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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过敏救场,太医儿子记住了! ...

  •   寿宴翌日,天光乍亮,京中各府的马车便络绎不绝地停在了沈府门前。
      来的并非主子,却是各府最体面的管事和嬷嬷,他们手持着自家主母的拜帖,言辞恳切,只为求得一纸“云雾寿面”的方子。
      更有甚者,几家与沈家交好的侯爵府邸,已直接下了帖子,盛情邀请苏晚晚赴宴掌勺,一时间,这位谢家长孙媳的名声,竟盖过了京城所有名厨。
      苏晚晚对这意料之中的热闹并不意外,她正与小杏在后厨的小院里,就着日头,整理着那些雪片般飞来的菜单和请帖。
      小杏一边眉飞色舞地念着帖子上的溢美之词,一边兴奋地计划着:“少夫人,咱们先去吏部尚书家,还是先去安远侯府?听说安远侯府的园子最是别致……”
      她的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哭喊与仓皇的脚步声猛地从前院传来,瞬间划破了这份宁静。
      紧接着,便是管家惊慌失措的叫嚷:“快!快去请大夫!把厨房的人都给我看住了,一个都不许走!”
      小杏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手里的请帖散落一地。
      苏晚晚眸光一凝,将手中的菜单按在石桌上,沉声道:“走,去看看。”
      两人绕出小院,只见通往前厅的甬道上已是一片混乱。
      平日里井然有序的厨房,此刻被府里的家丁护院围得水泄不通,几十个厨子和杂役被圈在中央,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人群中央,一位身穿太医院官服的老者正抱着一个少年,神情焦急万分,而那少年,正是太医院院使林德昌的独子,林修远。
      此刻的林修远,脸色青紫,嘴唇肿得像挂了两根香肠,颈间遍布着骇人的红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随时都会断气。
      “是吃了府里的面!就是昨晚那碗长寿面!”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利剑般射向厨房的方向,带着惊疑、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林太医身旁的小厮哭喊道:“我家公子今早起身,念着老夫人特赐的面食,说是有益于调养,便热来吃了半碗……谁知、谁知刚放下碗,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话如同一瓢滚油浇入烈火,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情绪。
      “有毒!面里有毒!”“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快把做面的人抓起来!”
      苏晚晚拨开人群疾步而出,周遭的喧嚣与指责仿佛都与她隔绝。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冲到林修远身前,未等林太医开口,便猛地蹲下身。
      她的动作快而稳,一手探上林修远的颈侧感受脉搏,另一手轻轻掰开他的眼皮查看,耳朵则贴近他的胸口,仔细聆听那充满阻碍的呼吸声。
      唇肿如香肠,颈部红疹,喉间有清晰的哮鸣音……这不是中毒。
      “将昨夜到今晨,所有给林公子备下的食材记录拿来!”她头也不抬,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管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闻言立刻命人取来记录。
      苏晚晚接过那本略带油渍的册子,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每一行字。
      猪骨、老鸡、瑶柱、冬菇、火腿……都是寻常吊高汤的材料,绝无问题。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小杏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道:“少、少夫人……昨夜……昨夜为了让汤头更鲜一些,奴婢……奴婢自作主张,在给林府送去的那份汤底里……加了半钱……虾粉……”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死寂。
      苏晚晚猛地抬头,看向小杏,眼神凌厉。
      小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着海味提鲜……”
      原来如此!是典型的急性海鲜过敏,引起的喉头水肿和过敏性休克!
      “别哭了!”苏晚晚厉声喝断她的话,生死关头,没有时间追责。
      她霍然起身,一连串命令清晰无比地砸向周围早已呆若木鸡的下人:“快!取大量的冰块,用布包好,敷在他的脖颈和喉咙处!打开所有门窗,保持通风!小杏,别跪着了,马上去熬一碗浓米汤,要滚烫的,里面加上两勺蜂蜜和三大片姜汁,快!”
      众人被她镇定的气场震慑,下意识地分头行动起来。
      苏晚晚又转向一个机灵的家丁,语速极快地报出一个方子:“去药房,取甘草三钱、芦根一两、薄荷两钱,用两碗水煎成一碗,越快越好,煎好后端来用凉水镇着,要冷服!”
      林太医本来正要施针,闻言动作一滞,惊疑地看着苏晚晚。
      这些命令,从物理降温到食疗安抚,再到最后的药方,条理分明,竟暗含医理。
      片刻之后,冰块敷上了林修远的脖颈,滚烫的姜蜜米汤也被小心地撬开嘴灌了下去。
      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林修远喉间的哮鸣声竟奇迹般地减轻了些许,青紫的脸色也稍稍缓和。
      不多时,那碗清凉的药汁被送了过来。
      苏晚晚亲自接过,喂林修远服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脸上的红疹也肉眼可见地开始消退。
      林太医伸出三指,搭在儿子的脉搏上,从一开始的细弱如丝,到此刻的沉稳有力,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再也无法掩饰。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写着药方的纸,反复端详,口中喃喃自语:“甘草解百毒而调和,芦根清热生津,薄荷疏风散热……此方看似简单,却直指病灶,竟暗合《千金方》中化裁之妙理!老夫……老夫佩服!”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女子,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老夫行医三十载,自诩通晓药石,今日方知,这方寸厨房之中,亦藏着救死扶伤的大道之术。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
      周围的下人们早已看傻了眼,那些刚刚还叫嚣着要抓人的声音,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惊叹。
      林修远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他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苏晚晚,那张清丽的脸上没有半分邀功的得意,只有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姑娘……你不仅会做菜……还会治病?”
      苏晚晚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菜做不好,顶多是难吃;可这病要是治错了,却是要命的。所以,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消息如风一般,不过半个时辰,便传遍了京城权贵的内院,最后飘进了戒备森严的皇城。
      永宁宫内,长公主萧玉瑶正站在巨大的西洋试衣镜前,审视着身上一袭新制的云霞凤尾裙。
      听着内侍低声禀报完沈府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句“苏氏以食疗之法,救下太医院使之子”,她捻着裙摆上金线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用的什么方子?”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内侍不敢怠慢,将打探来的方子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萧玉瑶在镜前静立良久,脸上看不出喜怒。
      半晌,她对身旁的女官吩咐道:“誊抄三份。一份送去太医院,让他们存档研习;一份收入皇家书库;还有一份……送去东宫。”
      女官一愣,却不敢多问。
      只听镜前的公主轻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叹息:“能救人的手艺,到底比只会讨好的嘴巴,要有用得多。”
      与此同时,靖安侯府的书房内,气氛却凝重如冰。
      陈七躬身站在书案前,将沈府的闹剧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谢景行静静地听着,手中把玩着一枚冰冷的玉扳指,脸上毫无表情。
      直到陈七说完,他才沉默了半晌,随即提起笔,在一张密令上飞快加注了一行字。
      “查清那批虾粉的入库记录,核对采买、验收、入库的每一个人。彻查——二房是否知情?为何厨房有此等霸道之物,却从未上报?”
      墨迹未干,杀机已现。
      当夜,一轮清冷的月亮挂在沈府的屋檐上。
      林修远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并非金银,而是一册用锦盒装着的《食疗本草辑注》,书页泛黄,显然是珍藏多年的善本。
      附上的信笺上,是林修远清秀有力的字迹:“家父言,姑娘今日所用之法,与古籍中记载、近乎失传的‘御膳调和术’颇有相通之处。此书赠予姑娘,望日后能有机会,向姑娘请教一二。”
      苏晚晚借着烛光,翻开书的扉页,一行隽秀的小楷映入眼帘:“味者,药之引;食者, 疾之防。”
      她不禁轻笑摇头:“这个书生,倒比那些只知其然的贵妇们懂行。”
      她研了墨,提笔回信,笔尖在纸上留下利落的字迹:“明日清晨,我将炖一锅‘四神安眠粥’,最适合体虚易敏之人调养脾胃。你若还敢吃我做的东西,便亲自来取。”
      写完,她吹干墨迹,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京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也……更有趣。
      窗外月色如水,廊下的阴影里,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
      谢景行遥遥望着那扇亮着温暖灯火的窗户,晚风将他低沉的自语吹散在夜色里。
      “她救人的手段,竟也像极了……那个人……”
      夜风拂过,苏晚晚放下笔,看着眼前洁白的宣纸,今日这场风波让她心生警惕。
      入口之物,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或许,最极致的美味,并非依靠稀有的食材和繁复的技巧,而是返璞归真,将最寻常之物,做出最纯粹、最安心的味道。
      一个念头,如新芽破土,在她心中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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