到琴凳上,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女生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
等女生的抽泣声稍微平缓些,邵翊萌才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老师说说吗?"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个脆弱的灵魂。她注意到女生制服的领口有些歪,像是被人粗暴地拉扯过。
女生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嘴唇颤抖着,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她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是...是舒老师..."
"舒高林老师?"邵翊萌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这个名字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她想起上个月教师会议上,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如何"不经意"地把手搭在年轻女教师的椅背上,身体倾斜到一个令人不适的角度。
女生重重地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他总说我的持琴姿势不对,借着纠正动作的机会摸我的手...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今天课后辅导时,他...他突然从后面抱住我,手伸进了我的衣服..."
说到这里,女生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邵翊萌感到一阵怒火直冲头顶,她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痕迹。舒高林——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想起他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师德标兵"奖状,胃里一阵翻腾。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刚来音乐学院任教时,这位"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小提琴老师就对她格外"关照",总是找各种理由约她单独吃饭、喝咖啡。有次部门聚会后,他甚至借着酒劲试图搂她的腰,被她冷着脸推开后还嬉皮笑脸地说"开个玩笑而已"。
"人渣!"邵翊萌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随即握住女生冰凉的手,坚定地说:"别怕,老师会帮你。我们明天就去找罗校长举报他。"
谁知女生一听这话,反而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不行的...舒老师他...他家里很有背景,之前有个学姐举报他性骚扰,结果没过多久那个学姐就转学了..."女生的声音发抖,"而且...他威胁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让我这学期的专业课不及格..."
邵翊萌心头一沉,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她突然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小提琴教学确实存在必要的肢体接触,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贸然举报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更可怕的是,如果真如女生所说,舒高林手里握有把柄...
琴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邵翊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轻轻抬起女生的脸,望进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听着,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小雨。"
"小雨,从现在开始,你绝对不要单独和他相处,上课一定要和朋友一起。如果他要找你'课后辅导',就说已经有约了。"邵翊萌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这件事交给我,老师一定会想办法的。相信我,好吗?"
女生含泪点头,邵翊萌又安慰了她许久,直到确认她情绪稳定,才亲自送她到宿舍楼下。看着女生瘦弱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门口,邵翊萌站在初秋的晚风中,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当晚,邵翊萌回到家,立刻向方黎打听起舒高林这个人。方黎正在厨房煮面,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
"你怎么突然打听他?"方黎一边往锅里打鸡蛋,一边抬头严肃的望向邵翊萌,语气中透着警惕。她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蛋清顺着碗边缓缓滑落。
"就是...今天听学生提起,想了解一下。"邵翊萌假装对橱柜里的调料瓶很感兴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酱油瓶的标签。
方黎叹了口气,关小了火:"萌萌,你离他远点。这个人...风评很不好。我刚当教导主任那年,就有女生举报他性骚扰,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水汽。
邵翊萌握紧了手机:"后来呢?"
"后来?"方黎苦笑一声,"调查发现那个女生之前向闺蜜炫耀过和老师的'恋情',还有她向舒高林索要礼物的聊天记录。加上舒家在校董事会的关系...最后只能定性为'师生不当交往',女生转学了事。"
邵翊萌的心沉到谷底:"所以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没有实质证据,女生又改了口供..."方黎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等等,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没骚扰你吧?"
"没有,就是好奇..."邵翊萌原本想把林小雨的事情告诉方黎,但一想到还没有证据,再加上自己答应了林小雨要保密,她只好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面条,看着葱花在汤面上打转。
回到房间后,邵翊萌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闪烁的城市灯火。远处音乐学院的钟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那里是多少音乐学子梦想开始的地方,却也可能成为某些人噩梦的开端。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如果正规途径无法制裁这个禽兽,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各种隐蔽摄像设备的资料,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整个城市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