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拥抱你》柚一翊

9、第 9 章

　　回到公司后，顾颜泽立刻投入工作状态。

　　办公室的灯光冷白而明亮，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他将今天会议记录中的重要事项逐一标注：

　　邵翊萌特别强调的用户体验

　　画面流畅性要求

　　音质标准

　　这些都是专业音乐课程必须保证的关键要素，尤其是邵翊萌的课程——她一向对细节极为苛刻。

　　"如果要实现这些要求..."顾颜泽修长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需要重新调整拍摄方案，音频采集设备也得升级。"

　　他迅速调出琴房的平面图，开始设计多机位拍摄角度。琴房的空间不算大，但光线充足，窗户朝南，下午的光线最适合拍摄。他思索着，在图纸上标注了几个关键点位：主镜头对准演奏者正面，侧机位捕捉指法细节，顶部俯拍整体构图。

　　随后，他又列出一份设备清单：

　　专业级录音麦克风（指向性）

　　高帧率摄像机（确保慢动作流畅）

　　反光板（补充自然光）

　　时间在专注工作中悄然流逝。当办公室的玻璃窗映出城市的夜景时，顾颜泽才惊觉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整层楼安静得只剩下他的键盘敲击声，偶尔夹杂着窗外传来的汽车鸣笛。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顾哥，这次是什么项目让你这么紧张啊？"助理小李探头进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都七点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颜泽这才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七点。难怪胃部传来隐约的抗议声。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你先下班吧，我想把今天的项目流程敲定下来。"

　　说着，他拿起手机给母亲发了条信息："今天加班，不回来吃饭，您早点休息别等我。"

　　小李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带上门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办公桌上摊开的资料——上面赫然印着"音乐学院合作项目"，而项目负责人的名字是邵翊萌。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顾颜泽起身倒了杯黑咖啡，苦涩的液体暂时缓解了饥饿感。他重新投入工作，将初步方案细化成可执行的流程。当时钟指向九点半时，他终于长舒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顾颜泽拿起手机，指尖悬在邵翊萌的微信头像上方——那片暗色调的湖面平静得让人心慌。

　　他犹豫许久，终于发出第一条消息：

　　【明天有时间吗？项目流程我已经整理好了，想跟你确认一下。】

　　发完又觉得不够具体，赶紧补充：

　　【我们团队需要实地考察琴房环境。】

　　消息发出去后，他紧盯着屏幕，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此时的邵翊萌刚洗完澡回到卧室。湿润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发梢的水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她随意地擦了擦，看到顾颜泽的消息时微微一怔。

　　"这么晚还在公司？"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心里不经有点担心他。但想起他今早公事公办的认真样，转念一想，心头涌上一阵苦涩："是急着完成工作，好减少跟我的接触吧？而且他说的是团队，这种实地考察的任务应该也是手下的人过来吧"

　　这个念头让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机械地翻开明天的课程表，指尖在周三的日程上停留：

　　【9:00-11:30 高级班小提琴课】

　　【14:00-16:00 研究生指导】

　　她犹豫了一会儿，回复道：

　　【明天课程结束比较晚，下午四点后才有空。】

　　消息刚发出去，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回复：

　　【好的，没问题。】

　　邵翊萌盯着那个简洁的回复，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果然，就这么迫不及待..."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小区静谧安详，对面街上的商铺还亮着几盏灯。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之前的顾颜泽也是这样秒回她的消息...

　　与此同时，顾颜泽仍坐在办公室里，反复看着邵翊萌回复的信息。他多想再多说点什么，却又怕越界。最终，他只是将手机轻轻放在桌上，起身收拾文件。

　　走出公司大楼时，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他的脸颊。顾颜泽抬头望向星空，想起邵翊萌今天在会议室里专业的模样——她真的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会拽着他袖子撒娇的女孩了。

　　第二天下午三点四十分，顾颜泽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音乐学院。初秋的阳光透过法国梧桐的缝隙洒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细碎的金色光斑。他站在教学楼外的林荫道上，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深蓝色衬衫的领口，又检查了一遍相机包里的设备。

　　透过三楼琴房的落地窗，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邵翊萌今天穿了一件带帽的米白色修身针织上衣，搭配同色系的A字短裙，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双腿。她光脚穿着浅棕色乐福鞋，后跟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与昨天精致优雅的装扮不同，今天她不施粉黛，高高扎起的马尾辫随着她示范动作的幅度轻轻晃动，发尾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栗色光泽。

　　"简直和大学时一模一样..."顾颜泽喉结微动，不自觉地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个画面。只是现在的她比记忆中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颊线条变得清晰分明，反倒衬得那双杏眼更大了。她的头发也长了不少，发梢几乎垂到腰间，为她增添了几分温柔的气质。

　　琴房里，邵翊萌正俯身指导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调整持琴姿势。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托住学生的腕部，另一只手扶着琴颈做示范。"手腕要放松，像这样..."她的声音透过半开的窗户飘出来，带着顾颜泽熟悉的柔软尾音。

　　下课铃响起时，顾颜泽才惊觉自己已经在窗外站了将近二十分钟。他看见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有几个女生还红着脸朝他这边张望。他深吸一口气，拎着相机包缓步走向琴房。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远时，他注意到教室里还剩下一个高个子男生。

　　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快步走向正在整理琴谱的邵翊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顾颜泽下意识停住脚步，听见男生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邵老师...这个，这个给您..."

　　邵翊萌疑惑地接过信封，在看清上面的爱心贴纸时明显怔住了。男生结结巴巴地继续说："我、我喜欢您！这是我写的情书..."

　　顾颜泽握紧了相机包的肩带，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透过门缝，他看见邵翊萌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温和地接过信封："谢谢你的喜欢。老师也很喜欢你，不过是对优秀学生的欣赏哦。"

　　"可是老师，"男生急得往前迈了一步，"我们研三的学生平均年龄25岁，我和您是同岁的！"

　　邵翊萌将信封轻轻按在琴盖上，忽然笑了："就算同岁，我现在也是你的老师呀。"她歪着头想了想，"而且...我比较喜欢比我大四岁、身高一米八八、学习好的类型。"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这个描述分明就是...

　　门外的顾颜泽呼吸一滞。大四岁、一米八八、学习好——这三个条件像三支箭精准地射中他的心脏。他今年二十九，上周体检时护士刚报过他的身高，至于学习...他可是当年跟陆翊辰并驾齐驱的精英班学霸。但随即他又自嘲地摇摇头，分开这么久了，她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

　　"所以抱歉啦。"邵翊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只见她将信封递还给满脸通红的男生，"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下次课我希望能听到你完美的《恰空舞曲》。"

　　等男生垂头丧气地离开，邵翊萌长舒一口气，转身时突然发现门口站着的顾颜泽。她惊得差点打翻琴谱架，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特别是那个该死的择偶标准...

　　"抱歉，刚才有点事耽误了..."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琴谱，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以为今天会是其他同事过来。"

　　顾颜泽走进教室，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我同事在忙新项目。"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相机包，实际上心跳快得不像话，"直接沟通效率更高。"

　　两人之间弥漫着微妙的尴尬。邵翊萌假装专注地调试琴弦，却总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直到顾颜泽轻咳一声："我们...开始拍摄？"

　　"好、好的。"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默契地保持着专业的工作状态。顾颜泽指导她调整各种演奏姿势："手腕再抬高一点...对，就是这个角度。"相机快门声在安静的琴房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咔嚓"声都让邵翊萌的睫毛轻轻颤动。

　　夕阳西沉时，最后一组特写部位终于拍完。顾颜泽低头检查照片，镜头里的邵翊萌被暮色镀上一层金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按弦的手指修长如玉。他悄悄保存了几张到私人相册。

　　"今天辛苦了。"收拾器材时，顾颜泽鼓起勇气开口，"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包带子，两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邵翊萌正想回答，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方黎的大嗓门透过听筒传出："萌萌！我在校门口了，你忙好了吗？一起去吃饭！"

　　"我马上来！"她如释重负地应道，转头对顾颜泽露出抱歉的笑容，"我和方黎约好了..."见他眼底闪过失落，她鬼使神差地补充道："对了，学校后门那家韩料店还在营业，他们家的石锅拌饭..."

　　话说到一半她就后悔了。那家"明洞屋"是他们恋爱时常去的小店，老板总爱开玩笑说他们是"拌饭情侣"。现在提这个算什么？暗示他还记得过去吗？

　　"我的意思是..."她慌乱地背起琴盒，"你肚子饿的话可以先找一家垫一垫..."

　　"我记得那家店。"顾颜泽突然打断她，声音温柔得出奇，"牛肉石锅拌饭，加特制的秘制酱。"

　　邵翊萌的心脏漏跳一拍。他还记得。她匆忙道别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却在转角处忍不住回头——顾颜泽仍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下。

　　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映出她通红的脸颊。邵翊萌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心想下次对接工作一定要换间没有落地窗的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